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接着道:“日前,廷弼奉君命出关,查访边事。曾亲诣总兵府及总兵家院。那宁远伯的家院附郭十馀里,编户鳞次,树色障天,不见城郭。仅妓者即至二千人,无一不以香囊数十缀系袜带,且贯以珠宝,一带之费,几至三四十金。数十步外,即香气袭人,当真是穷奢极丽,令人不堪设想。”
金寓北与苏儿听后,相对一看,均觉如此奢靡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说到这里,熊廷弼已是气愤填膺,接着说道:“若止于如此奢靡,倒也罢了。只要制得建虏蛮夷,边事安宁,固我大明基业,也是无上功业。哪知他竟以边地孤悬难守为由,与督、抚蹇达、赵楫谋议,贸然放弃宽甸六堡八百里疆土,尽徙六万四千户于内地。居民恋家室者,则以大军驱迫之。残害生民,直如杀猪屠狗一般,八百里山河之上,尸填巨港沟渠。李成梁、蹇达、赵楫反以招复辽东逃民报功,且均获增秩受赏。你贤伉俪一路所见残垣断壁,仅是他一路误进兵马所为。君不见八百里宽甸六堡,才真正是白骨累累、满目凄怆啊!种种负君命、坏天理、废边事之事,岂胜言哉!”
说罢,又是仰天一叹。一时,四人俱都无语。
熊廷弼又道:“廷弼此来,本是探清辽东边事夷情。但见他宁远伯及督抚如此作为,他几人不善自珍惜,误己事小,可误国事大。故此,熊某不仅遍视堡垒卫所、山川地形、夷我情势。且与书记官陈伯余分头徵取宁远伯、蹇达、赵楫罪证,以待入朝奏明圣上,使朝廷及早定夺巩固辽东守备大事。无使日后一溃而不可收,以致虏祸大盛,遗恨万年。”
熊廷弼看看空荡荡的大屋又道:“这辽东,今日已是李成梁的侯国,处处官民,只认他宁远伯,早已把明廷天子置之脑后了。在这山海关外,他信口雌黄即是王法,指鹿为马亦附和如潮。他身为大明总兵,残杀千万大明无辜生民,尤且报功领赏。对搜他罪证的熊某区区几人,还能轻易放还吗?金大侠,这后来之事,不必再说,你已经是亲眼所见,且插手救人了。”
说到这里,熊廷弼仰天长叹,似是自语一般,道:“熊廷弼早已以身许国,生死于我又有何欢何畏。只是,奈何这雄关内外的大好河山、黎民苍生……”
金寓北见熊廷弼意兴大是萧索,道:“大人,您忧国忧民,胸怀天下黎民百姓,令我夫妇历来钦敬不止。如今正道艰难,更须大人勉力施为。自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馁不止,尽心竭力,不论最终如何,也足以问心无愧、不致遗恨了。”
熊廷弼听了金寓北言语,猛地转头怔怔看了金寓北片刻,犹似大梦初醒一般。
又停片刻,熊廷弼双眼精光大盛,似是心潮翻涌。高声道:“熊某谢过金大侠!大侠所言,令熊某如醍醐灌顶。是是是!不论如何艰难,也须自一丝一毫做起,若是志气颓丧,更是万劫不复。不论如何结局,鞠躬尽瘁而已,问心无愧即可!金大侠,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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