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韩立会对温言图谋不轨,乔晋横不敢放温言自己回家,每天下班后都绕路开到报社载她,而这段时间方笑由于脸部受了伤,话剧没办法按时上映,温言受不得方笑的纠缠不休,百般无奈下只好和她一起跑腿去剧场说情,两人几乎时时都在一起,因此乔晋横每次都要载上方笑一程。
明明是靠脸吃饭的人,方笑却不在乎脸上留疤,照旧吃香喝辣,每晚还兴冲冲地邀请温言去吃火锅,温言坐在车后排,无奈道,“你有没有搞错,吃那些东西,脸会留疤的。”
“皮相是身外物,有点疤又怎样?喜欢上残缺的我的,那才是真爱。”她笑着凑近乔晋横,“你说呢?我这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乔晋横专注开车,瞥都没瞥她一眼,只是淡淡道,“不怎么样。”
方笑没好气地嘟囔,“对对对,在你眼里只有那个姓温的。”
她还是想不通温言到底有哪里好,让乔晋横这样死心塌地,但这两个人已经认识了近十年时间,其中的曲折和坎坷,也并不是她这个外来人能够看懂的。他们看起来并不和睦,可维系着两人的纽带,也不是其他人能够轻易扯断的。
相处了这么多天,温言也算是看出来方笑不坏的本质,她好歹是把心思都说出口,正大光明地摆在她面前了,总比那些处心积虑给她使绊子的人要好得多,再加上方笑的身世和性格,饶是她从未停止过觊觎乔晋横,她对她也没有过分厌恶。
在温言的坚持下,警队调出水晶灯诡异掉落当晚的录像回警署查看,经过严密调查,并未发现不妥,话剧社团地处偏僻,但租的是废弃厂房,每天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不少流浪汉,要从其中找到行迹可疑的人并不简单。
警方查不出来,方笑又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温言失望道,“还以为会牵扯出什么大案子呢。”
乔晋横好笑地瞥她一眼,“听你这口气,是巴不得人家出大事吗?”
正是周六,两人收拾妥当,就驱车往林航儿子的百天宴会赶,夜幕笼罩下的城市霓虹闪烁,从环山公路攀爬上去,能够看见路边的黄色灯光火苗般在山顶聚成一点,辉煌而灿烂。
夜风舒爽,温言惬意地靠在副驾驶座上,任山风吹起额发,浑身都懒洋洋的,“没有,我只是……觉得蹊跷,你不觉得吗?”
乔晋横认真开车,“那是她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
“……出事的又不是我。”
乔晋横眉心一皱,“防患于未然,我说的话你记到脑子里,嗯?”
他少有这样强硬,温言纳闷地瞥他,直觉他有什么瞒着她,可还没问出来,乔晋横就将车开到了酒店门口。从大堂到宴会厅随处可见前来参加小孩子百日宴的亲友们,温言和林航是好友,和叶家人也十分熟悉,一路上不停地打招呼,聊到兴头上,还会仰脖干掉一杯香槟。
林航和先生顾云琛在门口迎接来宾,见到乔晋横无奈地挽住温言,取笑道,“主菜还没有上,你这个做干妈的就要醉倒了,像话吗?”
“我酒量好的很!”温言哼了声,被酒精侵染的脸颊酡红,眼神都变得软绵绵的,顾云琛低叹口气,“你酒量哪里好。”
温言怒视他,“你干嘛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台?!”
她不过是心情好,又感慨林航能和顾云琛和好如初,替朋友开心,才会不小心喝了几杯而已。
林航笑道,“我现在是外人了对不对?和你家乔老大玩去吧,最好也早点生个小孩子出来,就不用成天来蹂躏我家儿子。”
温言羞耻地拧她,“好好地干嘛把话题扯到生孩子上?!你这个中年妇女!”
“我是妇女?顾云琛,打她!”
“乔晋横,帮我。”
两人拌嘴吵闹,在欢快的气氛中心情变得更加飘飘然,温言童心未泯地哄了好一会小孩子,才恋恋不舍地被乔晋横拽到桌旁坐下。灯光微暗,林航一家三口登台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赏脸光临,小孩子无知无觉地在母亲怀里丫丫乱语,温言怔怔看着,心头仿佛被他的小拳头击中,柔软得成了棉花。
她也是渴望成为母亲的状态的,想要一个小家,每天为给孩子丈夫做什么吃的而操心,那份细微的却也庞大的幸福,是她在父亲出事之后,无比期待的。
她端正坐着,用力鼓掌,拍得掌心发麻,眼眶发烫,险些落下泪来,乔晋横察觉到,将她拥进怀里,亲吻她泛红的眼眶,“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
“我也三十多了,是该有个孩子,而且……爸爸想要外孙共享天伦之乐。”
温言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稳重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动摇起来,“可是……我不会教小孩。”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教小孩的,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学。”他扶正她,强迫她和他对视,“言言,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她眼睫轻颤,明白如果她点头说好,答应的不仅是和他共同孕育一个生命,更是将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坦率而专注地只爱他一个人。不再怨他恨他,也不再惦念其他。
温言喉头发苦,不甘心地咬住嘴唇,泪光中他的脸模糊不清,可他的感情却直抵心房,温言攀住他的肩,在他一次次恳求中,认输地哑声说,“好。”
她的眼泪随着动作飞溅开来,乔晋横捧住她的脸,动情地含住她的唇瓣,“我爱你,言言。”
两人在角落中亲密浅吻,温言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立刻推开乔晋横四处张望,还好大家都望着舞台,没人注意他们,可温言总觉得有一束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后背,她不自在地挣扎,“松手!”
乔晋横难得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和她玩闹,“不松会怎样?”
温言红着脸,顾不上矜持,“尿你腿上!”
乔晋横僵了几秒,温言趁机跳到地面,抓住手包对他皱了皱鼻子,便一溜小跑往宴会厅的洗手间走去。星级酒店的走廊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吸去大部分足音,温言一想到离开前乔晋横那张被吓歪了的脸就想笑,他那样稳重严肃的人,恐怕没人敢像她这样说那种话吧。
洗手时,温言随意抬眼,瞄到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僵住不动。她的眉眼生动,眼珠子镶了碎钻一般,哪里都缀着笑意,那是不可否认的,也掩饰不了的幸福感。她以为她是感动,是无奈,是被乔晋横逼迫才点头答应的。
实际上呢?她心里早就说好了。
垂下眼睫,她的目光恰好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钻戒在流水的冲刷中越发的明亮刺眼,温言百感交集,没精打采地往回走,却在转过身后,发现齐庸斜靠在门廊边。
他长得好,身高体长,就算是做了等在女卫生间这种丢脸的事也不让人觉得可笑,温言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脑中重重挨了一锤般,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齐庸和顾云琛是好友,自然会来参加小孩子的百日宴,到场的人太多,她又被乔晋横护着,所以才没能看见他。
男人瞳孔幽深,温言怔忪凝视,缓了好半天,才讷讷道,“好、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十多天前,他送她到了医院,她都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就被乔晋横占据全部心神。事后方笑还告诉她是齐庸教大洪,大洪才能妥善修理好她的小摩托,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言牵强地扯起唇角,“车、车的事,谢谢你。”
齐庸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许久,开口道,“你不该再出现的。”
“嗯?”
温言听不懂他的话,纳闷地等他解释,他却只是疲倦地揉捏眉心,沙哑地说,“你不该再出现的。”
他过去不信,生命中会遇见一个人,她一出现,他的心就会揪成一团,带着种直逼窒息的痛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自从认识温言,他已经两次三番地丢了颜面,不顾体统甚至是他向来容不得他人践踏的自尊。
他亲眼目睹她和乔晋横恩爱,旁若无人地亲吻,鬼使神差地尾随,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他做不出来的。
“你还好吗?”见他脸色苍白,温言担心地问,她上前两步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温小姐,注意保持距离。”
他冷若冰霜,温言尴尬地笑了笑,“对、对不起,我只是……”
她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你、你和我姐还好吗?她今天有没有陪你一起来?我姐她……”
“和我在一起,你就只能不断地提别人,才有话说吗?”明明过去他们相处时并不是这样的,他一句话就能逗得她前仰后合,或是气到脸红脖子粗,“乔舒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凝视她盈满无措的双眼,“她现在,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温言愣了愣,“为、为什么?”
“因为……”他缓缓靠近她,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似有若无地窜入鼻端,温言不知所措地往后退,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中有股报复的快意,“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
“我看到她,就想到你。”
“……”
“我有多讨厌你,就有多不想见到她。”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离开,温言靠在墙边,茫然地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而齐庸快步走到吧台,扯掉领带便灌了一杯酒,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他一杯一杯地喝,嗓子火辣辣的疼,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胸口的钝痛。
他紧握酒杯,攥住的像是温言的脖子,恨不得捏碎她。
“还好吗?”肩头突然传来轻微的触感,齐庸身形未动,许久,对方坐到他身边,“喝闷酒不像你的作风。”
齐庸笑了一笑,对他举杯,“恭喜,美妻娇儿在怀,你得偿所愿了。”
顾云琛看他半晌,冷声道,“过去你就是这样,不想笑也逼着自己笑,现在这种状况,你还是要掩饰吗?”
齐庸缓缓僵住唇角,又听顾云琛说,“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出了什么事,但温小姐是航航的朋友,我不觉得,她会是随便背叛你的人。”
顾云琛少有会替人说好话,齐庸笑骂他爱屋及乌,和他喝了几杯后,才勉强压住那可怕的酸楚,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时间不早,多数客人都已散场,顾云琛和齐庸逆流而上,终于看到了等在门口目露焦急的林航,而她身边,是似乎想要告别离开的乔晋横和温言。
林航一看见顾云琛,就凶巴巴地冲上前,“你喝酒?!”
“陪齐庸喝两杯而已。”顾云琛宠溺地拥住她,对温言点了点头,要笑不笑地瞟了齐庸一眼。
气氛啥时尴尬,温言挤出个不成样子的笑容,乔晋横捏住她的肩头,逼得她吃痛低呼,收回目光对她瞪眼,才放松力道。
“我们先走。”乔晋横略一点头,和齐庸擦肩而过,拥住温言踏上电梯。
乔晋横平静地和齐庸对视,雕花铁门缓缓合上,不过几秒钟而已,就已隔绝他们这为数不多的对峙。
眼前是挥之不去的温言和乔晋横相拥在一起的画面,齐庸唇瓣紧抿,冷哼一声。
林航看得出温言状态不好,也在可惜她没能和齐庸走到最后,忍不住叹道,“温言和乔大哥也挺好的,齐庸,你别怪言言。”
齐庸倒是笑了,“怪她?她有资格让我浪费感情吗?”
林航听不得他如此鄙夷的语气,替温言出头,“什么叫浪费感情?好像你做得很对一样,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就是不要让平民进家门,可你妈妈当初那样数落言言就很高贵了吗?别太过分了!你没资格对她的选择指手……”
林航在气头上,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长串,还未说完,突然见齐庸脸色一变,瞳孔倏然紧缩,“你说什么?”
“什、什么什么?”
“我母亲……”齐庸眸光冰寒,直锁林航,“找过温言?”
林航求助地拉住顾云琛的手,干巴巴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齐庸咬紧牙关,拔腿向安全出口跑去。
他怎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晚了~~~实在是事多又懒惰,所以……
抱歉妹纸们/(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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