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来到最后一个御医的家，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可是，他却不能告诉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因为在他混沌的眼睛里，什么都显现不出来，皮肤枯瘦得如同挂在骨架上一张纸。
子鸢问他什么，他都只是张着嘴发出“阿阿”的声音。高肃捏起他的下颚，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断了。高肃又搭上他的手腕，摇摇头说。“他已经痴傻了……”
听雨说：“你认为这是巧合么？”
“怎么可能，七个人死了六个，一个痴傻。不是有人做贼心虚，又会是什么？”
子鸢在四周模索着，说。“但是，这样不会太明显了么，这不就是告诉别人，这之中有问题么？”
高肃说“恩，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当初七个御医一齐退职，都没人敢出声质疑，更不会有人来这么大胆来调查，他一定是算准了这一点。”
子鸢拍拍手，灰尘散落了一地。说“那他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三个人围着已经痴傻的李御医，看了很久，他身边没有人照顾，破旧的房子里除了堆积的灰尘，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他，是在这一年里，如何存活下来的？
子鸢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虽目光呆滞，可是眼睛却时不时向上瞟。子鸢也试着抬头去看，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高肃看到她的笑容，也顺着目光去看，虽然还看不太真切，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房梁上。他就一个跃身上去，从尘埃压满的角落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是深漆色木质的，如若不是落满灰尘，怕是不会有人发现。
高肃把盒子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子鸢走到他身旁，说“里面会不会有毒？”她经常在小说或者电视里看到过，在小盒子里安置粉末状的毒药，只要有人打开，吸入了毒药就会中毒。不过，那都是艺术产物，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事存在她也不确定。
“不会，如果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那么，他应该放在更显眼的地方，绝对不是藏在角落里。”高肃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谨慎的让子鸢和听雨站远一点，他伸出剑去挑开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灰尘飞扬在空气里，落了所有人一身。而这时的李御医竟大声叫了起来，却不想是惨叫，更像是一种雀跃的呐喊，然后，让人吃惊的是，在高肃等人回头诧异的看他时，他忽然的站了起来，一头撞在门框上，上面的灰尘全部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李御医的鲜血围着他的周身迅速蔓延，三人惊诧得好像忘记了说话。听雨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模了模他的脉搏，摇摇头说。“他死了。”
后来，他们把李御医葬在后院，那里有很多枯萎花草留下的痕迹，相信来年的春天，这里必定开满花草，至少不辜负他这一年来的空寂。
子鸢站在墓前，她和李御医并不相识，只是见过几面，但是她还是很难过。没人会在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时，无所动容，除了听雨，也许是她见过这样的事太多了，心早已经变得麻木了。
在临走的时候，子鸢问。“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高肃说。“是一些药材。”
“有什么用？”
“不知道，要找到褚沆才能知道。”
“可是一路下来都没有消息。”
这时，高肃忽然笑了，他说。“没有消息，他自己会来找我们。”子鸢还不明白，只是在抬头的一瞬，他看到了褚沆。他站在不远的地方，阳光肆意散落在他飞扬的头发上，风卷起他的衣袍，发出的响声仿佛是枯枝的呐喊。
他走到高肃身前，说。“跟我走吧。”
高肃问他。“他人呢。”
褚沆看着他，又看了其余的两人，微笑着说。“放心，他还活着……”
子鸢三人被带到一家偏僻的客栈，这里冷清得几乎快要冻结了，除了掌柜和小二，大概也就只剩下褚沆一行人了。
他们迈进店门的第一步时，就看到掌柜似是从睡梦里一下子惊醒，他不管还在打盹的小二，笑容满面的迎上来招呼。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回应他，都是径直跟在褚沆身后，走上了二楼。
在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他们发现躺在那里安然入睡的杨冼。他的面色依旧苍白，但是比原先还要难看，没有血色的脸颊，以及急促又紊乱的呼吸。高肃知道，他的大限就要到了。
高肃看了眼听雨，对她说。“他活不久了，你们的事，没人会管，但是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
之后，高肃和子鸢以及褚沆离开了房间，他们坐在大堂里，高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包，递给褚沆。
褚沆用匕首把药包打开，又用手捏起一小片闻了闻，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忽然放下药包，用帛巾擦了擦手，说。“这些都是补药，但是同时也是毒药。”
子鸢问：“怎么说？”
“如若少量服用，他能滋补，如若大量且长期食用就会中毒，而且这种毒性很隐晦，如若不验尸，是不会被看出来的。”
高肃忽然问。“中毒的症状呢？”
“嗜酒，癫狂。”
瞬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高肃神情凝重的看着窗外，褚沆则置身事外的安静得品茶，子鸢显然很焦躁，她不停转动着杯子。
没有一会儿，听雨从二楼下来，说。“他醒了，而且……”
高肃眯眼看了她半响，随之又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杨冼也从二楼走下来。他眼睛里的浑浊犹如迷雾被驱散了一般，消逝的无所踪迹。他的动作也没有一点迟缓，他笑着走到子鸢身边，拿起她早已凉透的茶，一口就饮下了，说。“怎么？你们好像不希望我的出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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