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灏铭在我的床边,看到我苏醒,他想过来握着我的手,却忍住未动。我看着他,甜甜笑道:“三哥,我睡够了,我要给宝宝做小衣服,你去让瑞雪把针线篓给我拿来。
灏铭看我叫他三哥,欣喜异常,又听见以后的话,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轻声说道:“无忧,你知道宝宝……”
我奇道:“宝宝怎么了?宝宝很好,你要当爸爸了,我要当妈妈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咱们的宝宝。”我又抓住他的胳膊道:“三哥,快去啊。”
灏铭面色阴郁的站起身来,缓缓向门外走去,我看着他,一脸的期盼与幸福之色。
铭王府上下很快就知道,铭王妃因为伤心过度,变的痴傻了,整日都以为还怀着孩子,府中上下都不敢胡言乱语,一派小心谨慎,唯恐刺激了铭王妃,再范出疯病。
这一日,阳光正好,我坐在茉莉花丛中,一针一线的缝制衣服,每日给宝宝做累了衣服,我就在府中散步,以前特别喜欢热闹的我,现在一点声音都听不得,所有的丫鬟用人都离的远远的,即使是房中也不能有人伺候,红叶和瑞雪只能在房门口等候我吩咐。就连灏铭也不能同宿屋中,每日入了夜看我睡着了才离去。这样安静的日子,我很喜欢。
灏铭每日都来陪我用膳,他温柔依旧,可是总有一抹难掩的悲伤藏在眼底。而我,总是不愿面对他的伤心,甚至连肢体的接触都有些抵触,我想,这也许是孕期的特殊反应吧,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是母性的本能吧。
这一日,我缝了半天宝宝的衣服,有些眼酸。我站起身来,溜溜哒哒在府中散步。刚刚走到湖边,一个风筝飘落脚边,一个府中的杂役急急走过来要捡,看我站在湖边,赶忙跪下磕头。我示意他平身。他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道:“王妃娘娘,可还记得铁匠铺的白清扬。”
我心头一紧,看向红叶瑞雪,她们离我还远。我低声回道:“你是谁?”
“属下奉门主之命,来接娘娘出府。”
我看了眼远处的红叶瑞雪,大声说道:“你这风筝做的精致,是你做的么,真真是手巧,赶明儿给我做一个可好?”看到红叶瑞雪放松了警惕,我低声问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谁知道他是不是灏铭派来的奸细。
“我家门主让转告娘娘,逍遥堪自乐,浩荡信无忧。”
我心中踏实许多,这是无忧山师傅书房的对联,应该不会有知道的人。“你们如何帮我?”
“娘娘可将这面风筝拿回去,里面的竹签是中空的,内有几张人皮面具,可供易容之用。这座湖底,有一处水道,可以通向府外。只是不知娘娘水性如何?”
“我水性无须多虑。”我说道。
“那自是极好,三日之后,我们会将府中马厩内的马匹惊乱,到时乱马在府中乱窜,一定一片混乱,娘娘可趁此之际丛湖底逃生,我们有人在湖中接应,以后一切,自有安排。”
“我师傅他?”我奇怪师傅为何不来。
“这个属下不知。”
“好,我知道了,三日后此时湖里见。”说完,我又大声说道:“可否将这个风筝给我?我真是很喜欢。”
那个杂役赶忙大声答道:“承蒙娘娘厚爱,小的万分荣幸。”
我笑意盈盈,道了谢,拿了风筝就要往房中走。装了这么久的痴傻,有些事,可以付诸行动了。
夜深人静,我假装早早入睡,等待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悄悄爬起来,来到桌前,小心拆开风筝的竹签,里面是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我小心将他们用油纸包好,收在最里面的衣物中。又从被褥的最下层翻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我多日以来收集的药材。我将药材放入掌心,开始运气,不一会儿,药材在我的掌中化为齑粉,不一会儿,我需要的几种毒药便制好了。运了很久的气,我有些劳累,坐在床边,看向外面的明月,再有几日,我就可以看到无忧山的月亮了,这一切,就会在几天后画上句号,可为何,我心里却隐隐作痛?
翌日,我一早就来到院中,我闭着眼睛,仰头向着太阳,用尽全力深深呼吸了一口充满了茉莉香气的气息。夏日的阳光透过眼帘投下一抹橙色的光芒,好灿烂好温暖。多好的太阳浴,可惜没有宝宝再陪我享受这一切。这是我和他最后的牵绊,可宝宝没有了,真的该结束了。我不禁留下了两行清泪。
突然,耳畔响起了一声柔柔的呼唤:“无忧。”
我转过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被一抹金色的阳光笼罩,熠熠夺目,光彩照人,宛如神祇一般。我微笑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三哥,你来了。”
灏铭快步来到我的跟前,想要握住我的手,我本能的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灏铭愣了愣,慢慢的收回双手,声音低沉的说道:“我看见你哭了?可是,可是想起了什么?”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我看着他,一抹不易觉察冷笑浮上嘴角,但很快就被我刻意掩饰。我笑道:“只是盯着阳光看久了,有些眼酸。”
“太阳那么刺眼,怎么可以看那么久?眼睛自然难受。”灏铭道。
“好像只有这样,阳光才能照到我的心底,我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光明的,没有丑恶,没有黑暗。”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淡淡说道。
“无忧,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灏铭越发不安。
“三哥,你总说我想起了什么?你觉得我应该想起什么?”我看向灏铭,好奇的问道。
“没有,只是大夫说孕妇容易多愁善感,我怕你心情不好。”灏铭解释道。
“有三哥这样精心呵护,我又怎会心情不好?我很开心,宝宝,也很开心。”我看着他,越发笑的灿烂。“三哥,我累了,要回房去了。”说罢,我转身向房中走去。灏铭不知为何,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两天。
第二日的晚上,用过晚膳,我依旧坐在灯前描绘花样。灏铭坐在我身边看着一本兵书,屋子里异常的安静,我却没有了以往的不自在。我放下了手中的笔,轻声叹了一口气。灏铭立刻放下兵书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目光深沉的看着他,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印在心底,有道是有爱才有恨,我现在恨他入骨,也是因为一直都爱他入骨吧。明天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今天这一面,也许就是此生最后一面了。无论怎样,我依然深爱他,只是,不能再与他两两相守。而我在他心里,又能占几分的位置?
即便是他心里有我的一分位置,又有什么改变?我终究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想到这,所有的离愁化作满腔的怨恨。我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柔声说到:“三哥,我累了,你走吧,我明天等你回来用午膳。”
灏铭微不可查的有一丝失望,但还是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明日我陪你用午膳。”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他颀长玉立的身影,缓缓的融入了黑幕之中。我扬手挥熄了屋内的烛火,在烛火熄灭的一霎那,我的热泪夺眶而出,只是黑夜之中无人发现。
翌日清晨,我早早就醒了,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候着铭王府平地起惊雷。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刺耳尖锐的哨音,我心头一凛,回想起狩猎大会赛马失控之时也是这样的哨音过后,马匹都失控了。看来当时要杀我的果然是北冥门,而此时要救我的也是他们,这一切都取决于师傅,。只是师傅不知道是何原因要杀我?他是真的不知道莲心公主是我吗?一切等到见了师傅就会水落石出。
不出一会儿,房门外嘈杂声四起,我从床上坐起来,等侯时机。不出一会儿,瑞雪推门而入,紧张的说道:“娘娘,你今天万万不可走出房门一步!”我假装疑惑道:“为何?我还要出去晒太阳呢!”
“娘娘,府中的马匹不知受了何种刺激,冲出马厩,在府内横冲直撞,已经撞伤了十几个人,娘娘万万不可出去。”瑞雪解释道。
我极不情愿得答应了瑞雪,然后对瑞雪说道:“既是如此,帮我来洗漱吧。”我走下床来,瑞雪赶忙走到近前要帮我洗漱,可刚刚走到我近前,就失去了直觉。我扶住她,将她放在床上。我站在床前,微微张开手心,手心里有一抹迷香的残药,就是我长久以来专门为今天准备的迷药。我又从身上拿出一张人皮面具,两张人皮面具,一张是瑞雪的模样,一张是红叶的,保证今天无论谁进到房间都万无一失。我将面具带好,又将瑞雪的衣服穿戴完毕。我不再犹豫,推门飞奔而出。
我边往外跑边喊,“娘娘身体不适卧床休息,你们不得打扰,我这就去请大夫!”
我化妆成瑞雪的样子飞奔而出,当然没有去医馆,而是径直来到了湖边。我站在了湖边,又回头看了一眼铭王府,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我不再留恋,决绝的跳下了湖水。就在我入水的一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在呼唤我的名字,一切都晚了,我带着一丝凄冷的微笑,沉入湖底。
湖底一片昏暗,辨不清方向,正在此时,两个人影飘了过来。远远的在我面前招手。看来是带路的人,我向他们游了过去。不一会儿,前面就出现了一个黑洞,带路的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夜明珠,游进黑洞。我毫不迟疑跟了进去。黑洞不长,我运气屏住气息尚能坚持,很快就游到了出水口,我从水面浮出,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气。这水路只要再长一点,我就几乎支持不住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一把带出了水面。紧接着一个包袱扔到我怀里,一个黑衣人低声说道:“跟我来!”说完闪身跃进一条小巷,我紧随其后,闪进小巷,躲进一处民房。黑衣人站在院中,对我说道:“我是段天涯,奉门主之命接应你,包袱里有衣服,还有易容的东西,速速换上。我们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我奇道:“师傅的暗香园不是有密道么?”黑衣人道:“暗香园已被朝廷层层监控,不能再去了。”我点点头,迅速走进一间房子。开始更衣易容。
这是一身男装,带上面具,我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年轻武师。等我走出房门,几个黑衣人也已化妆完毕,我们俨然就是一对押送货物的武师,段天涯说道:“我们会尽力护送您出城,如果万一有阻拦,您不必管我们,只管自己出城就是,出了城还会有人接应。”说完,他拿出一枚铜戒交给我。又说道:“这是我北冥门的信物,所有北冥门的人都会认识这个信物,你拿此戒,天下之大,处处都会有北冥门门徒相护。”
我将戒指带在手上,说道:“我记住了!”段天涯点点头,说道:“如此,行动吧!”
我们一行人,压着几辆货车,向着城门口急急走去。门口的卫兵还和平日一样,看来我逃走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我加快了步子,恨不得一步跨出城门。眼看到了城门口,身后传来了快马疾驰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一个玄甲军,骑着快马,手举一支令旗,纵马飞奔而来。到了城门口,飞身越下马背,喊道:“传皇上口谕!,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守城的侍卫赶忙跪倒令旨。传令的士兵不再多话,翻身上马,又奔下一个城门疾驰而去。
眼看看门的士兵就要去关城门,我心中一急,就要抢路出去。正准备动手,段天涯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冲我摇摇头。我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满脸堆笑,走向一名军长,说道:“军爷,趁着这门还没关,请放我们出去吧。我们是给人押货的镖师,这要是出不了城耽误了送货的期限,我们可是要赔大价钱了。”段天涯边说,边向这名军长的手里塞了一袋子沉甸甸的钱币。那个军长看着钱袋,眼睛闪着贪婪的**,他接过钱袋,不动声色的塞进自己的衣服,然后大声喊道:“你们这押货物,赶紧过去!别耽误我们关城门!”段天涯赶忙冲我们一招手,我们一行人推着货车,鱼贯而出。等到出了城门好远,我回头看向昀天城,紧闭的城门就像一道永远不可逾越的屏障,从此隔绝了我和他……
一路上我们并不敢耽搁,披星戴月的向北方走去。因为怕有追兵,我们并不敢进城,都是绕城而走。更不敢住什么客栈,都是风餐露宿。还好我脑海中有罔川地图,所以并没有迷路,也没有走冤枉路。转眼,过去了7天。
我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连日的奔波让我劳累异常。段天涯看我实在辛苦,只好找了一家沿途的比较偏僻的客栈,想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这家客栈由于地段偏僻,所以客人不是很多,大部分是赶路的镖师游侠。我早早用了饭,又好好的洗了个澡,就准备早些入睡养养精神。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我悄悄将窗子打开了一个缝儿,向外瞄去。窗外来的是练武之人打扮的一队人,虽然穿着百姓的衣服,但是他们行动有序,一看就是军纪严明的军人。我不禁有一丝担心,再看向带头的那个人,只见他摘下斗笠,凌烈的目光向楼上扫来。这个人我认识,就是玄甲军北大营的统领将军石磊。眼看他的目光扫向我的窗子,我赶忙合上窗户,疾步走出房门,来到段天涯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问道:“谁?”我轻声应道:“我”。房门很快打开,我左右看看无人,快步闪尽房内,焦急的说道:“我看到玄甲军了,里面正巧有一个人我认识。此地不易久留,我们要速速离开。”
段天涯说:“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此时走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不如等夜深人静他们熟睡之时再行离开。”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也好,你一会儿偷偷派两个人记住他们的房间,我们要走的利索,就要先迷倒他们。”他们准备的这么充足来救我,一定有这些常用的必备吧。
段天涯点头应道:“好,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行动。小姐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我已安排人暗中保护小姐,等这边事成我叫你。”
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辛苦了!”然后转身回道房中等候第二次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