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的宫人,是个年纪四十多老女人,长年累月在这种怨气冲天、劳累恶劣的环境中,相貌也愈发地苦陋凶狠,不笑时下垂的嘴角,耷拉的鸡眼,让人恨不得想扇她几巴掌。
此时,这老宫女正在训斥渔儿。
“你这种落架的黄瓜,还摆一副臭脸?那刘公公新近可是王爷前的红人,人家稀罕你,还惦记着,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会子公主的使女?!”
渔儿正在搓着肮脏的宫服,这里的衣服可不是主子的衣服,不乏那些宫人的脏衣烂衫,汗气熏天,本就看着恶心,却听见这恨人的老女人乱说这小公公对她有情意,顿时厌恶至极,一把扔了手中脏衣,干呕一声,转过身去。
这婆子一看她嫌脏,气不打一处:“还以为你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啊,也该有这么一天了。别想着公主会召回你,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我劝你还是安心做活。”
说完,又指了那边的桶对她说:“不想洗衣服,就去刷桶。这不过是些尿桶,这粪盆子还没派给你呢。快点!”
渔儿顿时懵了,她素知道她的手段。心下想哭却哭不出来,只得倔强地走向那堆桶。
执事婆子看到她的艰难,嘴角挂了抹得意,这才满意地走出内院来。
一抬头,正看到一人,湖青色的蟒袍在身,长身玉立。看衣着知道是贵人,这样尊贵的人也是第一次出现这里,惊慌道:“王爷?”
“滚。”声音并不狠戾,却沉声中带着威严。那婆子刚要开口说话,看到身后不远的刘公公一脸忧色,才赶紧走了出去。
慕容镇并没听到适才婆子那番恶话。刚才他只瞥了一眼,这女人不但面相丑陋还透着一股让他恶心的刻薄市侩样,他一向恶心这样的人,所以只想让她滚,仿似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老远看到渔儿在刷那桶,自己的心仿似蛰了一般。
她十岁进府,也不过是兵荒马乱中走丢的小女孩,十二岁随她们去东晋,如今也有十七了。慕容镇自然知道这渔儿从没干过重活,到了燕宫更是骄矜无比。
此刻娇弱的身影,麻衣粗衫,衬着她白皙如玉的侧脸和脖颈,玉手执着刷子。忽然有些不忍心,不是单单替瑾儿分忧。当然,如果瑾儿知道这样的情形,以她的脾气一定会折腾,他也明白这离若姑姑在,就不会让瑾儿乱来。
不是应该让她长点记性才对,不是自己一向厌恶这样的侍女吗,长得标致清秀,却嘴巴刁钻,不分尊卑,也就是瑾儿这样纯良大意的公主能容忍。
也许这桶很难刷,也许是她要求高,渔儿终于颓然地扔掉了手中的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能和几瓶药怄气,本王以为你定然做得得心应手。”
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低沉声音,却透出些讥讽。往常她是最怕这个公主口中的三哥,此刻,渔儿不顾得什么尊卑,她一早觉出桂阳王并不喜她,如今可不是来看热闹的。谁稀罕,当日他可恨不得我杖毙,若不是看不过公主难过,几位王爷怕都只会干看着。如今自己这样子,倒不怕多个看热闹的,尤其不用再怕这个冷面王。
渔儿也不正眼看他,只瞥了一眼:“王爷,是来看热闹的吧。”
慕容镇早料到这样,这就是渔儿。恨得咬牙,可嘴角只淡淡一股自嘲,眼神悠悠放远,不再看她。“你也别再任性。如今公主即便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你。这创伤药、祛疤膏各一瓶、这瓶是渤海郡特有的养肤药膏,本王赠于你。”说完,便递药于她。
渔儿心下一怔,不自觉模上自己伤痕的手腕和无遮挡的脸,不知接还是不接。那会儿刘长山来,只说王爷赏了你几瓶药,让自己仔细着保管,别不知好歹。所以当时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扔了。她没料到慕容镇自己也来了,只是那会没有进来。
如今倒显得自己没有礼数。冷面王爷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软话,并且是赠不是赏赐。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不免尴尬。
慕容镇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只嗤的笑了一声,面上仍旧不见笑意:“你的勇气哪儿去了,区区几个瓶却不敢接?”
闻言,渔儿置气一般一把接了过去,低了头:“谢谢,王爷。”她嘴角噙了一抹微笑,心里已是暖意融融。
慕容镇回头唤了刘长山,院外的刘公公一脸笑意地跑了过来:“王爷——”
“给这里管事的说,渔儿姑娘以后不干这些污脏的活,安排点轻快干净些的。”
“诺。”
“王爷,这里没轻快的,只有扫院子的活还好些。”不远处的女人胆子也大,直接说。
慕容镇,面色微有不悦,只手拖住渔儿的手就走。渔儿想抽手却不料握的紧,第一次被男人抓着手,脸上闪过几许羞涩,身边有外人在看,岂不是让人误会。
“离开这个腌臜的地方,凉快些。”慕容镇回过头,故意凑身低头温言。
渔儿更加不好意思。她不明白王爷就是想让这里的人误会,想来因着他的身份渔儿会过得好一些。然而这些行为,其实是对他的声名有害处的,好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详细身份。
“王爷,干净的亭子在那西边。”
走了出来,方记起什么来:“溪儿姑娘那边也要打点好。”
刘长山随即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奴才都办好。”等人走了,远处一旁的婆子,嘴角挂着一抹恨意,仿似些许不甘。
等慕容镇出来的时候,杜无边的马车在宫门口外等了半天。杜无边看到王爷大步而来,便上前迎去:“王爷,可都办妥了。”慕容镇点了点头。杜无边放下了心,却仍想知道更多:“那渔儿可好?”蓦地,慕容镇抬眼瞥了他,并没回答他。
杜无边知道王爷的脾性,只好找别的时间再问。
“今日王爷前来,恐怕已走漏了风声。”
“随它吧。上马。”慕容镇微叹了口气,明知道这个结果却依然是走此一趟才放下心。此刻却心情微好,不似之前的烦闷。至于朝中一干事,自己并无争意,暂时退后反而不见得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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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请继续关注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