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天路 地

作者 : 冰痕

莫不痴转头又问谷哥儿:“想好了吗?你若拜星子哥哥为师,他绝不会亏待你的。”谷哥儿总见星子被莫不痴打得落花流水,如今要自己拜他为师,便有些不情愿,仍是沉默着不表态,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莫不痴看出他的小小心思,揶揄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再过几年,为师便不是你星子哥哥的对手了。到时你就算哭着求他,要拜他为师,他也未必肯收下你了。”

星子听师父两边撮合,象是红娘说媒一样,不由暗暗好笑。谷哥儿琢磨了半天,终于抵挡不住启明剑的诱惑,勉为其难地道:“好吧!那我就拜他为师好了!”谷哥儿一言既出,星子倒有点儿受宠若惊,我才拜师不久,如今也有人拜我为师了吗?谷哥儿抬头打量星子,似乎仍有些不甘心:“以后我是叫你师父呢?还是叫你哥哥?我要给你磕头么?”

星子向来最怕别人给自己磕头,正想说不必了,莫不痴却接话道:“称呼什么倒没关系,只是这拜师之礼不可废。”便让谷哥儿照上次星子拜师的成例安排香案,沐浴更衣。

少时准备停当。星子恭请莫不痴上座,先带着谷哥儿焚香敬告天地,再向师父行跪拜之礼。拜毕,星子在莫不痴下首坐了,受了谷哥儿端端正正的三拜。谷哥儿依次为莫不痴和星子奉上香茶,星子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心下却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师父师兄,传道授业,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也当了师父,可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谷哥儿礼成,星子命他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已拜我为师,我便不敢不尽为师的责任。前些日子,我入门之时,曾与掌门议定,将本门命名为自由门,你如今便是自由门的第三代弟子。当时定下的三条门规,你还记得么?”

谷哥儿向来只把星子当成和他一般的伙伴,没大没小玩笑惯了,从未见过他表情如此庄重,谈吐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当日议论门规,谷哥儿虽未参与意见,亦曾陪坐旁听,便老老实实地复述道:“弟子记得。第一条,不得恃强凌弱,为非作歹;第二条,不得争名夺利,内讧生事;第三条,不得懒惰懈怠,投机取巧。”稚气的声音清脆悦耳,便如鹦鹉学舌一般。

星子颔首:“不错,门规的意思你清楚么?”

谷哥儿偏着头想了想:“差不多吧!”

谷哥儿的神情天真可爱,星子不禁莞尔:“那我再给你讲一遍,你有不明白之处尽管问我。”尽量浅显地将这三条门规给谷哥儿讲解了一遍,末了道:“你有什么问题么?”谷哥儿摇头。星子遂问他:“以后你可愿意遵循这三条门规?”

谷哥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方回答道:“我愿意。”

“那好,”星子微微一笑,“你既愿意遵循门规,便算是正式入门了。我和掌门一样,不会拿苛刻的规矩束缚你。但若是违反了门规,轻则惩戒,重则逐出门墙。”

星子忽想到上次自己差点被逐出师门之事,不禁心有余悸,敛了笑容,偷偷地瞄了莫不痴一眼,莫不痴也正望着星子,眼神中有鼓励之意。星子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复转向谷哥儿:“切莫要以身试法,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谷哥儿果然乖巧懂事。

星子总算松了口气:“好了!以后你若愿意,还是叫我星子哥哥吧!”

拜师的情景历历如在昨日,没想到不但我这么快就出师了,还当上了师父。难怪师父这几月对我这般严格,我在他身边时日短暂,若不能以小见大,学会自律,难道还永远寄生于师父的羽翼之下,要他时时监督?更罔论传道授业,为人师表!

拜完师,莫不痴径行离开,谷哥儿又缠着星子要看那启明剑。星子拗不过他,便简要讲了此剑来历,谷哥儿亦听得兴趣盎然。星子将启明剑交在他手中把玩了片刻,却重申道:“掌门已说了,你现在剑法未熟,不能擅用此剑。须待以后你超过了我,我才会考虑将此剑传给你。”

此后,星子自行练功之外,又多了一项授徒的任务。星子从未带过弟子,回想年幼时箫尺的教导作为范例,若有疑问之处便和莫不痴商量。谷哥儿起初对他存了轻视之心,但不过几日,便被星子折服,加之星子全无师父的架子,两人混在一起便如兄弟一般,没有上下尊卑之别。

谷哥儿常年在谷中只陪着莫不痴,却无玩伴,少儿天性好动好奇,有时不免气闷。前段日子星子忙着治伤戒瘾,习武练剑,整日里也无暇和谷哥儿说上几句话,如今每日都有两个时辰陪伴他,谷哥儿甚是开心。原来拜了师父竟有许多好处!除了主人,现在的师祖,又多了个人宠着自己。

星子除了教谷哥儿武学基础,也教他读书写字。莫不痴原教过谷哥儿认字,但谷哥儿年幼贪玩,不喜读书,莫不痴亦懒得多管,反正也不会要他去考取功名。星子则每日给他讲历史上的故事,听得谷哥儿欲罢不能时,便告诉他下文须到书中去找。谷哥儿被他撩动得心痒难熬,对读书之事兴趣大增。

星子一直为人子弟,如今自己当了师父,方体会到酸甜苦辣个中滋味。而即使是粗浅的入门功夫,教导别人和自己习练亦大不相同,必须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教学相长,星子从中亦得到了许多新的感悟。而谷哥儿聪明活泼,却又乖巧懂事,星子对他十分喜欢。若他有不懂不会之处,星子总是不厌其烦讲解指导。就算谷哥儿偶尔调皮胡闹,星子亦怜他少不知事,甚少训斥,更罔论责打。

莫不痴果然说到做到,从那日比武之后,便再未责打星子。他本是神医妙手,在他的精心治疗之下,星子满身的新伤旧伤不久即告痊愈,又重新涂了无暇膏,肌肤完好如初,再无一丝疤痕留下。星子自己也难以置信,我挨了那么多打,居然就象一阵秋风过耳,那些伤痛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匆匆一月,星子教导谷哥儿,与莫不痴探讨武学,每日还要照例练功读谱。在回天谷最后的日子充实而繁忙。终于到了告别这天,头一夜,莫不痴便让谷哥儿收拾好了行装,第二日与星子一同上路。

谷哥儿想着要去外面的广阔天空,便象是即将振翅高飞告别笼子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倒是星子有几分犹豫不定。晚间,莫不痴将星子唤到房中。星子迟疑地道:“师父,你让谷哥儿跟了我,师父身边就没人服侍陪伴了,要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弟子心中实在不安。”

莫不痴闻言呵呵一笑:“为师浪迹江湖数十年,是需要人服侍陪伴的么?你们在这里,每日吵吵嚷嚷,惹出许多麻烦,为师早就厌了。没人说话,正好清静,最宜研武制药。”

“可是……”星子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顾虑,“伴君如伴虎,父皇欲要我完全听命于他,常以我身边之人为要挟,谷哥儿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若以后跟着我,我怕他会无辜受累,遭了池鱼之灾。”子扬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还是父皇派来的人,都深受连累。若害了可爱的谷哥儿,我岂不是罪莫大焉?

“哼!”莫不痴鼻中冷哼一声,勃然作色,“我莫不痴教出来的弟子就这般饭桶么?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能护得周全,还谈什么以天下为己任?”

星子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惭愧低头。师父花费诸多心血教导我,就是为让我强大以能应付种种事端,我怎还如此没用?“弟子愚笨无能,让师父失望了。”

莫不痴见他如此说,叹息一声,不忍再深责,放缓语气道:“谷哥儿虽然不谙世事,却聪明乖巧,也足可自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无须担心。”

“是,弟子多谢师父。”星子由衷地道。师父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秘诀、神兵,连他身边的人也留给了我。这样的深恩大德,今生今世,我是无以为报了。

莫不痴却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星子:“临别之前,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给你。”又有什么要给我?师父这里就象是一座挖不完的宝藏,时时都有惊喜。星子连忙接过,原来是一本地图册。莫不痴言语中难掩得意,“这是为师耗时多年,踏遍西域山川,方绘制而成的西域全境地图。”

星子翻开一看,那地图确实绘制得极为详尽,不但有色目领与西突厥国的万里山川地形,更逐一记载了边防关隘,标注了各方的攻守要点。简直就是一本边关兵书!星子随军期间,常在辰旦御营中值勤。辰旦与诸将讨论战事,星子也曾见过边关地图。他记忆超群,将当时所见的地图与之相对照。查看几处,发现莫不痴所注不但更为详尽,而且细节上也有颇多不同。星子便询问分歧之处,该以何为是。

莫不痴神情倨傲:“辰旦帐下有谁是亲身踏遍了西域边关每一寸土地?所绘制的地图大多是四处东拼西凑而成,然后历代相袭,以讹传讹,年深日久之后,谬误错漏比比皆是。为师所制地图,不要说中原赤火国内无人绘得出来,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色目人突厥人,也拿不出这样的地图!”

星子又细细地看了几页,越看越是惊叹。师父固然是剑圣医神,亦是深谙兵法韬略。若师父所言属实,那如今的交战双方,无论谁得到了这份地图,都将如虎添翼,尽占先机,运筹帷幄而出其不意,效用甚至胜过百万雄师!师父将之授予我,又是何意呢?师父与皇家结怨甚深,该不是要我将其献于父皇而邀功受宠吧?

“师父将此图交与弟子,是想要弟子帮助赤火国大军远征取胜,以取信于父皇么?”星子能想到的便止于此,但这般行事又绝非师父之为,一时心中疑惑难解。

果然莫不痴摇摇头:“赤火国屡兴不义之师,只顾开疆拓土,色目国已遭毒手,如今又欲灭亡奴役西突厥国,我为何要倾半生心血助纣为虐?我虽是生于中原,但赤火于我有仇,色目于我有恩,我要帮也当帮助色目复国。只是,我既然已收你为弟子,你又身份特殊,我不愿越过你而贸然行事。这本地图我交给你,你可斟酌情势,自行决断该如何使用,或运之于战,或束之于阁,或焚之于火,皆无不可。但此图乃克敌制胜之法宝,却无心无欲,不关善恶是非。你须小心从事,勿使它落入奸人之手,以至生出祸端,悔之莫及。”

师父竟将事关两军成败一国存亡之决策托付于我,这份信任无以复加。星子知道无须多言,只郑重地应了声“是,弟子明白。”却又思忖,若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份地图,难免有不测之事,遂道:“师父,要不这地图仍是放在此处,我看后记下来即可。”

莫不痴点点头:“也好。”

星子告退回房,彻夜挑灯夜读。但地图不同文字,地形细节皆以图形标注,颇为复杂,若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饶是星子有过目不忘之神通,也看得头昏眼花。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轻轻噼啪一声,原是案上烛台的一支蜡烛燃到了尽头,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随即归于沉寂。

星子放下书册,却见夜色清明,满天繁星如灯,闪耀窗前。斗转星移,流光似水,数月间自己似月兑胎换骨,武功境界固然非昔日可比,又得神剑地图相助,但此番回去,又该怎样面对父皇?是顺之?是逆之?是针锋相对还是以柔克刚?他的远征大军如今又在何方?我若襄助他取胜,让西突厥成为第二个色目,我怎能心安?但我又总不能与他为敌吧?

星子心乱如麻,理不出半点头绪。双手抱头,低低地叹息一声。伴着这声喟叹,丹田中却突生出一点刺痛,犹如尖锐针扎。

星子顿时大惊失色,心跳亦似停了一拍。这痛感太熟悉,多少次曾于子夜时分屡屡来袭,折磨得自己痛不欲生!……师父说,只要三个月内不再毒发,就从此无虞,但我终究是熬不过这最后一夜么?星子一时既痛又怕,眼前漆黑一片,额上冷汗滚滚而下。想要运功压制,却思绪纷乱,无法静心。

星子定了定神,这事须即时报与师父知晓。忍痛扶住椅背,一点点撑起身来,那疼痛却来势汹涌,星子肺腑如绞,一时竟迈不开步子。此时房门突然开了,莫不痴大步进来。“师……父……”星子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浮木,“你……我……”他本想问莫不痴怎么来了,却痛得说不下去。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莫不痴见状倒并不慌张,扶星子盘腿坐于地上,双手掌心抵住星子丹田,缓缓输入真气。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毒发的剧痛方渐渐散去。星子脸色苍白如透过窗纸的薄薄晨曦:“师父……”星子不愿流露沮丧之情,嘻嘻一笑,“师父想要赶我走,看来不能如愿了!”

“呵呵,”莫不痴额上亦有微微的细汗,闻言一笑,面色复归于严峻,“我早已和你说过,三月内可能毒发,也不算意料之外,可惜你的运气不是太好!这怪毒果然稀奇古怪,被我折腾了几次,终究还是凝聚于丹田,却难以外力排出,只能想法化解了。”

“那……”星子心知不妙,化解必须得有解药,倘若师父能制成解药,何须等到今日?但如今愁眉苦脸也不是办法,“师父慢慢想法,徒儿正好留在这里陪着师父。”

“为师这回天谷是回天无术了。”莫不痴苦笑,“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我得出一趟远门。”

“师父要去哪里?”星子忙忙问道。

“要解此毒,必须有解药。为师这几个月来一直尝试炼制解药,却无甚进展。眼下只得另觅道路,”莫不痴语气虽是淡淡,眉心却笼了一丝愁色,“一是找到下毒之人,让他来解毒。此毒来自突厥国,便须去突厥国中寻访,既是觐见使团以此行刺辰旦,制毒的必不是一般人。这毒与色目王室相关,恐怕与突厥王室也不无关系。顺藤模瓜,总能找到下毒之人。只是他既费了绝大心力,制成此奇毒,必与赤火国仇恨极深。你又是赤火国的皇子,他恐怕绝不情愿为你解毒。”莫不痴瞄了一眼案上地图,若有所思。

星子顿时明了师父的意思,是想用西域地图以交换解药。这决定胜负的地图乃无价之宝,西突厥当然求之不得,但此举无疑是对父皇的决然背叛!不待莫不痴开口,星子便拒绝道:“师父恕罪,弟子不能凭此求生!”

莫不痴知他毕竟是辰旦亲子,若要他献图换药,绝难接受,也即不提,转开话头:“无论如何,若找到了下毒之人,便有了希望。哪怕希望渺茫,他愿与不愿,总要试过了才知。”

就算是与虎谋皮,星子亦为师父的这份执著感动,听莫不痴又道:“此外,为师听说东南方的海岛上,常有海外异人来往,其中有人深谙医术,行医之道与中原大异其趣。中原难以医治的各种绝症,他们却往往能起死回生。为师前些年南下之时,也曾偶遇一二当地传人,与之言谈,颇受启发。今中原西域若都找不到解毒之人解毒之药,亦可南下渡海寻访,或有所得。”

“为师曾经说过,即使我解不了你的毒,也可延你至少一年寿命。天无绝人之路,一年之内,还有许多变化,仍大有机会觅得解药,只是……”莫不痴面露犹疑之色,“只是如今倒是有一事为难……”

“师父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否让弟子分担一二?”星子话一出口,便觉懊悔,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所有的麻烦都因己而起。若师父都觉得为难,我岂不更是无能为力?

莫不痴倒未注意星子的神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方才我设想的两条路若都能尝试,那得到解药的机会便大得多了。但时间只有一年左右,为师又分身乏术。如果先南下,路途迢迢,不知能否来得及再前往西突厥,若先去西突厥,道路虽近一些,但查访下毒之人必有不少波折,难以估量所需时间,而我又不谙熟突厥语言,多有不便。一时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因此两难。”

星子闻言也觉棘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师父,或许可让我自去西突厥寻找解药?”

“你去西突厥?”莫不痴摇摇头,“怕是不可,赤火国正与西突厥交战,你亦曾在战场上与突厥人交锋,大败王子杜拉,迫其自杀,西突厥国王必恨你入骨。你若潜入西突厥,岂非自投罗网?加之你身份特殊,倘若出事,非同小可!”

“师父,”星子眼神晶亮,似胸有成竹,“师父有所不知,我会西突厥语言。子午谷救援先锋营时,我曾扮作突厥士兵混入敌人营中,亦不曾被发现。而且我恰好生了一双蓝色眼睛,中原人常认为我有西域血统,如今岂不是正好可乔装打扮成突厥人混进去?”

“哦,”莫不痴沉思半晌,于房内缓缓踱步,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虽未去过西突厥,但既有地图在手,深入异国并非难事。加之如今你武功大进,一般的人也奈何不得你。你虽奇毒未解,但预计毒性数月方会发作一次,平时均无大碍。如今毒素重新聚集于丹田,痛是痛了点,却不会再莫名其妙随时昏倒。不过,你若决心要去,须千万小心从事,莫要轻易泄露了身份。至于易容之术,倒是简单。”

说做便做,莫不痴当天便出谷了一趟。这回却骑了乘风,似去了很远的地方。二日后带回了突厥人的衣服鞋袜,以及各色奇怪物事。莫不痴将星子唤到药房中,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为星子戴上。

星子原本面如冠玉,肤如傅粉,蒙了这人皮面具,却显得肤色黄黑,如一位三旬上下常年在外奔波跋涉的寻常男子。莫不痴又为他贴上了两撇八字胡,下巴和面颊粘上蜷曲的络腮胡子,剪短头发,戴上帽子,再换了突厥人的衣服。

莫不痴让星子走了几步,又站定端详了一阵,方满意地点点头:“如此打扮,便和突厥人几无差异了。只是你这双眼睛太过清亮敏锐,不似凡人,无法伪装,但若不细看,哪怕与你熟识之人,恐也难以认出你来。”

莫不痴教了星子易容之术,让他练习纯熟。又讲了些他所知的突厥人风俗习惯,星子一一记下。休整了两日,星子趁此时间,将西域地图记得滚瓜烂熟,并在脑中默绘了几遍,与原图对照无异,复将地图交还莫不痴收藏。

莫不痴交给星子一只药袋,内装了数枚深青色的药丸。嘱咐星子,若毒发时服下一枚,可缓解毒发之苦,只是内力会受到压制。待一两个时辰后,毒性过去,便可恢复。

本来谷哥儿想与星子同行,但谷哥儿全然不懂突厥语言,西突厥又是敌国番邦,情况陌生复杂,恐生危险。且回天谷中的药圃须人时时照料,莫不痴便让他暂留守谷中。谷哥儿虽不情愿,也只好应下。星子亦给谷哥儿交代了习武读书的功课任务,嘱咐他须每日勤练不辍,重逢之时定当一一考校。倘若偷懒懈怠,便按违反门规处罚。

万事俱备,这日清晨,曦光明媚,翠绿的树叶儿上凝结着颗颗浑圆的露珠,透出些微清寒之意。一身突厥装束的星子与师父一同上路。

星子牵着乘风,陪着师父走在山路上,谷哥儿跟在一旁。到了谷口,便当作别。星子忽想起一事:“不知师父此去南下,可会途经上京?弟子有一事相求!弟子的养母现住在上京城郊戈乐山的熙红寺附近,父皇派了人看守软禁她。我离开上京后,再未得到她的消息,不知后来情况如何。师父倘若路过的话,能否……能否去看她一眼?”

莫不痴微一沉吟,道:“原本是不路过上京的,但既然如此,我便代你去看看你养母,见机行事接她出来,另作安排!”

师父既肯出手,那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娘亲终可重获自由,算是稍减我一身罪孽,星子大喜过望,忙跪下给莫不痴磕头:“师父大恩,弟子感激不尽!”莫不痴也不推辞,受了他一礼。星子复道:“师父若见到我娘亲,请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不必挂念。”言毕,心下又觉怅然,此去路途艰险,生死莫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娘亲一面?

娘亲既有了着落,星子放心不下的还有箫尺,犹豫着又问:“师父,你经过中原,会有师兄的消息么?”

莫不痴呵呵一笑:“你的事还真不少。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仍不肯相信么?你师兄必然无事。我还有正事要做,哪有功夫去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不过或许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耳里,届时我转告你便是。”星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即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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