第二天一大早秦黛心便起了,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往往叫起的丫头还没到,她便睡醒了。♀等着丫头们叫,只不过是她自己爱躺着,喜欢多躺一会儿罢了,这对于秦黛心来说,这种慵懒是难得的享受。
春丽一边帮着秦黛心梳头,一边道:“小姐昨夜一定睡得很好,今天才会这么早起了。”
秦黛心笑,“不过早了一时半刻的,算不得早。”
正这时,如意带了雪晴母女来。秦黛心从铜镜里看过去,多日不见,燕氏白皙依旧,穿着合体,神态恭敬。和初见时那个有些自私冷漠的燕氏,简直判若两人。
“回来了?”
“听了小姐的信儿,奴婢即刻便动身往回赶,昨夜一晚上都没睡稳,就怕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燕氏说起话来倒也畅快,根本看不出不是近仆,倒像是跟在秦黛心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一样。
秦黛心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天气,穿袄已经太热,穿春裳又早些,也不知道怎么的,竟觉得柜子里没有衣裳可穿了。”
那燕氏道:“小姐穿件厚些的织锦衣裳,外面罩件比甲就行了。天气虽然还有些凉,但没有什么风,奴婢一路走过来,半个风丝也没感觉到。”
秦黛心听了,分外满意。♀果真让人挑了件妃色带雪花纹绣海棠花的比甲出来,罩在了原本的衣裳外头,打扮好以后对着屋里的人道:“从今天起,燕氏就是这屋子里的管事妈妈了。”说完又对如意道:“跟我去母亲院子里请安吧!”
“是。”如意也顾不得去看满屋子人的表情,赶紧跟着秦黛心往方婉茹的院子里去了。
主仆二人走在园子里,感受着似有似无的春的气息,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泥土的芳香,若细看,墙根处似乎有一丁点的新绿色。
这样的环境,最是让人舒畅了。
“如意,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留了雪晴娘在屋子里?”也许只是不敢问吧!
如意哪成想秦黛心会问她这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实话实说,她怕小姐会说她不守当奴婢的本分,如果有所隐瞒,她没自信能骗过小姐。所以一时之间,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秦黛心。
正想着,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秦家的二公子,秦子信。
这个秦子信,秦黛心倒是见过几回,只觉得这孩子闷闷的,瘦瘦的,很会读书。见了人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倒是和他生母冯姨娘一个样,是个善良的。♀
果然,秦子信一见秦黛心,还没说话,脸先红了,小小声的问了一句“三姐姐好。”
秦黛心也不恼,笑道:“你这般急匆匆的,是往哪里去?”
秦子信见她不像生气,也没有像往日里那样取笑自己,心想看来传言三姐姐转了心性的事儿是真的,当下放心了几分。
“我刚从母亲屋子里出来,现在要去书院了。”这孩子以前被秦黛心取笑怕了,一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虽是个会读书的,可嘴笨得很,往往都是受了委屈自己消化了,到方婉茹那里告状的事儿,他是万万不会做的,就算是跟姨娘说上几句,她也会劝他凡事多忍耐,只要考出个名堂,出了仕,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秦黛心笑,“用功读书是好事,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体呀!你看看你,多瘦呀,平日里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学的累了就休息休息,如果身体垮了,学的再好也无用。”
秦子信诧异,一脸的不敢置信,愣了一会儿才道:“多谢三姐姐关心,我……我去书院了。”说完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黛心望着他的背景摇头,这孩子,虽然书读的好,却也不适合做官。有什么想法都直接写在了脸上,只怕被人卖了,他还不自知呢!这般心无城府,如何能当官啊!
如意见秦黛心若有所思,愣愣出神,连忙道:“二公子走远了,小姐还是快着些,去夫人那里吧!”
“你说得是,走吧!”别人的人生,自有别人做主,哪里能轮到她惆怅?她竟然在这里瞎操心。♀
如意哪里知道秦黛心的想法,以为她在意秦子信的态度,边走边开解道:“小姐可别怪二公子了,他也是被您捉弄怕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要说这二公子啊,就是太瘦了些,若是再长高些,人再胖点,简直和大公子一个模样。”
“是吗?”现在的秦黛心,哪里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我倒是没看出来。”
“小姐没细看,二公子那眉眼,和大公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年纪小,还没长开,再长几年,怕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了。”
秦黛心不以为然,“两兄弟嘛,总归该是相像的。”
如意以为她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便闭口不言了。主仆二人一路穿过花园,亭廊,不久便来到了方婉茹的院子。
每天这个时候,方婉茹都在次间里见各院各房的人,除了来问安的几个哥儿,姐儿,来立规矩的姨娘们以外,也会在这个次间见一些管事,处理一些庄子上,府里的大小事务。若是按规矩,从秦子诚成亲的那天起,这个家,就应当渐渐的交到林清月的手里,别人也该尊称她一声“大女乃女乃”,有了这个称呼,也就代表着,她是秦家新一代的当家人了,可以接管府里的一切事务了。可林清月是个才女,清高自是不用说,她宁愿待在屋子里执黑白子与自己对弈,也懒得看什么帐本帐册。方婉茹呢?掌权握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真要让她一下子把家里的钥匙都交出去,她也是不放心的。这样一来,虽不合规矩,却也合了这婆媳二人的心意,倒是相安无事。秦子诚暂时膝下无子无女,叫他一声“大公子”“大少爷”倒也还说得过去。
方婉茹正倚在炕上,听管事的婆子回事儿。方婉茹是个饱读诗书的官家子女,自小就学着怎么打理家里的事务,怎么整治那些欺上瞒下的奴才下人,当然,也免不了学习怎么对付丈夫屋子里的其他女人。嫁到秦家这几十年,这家里的大小事务一直都是她打理,婆子们话里的虚实自是瞒不过她的。
“就这么点小事儿,也来烦我?”方婉茹不禁觉得有些头痛,用手揉了揉额头,没好气的道:“按往年的旧例即可,这红白事儿的人情的份子都在回事处留了底的,若是不知道,可以去外院管事的那里去问。”她耐着性子说完这些话,又嘱咐道:“今年的二月二与每年不同,老爷自然是要同大少爷去商会走一趟的,家里的接待开销怕是要多打算出来一些才好。”
那婆子不敢擅自做主,恬着脸问了一句:“多多少才合适?”
方婉茹暗自思量一般,觉得没有五千两怕是不够使的,来的毕竟都是贵客,万万马虎不得,这还不能算上送礼的花销,都加起来,怕是一大笔银子。虽然肉痛这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但方婉茹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打理的好了,银子怕是会成倍的还回来。这样一算,现在这些花销也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吩咐海棠,让人拿了对牌,嘱咐这婆子去帐房预支五千两到帐上。
那婆子暗自咂舌,好大的手笔。心里虽然好奇,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恭敬的从海棠手里接过对牌,退了下去。
秦黛心进来的时候,方婉茹正在看帐册,见她来了,便合上册子,让人搬了红木刷漆的方凳给她坐。
“母亲这么早就开始忙家里的事情了,当真是辛苦。”场面话总还是要说一说的。
“一家子大大小小,吃吃喝喝,日日都是要用钱的,哪里多了哪里少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是。”小门小户里的柴米油盐尚且要精打细算,何况这朱门大户的人家儿了。“这操持家中大小事务,可是一门大学问,不光是女红,主中馈,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多着呢?咱们秦家的女儿,以后不论嫁到官宦之家,还是嫁到商贾之家,都得是跟咱们门当户对的人家才行。嫁过去,那是要管家的。”方婉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秦黛心听的。
“母亲教诲的是,孩儿记下了。”秦黛心虽然惊讶方婉茹会跟她说这些,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在她心里,这些东西根本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倒是如意在一旁听了,暗暗高兴,觉得这是小姐入了夫人的眼,终于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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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管事妈妈,女儿这儿有一事儿跟母亲说,还望母亲大人莫要怪女儿擅做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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