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缓缓走向灏铭,冷声说道:“你不是要和她生相伴死相随么?你将她折磨致死,为何你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灏铭沉默不语,好久之后才低声说道:“我每时每刻都想随她而去,可我却怕她厌我恨我,我不敢面对她,我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情,她不愿再理我也是应该的。至少现在的她,不会推开我,不会痛恨我,至少可以乖乖的待在我的怀中,听我说话……所以,我不会让你带她走,我不能没有她!”
白水冷冷一笑说道:“既然知道她痛恨你,为何还要强留她在你身边,自欺欺人!我本来还想杀了你为她报仇,可我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活着的时候你就伤她害她,现在她走了,我岂能让你继续去烦她!我要让你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让后悔和痛苦永远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解月兑!”
白水来到仙障跟前,将我接出,就在我刚刚落入白水的怀抱,灏铭已经挺剑刺来,白水怀抱着我,轻轻跃起,避开长剑。白水召来一朵云团,抱着我站在云端,低头看向灏铭,冷冷说道:“不用枉费力气了,你一介凡夫俗子,又岂能拦住我?我不会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活着,会比死去还要痛苦,我要看着你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说完,白水手中捻诀,带着我,向无忧山飞去。
就在云团腾起的刹那,我听见灏铭痛不欲生的呼喊者我的名字,我心在滴血,却无力回应,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终于回到了无忧山,我做梦都想回来的家。
白水将我轻放在一张软榻上,将一个冰凉的石头放入我的嘴中,石头顺着喉咙,滑落进肚。一股寒意透过石头在我的周身游走。我感到冷极了。
白水握着我的手,轻声呢喃道:“无忧,我们回家了,你会怪我这么晚才将你接回家么?”
我在心中答道:“我怎么会怪师傅,我天天盼着回到这里。”
白水又说道:“无忧,告诉我,你的魂魄在哪里?为何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的一缕魂魄?难道你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么?”
我赶忙答道:“师傅,我没有死啊,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当然找不到我的魂魄了啊”。
白水道:“难道我要将你送回去,你才能复活么?”
我说道:“送回去自然是好,可是,让我先把这一世的事情做一番了结吧。而且,虽然我也很想哥哥,可也舍不得师傅您和,和好多人啊。”
白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久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我身边的床榻塌陷了下去,似乎白水躺在了我的身侧。我有一丝的难为情。正在纠结的时候,白水猿臂一伸,将我揽入了怀中。他的怀抱不像灏铭那样炙热温暖,可听着他的心跳我感到踏实许多,渐渐的我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身体内激荡的内息惊醒。我大吃一惊。原来这块寒石,是一块祛毒疗伤的奇石。放在死去的人身上,它可以保尸身永不腐坏,而放在活人身上,它可以祛除百毒,还可以激发内息自我疗伤。我开心极了,我试着运功,发现十香软筋散的毒已经去了大半,而我的内息渐渐可以凝集。只是这龟息丹的毒性还残留许多,可是,解毒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我心中大喜。
不一会儿,身边的床榻又是一沉,白水回来了。这一次,他坐在床边,久久没有一丝动静。我正心中奇怪,他在做什么?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覆在了我的面侠。手掌在我的面庞停留片刻,又抚上了我的眉头,它轻轻的描着我的眉毛,我的眼睛,那么细心,那么温柔,仿佛在抚模一件绝世珍宝。最后,停在了我的嘴唇。一只手指轻抚我的唇瓣,细细描绘我的唇形。我的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情愫。庆幸此时的我不用面对白水的柔情。
忽然,手指离开了我的唇瓣,我在心底刚刚松了一口气,白水却将我从榻上轻轻抱入怀中。一抹冰凉的唇轻吻我的唇瓣。他的吻是那么的轻柔,仿佛怀里的我是一盏易碎的琉璃。突然,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内而外,重重在我的身体里激荡。我的内息在寒石的带动下,一层层的翻涌喷薄,终于,巨大的内息充斥着我每一个细胞,带着刺骨的剧痛钻入我的四肢百骸,难道,我要苏醒了么?
白水微凉的唇带着一丝留恋,缓缓离开了我的唇。他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我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身体里却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因为龟息丹的作用,我身上的鞭痕停止了愈合,此刻,满身的伤痛渐渐回到身体,生平从没有忍受过的痛楚唤醒了我的身体,在睁开眼睛的一霎那,我痛呼出声。
睁开眼时,我看到了白水清冷月兑俗的面容,此刻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仿佛从不认识我一样,好一会儿,他才恍如从梦中醒来,一下子就将我搂入怀里,他颤抖着说道:“无忧,我没有在做梦,是吗?”
“师傅,我只是服了龟息丹,只有这样,我才能逃出来。”
“我i怎么没想到,我以为……你没事,没事就好!”
严重的鞭痕还原模原样的停留在我的身体,我被白水紧紧一抱,触痛了伤痕,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白水意识到了我的反应,赶忙松开手,说道:“我忘了你身上有伤,再忍忍,快躺下,我帮你上药。”他轻轻的将我放回到床上,快步走出房间,仿佛只一瞬间,他就回到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绿玉瓶。我的伤痕遍布全身。他该如何为我上药,一想到他刚才的亲吻,我的脸开始发热。
白水坐到我的床边,放下玉瓶,用一块棉帕,蒙住了眼睛,然后,他模索着,轻柔的解开我的衣服,他用手指从瓶中挑出一抹晶莹水润的药膏,一股清香顿时盈满整个房间。好闻的香气,让我觉得疼痛都轻了好多。我忍不住说道:“好香”
“这是玉髓,天下间疗伤的圣品,此物只应天上有。”白水说着,手指轻柔的在我的伤痕处游走。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肌肤,一种淡淡的酥麻传遍全身。
白水指尖渗着丝丝灵力,再痛的伤痕在玉髓和仙力的的滋养下,都渐渐痊愈。不一会儿,最严重的后背已经涂完了药。
我依旧趴在榻上,动都不敢动。
白水稍稍有些停滞,片刻之后,他轻轻扶着我的肩膀,将我平放在榻上。我赤身**的面朝着他,有些庆幸他蒙着眼,看不见我现在一脸的窘态。可我依然有些不自在,我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白水避开了我的轻柔,细细的给我涂药。我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仿佛过了很久,我的伤口才全部涂好了药。我赶忙坐起身来,穿上一件外衫。低声说道:“师傅,我好了。”
白水没有离开,而是抬起一只手,扯下了他罩在眼睛的布。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似乎眼中有着千言万语。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说道:“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我愣坐在床上,反应过来时,已不知他何时离开了房间。
我累极了,一觉睡到了中午。刚刚醒来,白水已经坐在院中等我。推开门的一刹那,恍如隔世,我朝思暮想的无忧山就在我的眼前。只是不知何时,院中开满了一树树茂盛的木樨花。我这才想到,秋天已经快来了。
我走到白水身边,静静的和他一起坐在石凳上,沐浴着花香。正当我仰着头,看着粒粒花雨点点飘落,心神沉醉的时候,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修长的手指轻轻扶着我的侧脸,将我的头轻靠在他的肩膀。
我微微有些吃惊,可我只是挪动了一下,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轻靠在他的肩膀,这一刻,曾经是我对么期盼的画面。
过了好久,我依然靠在他的肩膀,轻声低语道:“为什么?我心里有好多为什么,想要问师傅你。”
“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问。”白水微阖着双目,轻缓的答道。
“为什么让我离开你,是真的要历练我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在我的身边,让你离开,是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因为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触犯了天条。我需要向他们解释,解释不通我会受罚,我不想你有事,更不想你担心。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嗯,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一起面对。”我的嘴角浮起一丝甜甜的笑容。
“好!”白水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后来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我开始十万个为什么提问。
“我受了些伤,伤痛之时误服了忘情水,好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醒来后我成了一个杀手门派的门主,要去杀你,可我的门徒却屡屡受挫,逼得我不得不自己出手。可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不会杀你。也许潜意识里,我告诉自己,要好好爱你……”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字,看似自然随意,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的脑海中轰然鸣响。我有些愣住了,痴痴的看着脚下的木樨花,那么多,那么美,那么芬芳,可终究,还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
“你知道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我曾经以为,你就是这个世界哥哥的化身,你是像哥哥一样,我最亲的亲人。可直到离开了无忧山,我孤苦伶仃的四处漂流,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回无忧山,只是因为,我想见你,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和哥哥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过的日子,不是因为我在外受苦,而是因为我那么想你,可你却真的舍得抛下我,无论我怎么做傻事错事危险的事,你都不来找我。我曾经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爱上了你,所以,没有你的那段日子,我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信心,变的绝望消沉,终日痛苦。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他,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闯进了我的心,他在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之后又带给了我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希望,所以,我毫无保留的爱上了他。可时至今日,我知道,你依然是我心底最柔软的记忆,只是无论怎样,都回不去了。”曾经在心底想对他说过上万次的话,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是爱是怨是恨都不重要了,就算是给那段还没有开始就消逝的感情做一个了结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轻声呢喃,像是在给他说,更像是再给自己说。泪水早已浸湿了整个脸庞。我闭上眼,静静的靠在他的肩头,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沾染他的肩膀……
白水突然转过身,一只手紧紧搂着我的腰,一只手将我的头狠狠摁在他的胸口。他带着痛苦的声音说道:“是我不好,瞻前顾后,顾虑太多,是我亲手推开了你,无忧,我多么希望回到过去,我救你初来到这个世界,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手。无忧,告诉我,真的回不去了么?”
“师傅……”我哽咽着。
抱着我的身体闻声一下巨颤,搂着我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过了很久,白水终于淡淡说道:“你安心养伤,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想离开……”
无忧山是一个灵气充沛的疗伤圣地,几日后,我的余毒尽除,身上的伤痕也都痊愈。只是内力却怎么也凝聚不起来。
无忧山的木樨花开的如火如荼,整个无忧山都笼罩在淡淡的木樨香中。这一日,我终于顾不得身上的内伤未愈,斜挎一个竹篓,来到一棵最茂盛的木樨树下。虽然我的轻功还未恢复,可是爬爬树应该没什么影响吧?我脑海中尽量回忆着新世界看动物世界的画面,想象着如果我是一只猴子,会怎么爬这棵树?边想边做,我居然也有惊无险爬到了枝叶繁盛的树冠。
我心中大喜,稳了稳身子,开始采摘木樨花。师傅最喜欢闻木樨花的味道,我要多为他采摘一些,可以晒干了泡茶,制香。眼看着一个竹篓就要放满,我准备回到地面上将竹篓倒空继续摘花。真是爬上来容易,再想下去可没那么简单了。我看了看地面,想不到我伸手如此灵活,居然爬了这么高,只是灵巧劲儿都用到了爬树上,这会儿怎么下去呢?这要是一失足掉下去,可不是要粉身碎骨?怕归怕,可终究还是要下去,我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下爬。
几个回合下来,我居然也采了满满好几篓子的木樨花,在地上洋洋洒洒铺开了一片,我准备再采一篓,就去做几个锦袋,好将这些花晒干后收起来。
正当我采满最后一篓子花往下爬的时候,树下传来一声轻呼:“无忧,你在做什么?”是师傅的声音,我一高兴,正准备冲他打招呼,谁知脚下踩空,我向着地面快速坠落。下坠的力道快速砸在了横生的树枝上,仿佛一个个重拳击打在身上,我内力全失,几乎被打的晕过去。白水在树下看到我掉下来,赶紧飞起跃上一支横枝,手臂一身将我拽紧怀里,我被撞的一阵巨咳,白水赶忙向我身体输送灵力。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平复了气息。白水看我没什么大碍,才揽住我的腰,一跃回到地面。
落稳之后,白水有些怒意的说道:“伤才刚好,就这么能折腾。”
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咧着嘴看着他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折腾,你是师傅,自然要护着我。”
白水看着我,目光中的怒意稍减,眼中含着淡淡的柔情。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白水觉察到我的不自在,放开了搂着我的手,快步来到树边,手抵着树干,灵力一吐,满树的木樨花如金色的细雨漫天飘散。
我张开双臂,笑着跑进雨中,在花雨中旋转飞舞。直到发梢肩头落满了层层花蕊。白水站在树下,看着宛如花间精灵的我,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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