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四年,东晋尚未从遭遇王恭、庾楷的叛乱中缓过气来,浙江、江苏一带孙恩的反贼又愈演愈烈。元兴元年(402年),叛贼孙恩就直接威胁建康,帝都建康城一度被封锁,城内饥荒。广州刺史桓玄借平叛之名索逼东晋皇室,拥兵叛乱之势昭然若揭。
元兴元年(402年)初,建康。
帝都的大街仍旧是熙熙攘攘,车马穿行。
只不过细心的人总会发现:店门的小二吆喝声一声漫过一声,心不在焉地用甩巾扫过桌椅;店内的客人更是形色各异。有压低了声几人在窃窃私语,有一言不发的用着酒食。也有的粗鲁不拘小节的,把这大腿蹬在了长凳。大家各做各的,互不理睬,沉闷中带些不安。
从楼上雅间下来两位公子,一前一后,看样子是一主一仆。
下人是一身青黑色的赶路便装,武夫的扮相。而主子的着装却有些奇怪:玄白双色晋袍,*倜傥,却头戴一顶斗笠遮了半面,面容不清。
他缓缓地走到几人窃语的桌旁,虽没大停顿,然桌旁的人也觉察到了什么没了声音。只是他还是听到了信息:元显将军兵败,琅玡王加封中军将军、常侍,不久怕是出征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佩剑,大步走出客店,不理会小二笑意地送别。
作为燕国的郡主慕容瑾在晋宫的别院迎来了质子生涯的第三年。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初。后世杜牧的词此刻正好诠释眼前的少女。
一抹红影从轿中显落,紧跟着姑姑随了其左,少女身影袅娜,碎碎的细步进了别院。别院两边的侍卫虽然常常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然而僵硬的神情竟每次都不由自主地微变。
丫环已出来在园子里瞻望,慕容瑾随性解了披肩递给了眼前人,一转身雀跃起来,活月兑月兑轻灵如燕子。
“真好,今日先生只教了习文,宫内的乐坊舞娘也不在。今日得了空,我可要好好玩。”小女儿家清脆的话音响起,嘴角的那抹欢喜再明显不过,眸华中的笑意愈发的浓了。
“小姐,今日公子在家,正会客呢,怕是会惹得公子不悦。”丫环边说边看向慕容公子的楼阁方向,拿眼色示意着。
果然,一身松懈的慕容瑾此刻神情暗淡下来,无精打采地望向园中,正是农历二月,帝都的柳枝有些泛绿。只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兴奋起来,大声道:“渔儿,给我拿风筝。”
“你定是忘了,这风筝此刻还在公子的阁子里呢,原是坏了前几日刚找出来,是小姐你拿去让公子修的。”渔儿笑着看向小姐。
慕容瑾只是不理,径直往兄长慕容镇的居处。
慕容瑾在门口朝着小杜嘘声,小杜也不敢声张只提醒道:公子正忙。
我才不管呢。心下这样想的,她直奔书房想着拿风筝。路过厅门,听到屋内有温润的说话声,传来一声叹息。慕容瑾不禁驻足,真是有客来访。
慕容瑾从门口探身望去,里面的人靠内,因着屏风只看了玄青的衣袂和一双乌金靴。她知道那不是兄长,待要看个仔细,身体一倾差点磕倒,弄出了声响。
那人依然未动,没有转身。倒是慕容镇的声音平稳传来:“谁在外?”
“我”。慕容瑾只好应了。
片刻,一位身着鹅黄衫袍的年轻男子出来,面容冷峻,表情无一丝波澜。慕容镇看了看妹妹的样子,拧了眉,低声说:回来了。
“三哥,我想拿风筝。”慕容瑾眼神清澈,半点没有做贼心虚。
“不可。今日无风。小园放不了。”慕容瑾一脸平静,但语气没有相商。
“那我出了别院去宫中。”依旧坚持。
慕容镇似乎对这妹妹的脾性早已熟知,此刻并不怒,淡笑着:“瑾儿,今日的确不妥。为兄有客人。二来近日不便出行,我不放心你。我看你还是和渔儿他们玩别的吧。琴可习了?”
慕容瑾一看非但风筝没了可能,还询问起了琴习,只好作罢。
在兄长的面前,她缓缓地出了门。慕容镇看着妹妹出了门,摇了摇头,复转身回去。
慕容瑾出了门却未回自己闺房,她怕渔儿那丫头又笑她本事大。只到了后院的秋千兀自荡了起来,心中不禁有些恼。
来晋国这么久,一点自由也没,兄长教诲处事谨慎不可张扬,离姑姑言教礼仪规范,琴棋书画样样学,如今还要去乐坊练舞。虽有那几分兴趣,却被人赶着管着,哪来的舒服。
慕容瑾就这样思索着在秋千上,一双丝履在有些湿意的地上来回蹭着。
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事,哥哥最近时常在书房不常陪她了。难道是真的吗,帝都也要不安吗?她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全然没有觉察到有人在看她。
不远处的走道上,玄青色的外袍,还算俊逸的面容,薄唇浮着笑意,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公子。这人的眼神带着捉模的意味望着不远秋千上的豆蔻少女:一身绯色时下流行的蜀锦华袍,广袖窄腰,身量尚不足,显得偏大。髫发垂髻,容颜佼佼,微翘的樱唇,显出些倔强而天真。
正端详着,听到有女子疾行的脚步,便隐身离去。
来的是渔儿,面上是着急的神情:“哎呀,我的郡主,你躲这了。让奴婢好找。”
慕容瑾蓦的转了脸去不悦道:“死丫头,兄长可是不让喊郡主的。”
渔儿笑道:“一急,糊涂了。倒是小姐的风筝拿到了吗”
慕容瑾拿眼瞥了下渔儿,没有好气:“没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是的,小姐巴巴地自己来拿,我还以为没有拿不着的道理,此刻定是用上了风筝。”渔儿打趣道。
“好个渔儿,早料到你会编排我。才来到这儿清净还是没有躲过!”慕容瑾下了秋千笑嬉地追打起了丫头。渔儿只是哀求道:“奴婢这可都是学了小姐的作风。哎要,不敢了,不敢了。”
“罚你给我荡秋千。越高越好。”
“这算什么惩罚啊,小姐你可准备好罗。”
活活一对冤家主仆,嬉笑声传的远远。二人秋千玩得起劲。
忽然没了笑声。
只见慕容镇此刻已在眼前,铁青着脸。
“瑾儿,闺阁形象你可一点不顾啊。”慕容瑾此刻呆立在秋千上不语。
“渔儿更甚,不提点着还和小姐打闹,有没有规矩!”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渔儿顿时吓得赶紧低了身子:“奴婢知错了。”说罢上前扶了小姐下来。
二人低头看去,慕容瑾的丝履上沾染泥土,许是刚才来回蹭的,渔儿见状赶紧蹲下拭去。
片刻的沉默。
“早春的天还是很冷,紧着贪玩仔细受了寒气。回屋吧。”语气沉稳,透着些温暖的关心。慕容镇说完,便抬步而走,黄衫很快隐在了园中。
渔儿看了看公子的背影,怔了怔,松了口气。慕容瑾以后回想起那个背影,总是充满了暖意和不忍。
是啊,三哥为了照顾她才留下的。三年前,三哥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却早已承担兄长和出使晋国的责任。
慕容瑾来晋国前也不曾和三哥相熟,他只是父王义子中的一个,从来都是行军帐前。慕容瑾却不知道三哥老早就随慕容家族征战南北,十五岁就屡获战绩。慕容镇一向稳重隐忍,也正是如此燕王慕容德才派了慕容镇带郡主入住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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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文是东晋末年历史背景下的言情小说,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公慕容瑾历史资料上并未详提及,历史上的南燕的确有公主,有关这位公主详细故事却是轻寒演义的。至于里面的男主人公全是历史上可查的人物,历史事件也尽量本着史料而走,里面会有历史演义部分,喜欢历史的可以拍砖,但本书并不是历史,是古典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