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寓北回身对阿尔萨兰道:“将军,面前山壁险峻,不易攀登,请将军与各位英雄回营吧。”
阿尔萨兰虽有贝勒军命在身,但在这势不可攀的冰崖前,金寓北再次辞谢,已足可回营复命了。但愈是艰危,一干女真勇士愈是勇悍。更兼阿尔萨兰等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冰壁,均想自跟随大汗征战,历经无数艰险,这冰壁就上不得了?
阿尔萨兰与其余十名勇士确信,金寓北定有上得冰崖的神妙法门,急欲得见,好奇心大盛。阿尔萨兰问道:“金壮士,这高大冰崖如何攀上去呢?你能不能让我等开开眼界?”金寓北见阿尔萨兰说得直率坦诚,毫无机心,并不以贝勒军命为藉口。当下不再推辞,转首说:“走吧。”沿着冰崖下的山溪向东走去,阿尔萨兰引领众人在后紧紧跟随。
一行人在冰冻的溪面上向南走了三百步左右,看到一株枯了的巨松横偃在山溪上,巨松树干的上部弯在冰崖壁上,一截已被崖壁上厚冰覆盖。巨松的树干前端显然是倚在山壁上生长的,滴水成冰的时候,就被冰把上部一截盖在了崖壁上。
金寓北走到巨松旁停下来。众人都盯着那横倒的松树,瞠目结舌,好巨大的松树!横倒在溪面上,还几乎与人一般高。
众人再看看金寓北,心里都存了要一睹惊奇的念头,都想下一步不知道又会见识一个什么样的精妙机关。
众人见金寓北站在树旁,就又看那松树,除了异常巨大以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众人正疑惑间,见金寓北走到巨松根处,伸脚分开苇草,不知他触到哪里的机关,树根处竟匐然中开,露出好大一个树洞。金寓北一低头,当先走进去,众人随之跟着一个个进入。
在巨大的树身里走到崖底,众人抬首仰望,竟然是到了坚冰的下面。原来巨松的上端伸到了山崖的沟壑里,人从树身里攀爬出来,就到了崖壁的沟壑里。阿尔萨兰犹自纳闷,这冰应该结满这个壁壑呀,怎么独独留下这么个直上直下的沟壑,而没有注水成冰呢?
阿尔萨兰细看身后冰面,觉得白花花的,并不透明,伸手一模,着手发涩,也不光滑,靠近细看,原来是在这壁壑之上覆了一层白色的油布。随即恍然大悟,怪道水没有灌注这条壁壑,也没有在这里面结满厚冰,都是因为这白色的油布至上而下覆盖住这条壁壑,水都在油布以外流下去,把冰结在外面了。这崖上沟壑竟成了一个半圆的直筒,当成通道让人上下。当真是绝妙巧思再加天工之巧,方可造得这条通道,不禁大为叹服。看这壁壑以内,还有干枯了的青苔水藻,原来以前这里面也是飞瀑直下的。
阿尔萨兰透过金寓北身旁空隙看上去,见这壁壑直上直下,三十七、八仗以上隐隐有微弱光亮。虽然沟壑壁上被水雕琢出了波浪形的半圈半圈的沟纹,可手足并用向上攀登,但在这高高的直筒里直上三十七、八仗也非易事。
阿尔萨兰又想:若是这个时候兵马到此,莫说找不到这条上崖的通道,即便找到了,只要有一人守住崖上出口,再多兵马,也难攻得上去,真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所在。
再看金寓北,此时已近出口,他双手抱着小师妹,只是凭双脚交替踩着壁上的沟纹,双脚仅几个交替,就已近崖顶。上到高处时,看不清他脚踩壑壁,只见他竟如凌虚御风一般扶摇直上,最后直飘出通道出口。
金寓北怀抱小师妹,站在冰壁之上,心道:苏儿的这“伏熊堤”,三年来除了有呆头呆脑的黑熊攀爬过,从没有过一个外人在这里现身,谁能料想到,今日自己竟带来十余名女真勇士来到这里。想起平日在这崖壁之上与苏儿戏耍捕熊,心里不禁一甜。
原来,金寓北之所以把这崖壁取名为“伏熊堤”,是因为平日与爱妻在这里捕熊的原因。入夏,壁上是涓涓细流,金寓北在前引着黑熊向着壁上攀援,上的三五仗高,即纵身落到崖下。追逐而上的黑熊,只好笨拙地再返身向下。这时苏儿早在下面布好了牢笼,黑熊只有在壁壑间一步一步向下钻到笼子里。
有时更为简单,金寓北引黑熊一路向上,苏儿待丈夫出了通道,将笼子罩上出口。黑熊出得通道,即入得笼中。每每这时,金寓北就微笑看着苏儿,看她兴致高涨地逗弄黑熊,惹得呆头呆脑的黑熊带着笼子在溪水中翻来滚去。
金寓北抬首望向正北山壁,默想自己的小家及娇妻此时在家里的情景。
此时,众人还正在通道里奋力向上攀援。阿尔萨兰向下一看,见手下勇士一个个都在自己的下面接踵而上,奋力攀爬,就似一根树条串起来的一串鱼一般。众人呼气连连,过得小半个时辰,才逐个爬出洞口,大雪之中,人人大汗淋漓,头上白气直冒。
大家看到金寓北在旁边站着等众人出来洞口。阿尔萨兰上得崖顶,四处望去,原来这冰崖之上是一大片溪水,由东面密林中流过来,在崖顶这片开阔地上漫漫铺开,铺满崖顶空地,又从脚下的整个崖壁上流下去。此时天寒地冻,崖顶溪水也都结了坚冰。
从崖底通上来的这条壁壑通道,顶部周围被筑高了,水不能再灌进去。这出口一侧竟还放着一架绞盘,绞盘上重重迭迭盘着一条长长的牛皮索子。阿尔萨兰心道:这绞盘或许是上下提送东西吧。
阿尔萨兰向北看到一座长长的小木桥,从壁壑出口蜿蜒向北而去。桥的北端,就是一条小径直通大山脚下。整个大山的南面,是一面巨大山壁,暮色风雪之中,不见绝顶,这就是在“迷鹿口”外看到的高大峭壁了。
金寓北看看众人已经全数上崖,即踏步上桥,带领一干女真勇士走过木桥,沿小径直向大山走去。
越近大山,越是觉得自己越变越小。阿尔萨兰仰望山壁,不禁对造物的鬼斧神工极为惊叹。山壁壁立千仞,狂风大雪之中岿然不动,令人凛然肃静,崇仰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沿小径走了百步之遥,众人看到前面高大的山壁脚下,是一座木制屋宇,木屋前后空地上,错落生着几棵松树。想来那就是这位金壮士的家了。
又走一盏茶功夫,金寓北停下脚步,众人逐次走上来,散开在两旁。原来面前是一道十几丈宽的深涧,只见山涧中风雪翻滚,不见涧底,深处漆黑一片,不知有几百丈深。
一众勇士,这时看见山涧对过木屋的回廊上,赫然有人立在廊柱之旁,远远只看见身着雪白的狐裘,却看不清面容。阿尔萨兰看看金寓北,要想到家,必过深涧,可是从何处过呢?众人向深涧两头望去。山涧竟像个圆弧,两端竟接在山壁之上,单单把眼前这块带有屋宇的空地圈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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