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也在弄饭,她也说:“还是生儿子好哇,老方,你看看庙生多么的能干。”
“一个样,都是讨债的啊。我给他买的一见只穿了几回的新汗衫,他却拿来包野菜,一下就给弄脏了。还很不好洗啊。”
“多洗几次,我多想有这样的儿子用汗衫去包野菜,可就是没得啊。”
“你很快就有了。”我妈妈指着黄妈妈挺起的大肚子,笑。又对我说,“给黄妈妈送些野菜去。”
“哎。”我应这,抱了一些野芹菜和野葱送到黄妈妈面前:“黄妈妈,这些都是我扯的,我给你吃!”
“哎哟。庙生,你真是好学生啊。谢谢你啊!”黄妈妈笑眯眯地接过我给她的野菜,“你真不错。很有用!”
我妈说:“反正是庙生扯的,都尝尝。”我妈说着,又叫我给其它几个阿姨也送了一点野菜。
她们一个劲地夸我。这个时候,就是一些能吃的草也扯光的啊,何况这野菜合着糠吃,很能填肚子,不是一件小事啊。他们是很看重这些野菜的。
这个时候,每家都在用队上分给个人的米糠做晚饭。我妈妈说:
“这米糠以前是喂猪的们,现在成了人吃的好东西啊。”
我爸爸一边吃着糠粑粑,一边说:“这些时,还有野菜粑吃,再过一段时间后,怕连这东西也没有吃的啊,听说,一些地方都饿死人了。我这次到场部开会听说的。你可不要乱说啊。”他又对我母亲嘱咐了一句。
大妹开始吃野菜粑的时候咽不下去,直哭。吃了几次之后,她也习惯了,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嚼着,看起来吃得很香的,我小声问:
“这粑香不香?”
“刚吃的时候真吃不下去,现在感到很香的。”她一个劲地在咬那粑粑。
我和大妹正说着话的时候,蓉蓉从们外探进头来,往我笑了笑。
我说:“蓉蓉,你吃饭没有?”
“我家里正在煮。”
“是煮大米饭吧?“我妈笑着问蓉蓉。
“不是的,是在煮一种粑。”他歪着头回答我妈妈。
我爸爸拿一个野菜粑给蓉蓉:“你尝尝我家做的野菜粑。”
他接过去就咬了一口,笑:“龙叔叔,你家做的粑,真香啊……”
二妹还不会吃粑,我妈妈就用玉米渣子熬成玉米糊子喂她。我望着如一碗黄金样的黄澄澄的玉米糊子,直吞口水。虽说这野菜粑塞得饱肚子,但实在难吞下去。每餐要吃两个粑,那是为了不让肚子饿得痛。我每次做梦都梦到吃野猪肉,醒来肚子却“咕咕”的叫个不停。现在这喷喷香的玉米糊子就摆在我面前,喉咙里真的要伸出爪子出来了。趁母亲去摇篮里抱起二妹的时候,我用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大妹见了,直喊:
“我要吃,我要吃——”
噫,这糊子好香啊!我不停地吧嗒着嘴巴。
蓉蓉吃着野菜粑,看着我这馋像,嘿嘿地笑个不停。
母亲拍了大妹一下,说:“这是给你妹妹吃的。”
他说:“我刚才看到哥哥吃了一调羹。我也要吃!”
“你算了,本来就不多,你再吃,你妹妹就不够了,她也不能吃这粑,就全靠这糊子了。”我妈拿起调羹,开始喂二妹。
大妹做翘了,嘴巴翘得老高。我爸爸笑:“看看,英子的嘴上可以挂一个几斤重的油瓶。”
大妹又哭泣了。我妈对大妹说:“你快吃一个粑,不然连这野菜粑也没得了。要饿你一餐。”
“哭莫是,哭莫是?“我抬头一看,见蓉蓉她妈走进门,手里端个碗,还直直地冒着热气。她说:”来,尝尝我做的树皮粑。“她将碗里的几个粑放进我家的一个盘子里。”又对站在一边的蓉蓉说,“你回家去吃,跑到这来吃庙生家的东西,都这大的伢了,还不懂得讲理?”
我妈笑:“细伢就是喜欢热闹,你让蓉蓉在这里玩唦,她和英子、香子一起玩,她能吃几多东西呢?你这是么事树皮做的啊,”
“是椿树皮。可以吃的。和野菜粑的味道差不多。”
我爸爸拿起一个树皮粑咬了一口:“嗯……还可以,你这讲礼,你家也不够吃,还要送我们家几个。”
“有,有,我做了不少。”蓉蓉她妈说,“刚才,你们还不是给野菜粑蓉蓉吃了。互相尝一尝。”
我爸爸将一个椿树皮粑给我,说,:“你吃这个试一试。”
我拿着咬了一口,又是一种味道,有点糍,比野菜粑要好吃一些,不那么苦。
“味道么样?”大妹问我。最后二妹没吃完的一点糊子,我妈妈全给她吃了,我说:“这粑可以,蛮好吃的。”
他伸出一只手,叫:“我要吃——”
“给一点你。”我将剩下的一小块粑给了她。
“真好吃。”大妹吃新鲜的东西,总是说好吃。
我爸爸看了看我和大妹,对我妈说:“这日子是难,和我们两个人在四九年以前过的日子强不了好多。不会长的,挺一下就过去了。这树皮粑要比野菜粑好吃一些。看到哪里能剥树皮回,我们也做树皮粑吃,这两个伢还蛮喜欢吃的。”
我听了,动起了脑筋。这椿树我认得,也叫香椿树,在春天的时候,椿树长出绿油油的女敕叶来,用它炒鸡蛋吃,特别的香。以前在星期天,队上的干部到附近专门摘香椿树叶炒鸡蛋。我跟着去玩过。现在椿树叶老了不能炒鸡蛋了,但黄妈妈剥了它的树皮做粑吃,我也要想办法去摘这椿树皮啊。
在下一个星期天来临的时候,一大早我就爬了起来,对妈妈说:“我要去剥椿树皮。”
“你晓得哪里有椿树?”
“晓得。”我说,“以前我跟一些叔叔一起去摘过椿树叶的。”
“那好,你要过细点,你最好找个伴一起去。”我妈说。
“嗯……”我点点头,就几步跑出门,我妈在后面喊:“带上几个野菜粑、”
走出大院子门的时候,我父亲站在队部门口,对我说:“你到哪里去啊。这早?”
“我去剥椿树皮。”
“可要小心啊,早点回来。”
“好的,”我直接向罗明家住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在一起好玩些,又是一个好伙伴。昨天夜里,我就把作业做完了,今天就显得很轻松,看来书要认真的读,同时还要想法子解决肚子的问题。每天晚上,小伙房给每家半斤高粱米加几粒大米的“彩色饭”,队上的干部都这样笑着叫它。我们一家人,除了二妹外,一人吃几口,便是当天的晚餐了。不够是肯定的。再就是吃几个野菜粑,接着喝一碗野菜汤,把晚上的十几个小时对付过去。可以说,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找吃的,超过了读书的重要性啊。
我还没走近罗明的家门口,就听到他家里传出吵闹声和哭叫声,我一惊,难道“柯疤子”又到他家里来捣乱啊?只见罗明从家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野菜粑,我明白了,这是为吃饭的事吵闹。
他妈在后面赶:“你这个小杂种,做不了几多事,吃得比我还多。你把你姐的粑吃了,她吃么是?你也太不懂事了。”
“我太饿了,我肚子饿得痛。”罗明边跑边说。
罗明的父亲也追了出来,指着罗明的背影说:“你这个小坏蛋,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落屋。”他一转脸,看见了我,马上又笑起来,“庙生,你来了,吃了没有?”
“我吃了,”我说,“莫打罗明了,我要和他一起去剥椿树皮,做粑吃。”
他妈很惊讶:“这……树皮能做粑吃?”
“能。”我点头,说道,“我前几天还吃过的。”
他爸爸听到我这样说,又扬起手对罗明喊:“你这个坏蛋快回来——跟庙生一起去剥椿树皮做粑吃。”
罗明一听这话,马上不跑了,他转身向我走过来。他妈也笑了笑:“你就跟庙生去,多剥点回来。”
我俩顺着弯弯的小路向山上走着。罗明有些急,他问:“哪里有椿树呢?你晓得?”
“我晓得。以前我跟队里的干部叔叔到山上去摘过那椿树的女敕芽。炒鸡蛋吃过的。”
“那真好吃。你一说,我的口水都出来了。”罗明边走边笑。他说着从地上拔起一根长长的绿青色的草,下面是一根白白的女敕女敕的粗粗的根茎。他将那根茎扯断放进嘴里,使劲嚼起来,说:“好甜,好甜……你也拔一根嚼嚼。”
我扯了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感到有些清甜,像以前喝过的汽水的味道。
罗明又说:“这是我从班上的同学那儿学来的。那些山里伢就是比我们晓得的多啊,他们说这东西能解渴,这不,嚼了一根,口里就不干了。”
路边的金银花开得黄黄的,白白的,如一层雪样铺在路两边,一股馥香的浓味只往鼻子里冲来。我摘了一朵金银花看了看,又将花瓣撕碎撒在路上。罗明也摘了几朵,说:“这花也能吃啊……就像你那次吃映山红一样的。“他说这话时就将金银花放进嘴里,又说,“又苦又甜,还有点酸,蛮好吃的。”
我也摘了几朵吃起来……一群蜜蜂“嗡嗡”地飞过来,落在金银花上采花粉。罗明指着他们说:“这些蜜蜂肯定在酿蜜啊,要是能找到他们的蜂窝该多好哇。那我们可以吃蜂蜜了。那蜂蜜可甜了,真好吃呀,我前几年吃过一回的。”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食欲,小时我吃过蜂蜜的,是呀,今天看到了蜜蜂,就想到了那种甜味。我的喉结很自然地动了几下:“是呀,你说的这个法子好。我们干脆去找蜜蜂的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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