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羽神情呆滞地走进祥羽宫,兰香笑语迎上来:“羽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好可怕!”梁轻羽双唇颤抖自言自语道。
在经过被逼迫拿出十万两银子,又见薛心兰和月贵人的下场后,梁轻羽心头仅存的傲气和胆量全部被摧毁了。
她现在只觉得这个皇宫好可怕,到处都是皇甫翊的眼睛,只要她做一点小动作皇甫翊都知道,等着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那件事情皇甫翊知道吗?
她全身冰冷地缩在软塌上,满脑子都是皇甫翊那绝情寒冷的脸,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像薛心兰和月贵人一样的下场?
为什么皇宫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荣华富贵风光无限,恩宠无双?
这个时候的她,怯怕得有一种想逃的感觉!
“她?”兰香想了想,转而笑道:“你说的是皇后?”
梁轻羽不作声,陷入了自己的恐惧当中。
兰香询问了随她回来的宫女后,拳头一拽,沉了半响向前劝道:“不过是打断了月贵人的腿,有何可怕?宫闱之中本就凶险,你进宫前难道没听说过?”
“你懂什么?”梁轻羽喝斥,水眸闪烁着茫然和无助:“皇上宠爱皇后,哪怕是皇后错了,也不会责她半分,但若有人敢伤皇后一根头发,那人必是死无葬身之地,本宫怕的是,就算本宫老死这宫中,也仍旧是个不受待见的妃子,何日才能光耀梁家门楣?”
她望向宫外呼啸的寒风和扭摆的枯枝,冬季的萧条更勾出了她心底的凄凉落莫,她终会孤独老死在这凄凉的宫中,没有人疼没有人爱……
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兰香嘴角轻扬,乌黑的眸子飞快算计着,好一会儿答道:“娘娘是否不愿过这种看不到希望和尽头的日子?”
“你有办法帮本宫摆月兑这样的日子吗?”梁轻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眸中忽然一亮。
兰香点头:“只要娘娘敢拼一把,奴婢就有办法帮娘娘摆月兑现在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说的是……”梁轻羽眸中的亮光一暗,似知道兰香说的是什么。
兰香点头道:“没错,羽妃娘娘,除夕夜恰逢太子诞辰,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娘娘错过了,将是此生之憾!”
梁轻羽双手紧紧拽住,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摆月兑这种任人鱼肉的孤独日子,反正人活在世,终究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不成功便成仁!
她重重点头:“那本宫就赌一把!”
除夕夜,被一片大雪覆盖的除夕夜。
“娘,好美好美的雪!”小豆芽穿得像个小企鹅,头戴戎毛锦缎玉帽,身上披着厚厚的棉戎斗篷,脚踩龙纹刺绣宫靴,看着漫天大雪和满地的雪白,小家伙兴奋地拉着苏馥珮的手往雪中跑。
“太子,您慢点,可别摔了你母后!”连妈妈一边扶着苏馥珮跟上,一边提醒小豆芽。
苏馥珮却没作声,被小豆芽暖暖的小手拉着往雪地里去,在现代她便不是个怕冷的人,常常背着爸妈去玩雪,更何况她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个严实。
碧水色的锦缎长袄和及地戎裙,一级绣娘所绣的金丝玉兰花在寒风中恣意绽放,给这个萧条的冬季带来了一丝生机。
兰花乃是春暖之时开得最美的花,在这四处冰寒一片雪白世界里,仿佛是一抹温柔的阳光,瞬间驱散冰寒,带来点点温暖。
温暖而轻巧的挡风斗篷是皇甫翊特意为她准备的,衣物若是厚便会重,苏馥珮怀孕已然十分辛苦,皇甫翊便让人取了上等戎棉制成最轻巧的衣服给苏馥珮,即保暖又舒服。
此刻,斗篷被风吹得上下飘荡,高高隆起的肚子显得她身子十分沉重,但女敕白透亮的脸上却挂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皓月般的水眸望着前面带路的小身子,眸光温柔宠爱,似要将小家伙脚下厚厚的雪融化掉,让小家伙可以更欢快地玩耍。
身后跟着碧彤碧晴锦书锦程和一众宫女太监侍卫,却被苏馥珮挥止在远处。
只有连妈妈扶着她跟着小豆芽往雪地里去。
“娘,我们来打雪仗吧?”到了雪地里,小豆芽放开苏馥珮的手,弯身捧了一捧洁白晶莹的雪花,小手不惧寒冷地揉成一团,朝苏馥珮晃了晃手中的雪团道。
以前娘身子不好,不能陪他玩雪,如今娘身子好了,不用再吃那些难闻的苦药,应该可以陪她玩雪了吧?
连妈妈道:“太子殿下,娘娘怀着……”
“连嬷嬷,你退下吧,本宫陪太子玩。”苏馥珮阻了连妈妈的话,也弯身捧了捧雪在手心,揉成一小团。
连妈妈再劝:“娘娘,您不能……”
“你放心吧,太医说胎儿稳健,且本宫整日缩在宫中不利于胎儿成长,不如趁机活动一下,日后也好生。”说罢将连妈妈推退几步道:“你站在这里不准动不准说话,本宫去和太子打雪仗,本宫知道分寸。”
“可是皇上……”
“皇上在御书房和众臣商议明年科举之事,你们若不说他如何知道,别啰啰嗦嗦的了,让我们玩一会儿,再不动一动身子都要发霉了!”
“呸呸,今天可是好日子,娘娘这嘴……真是……”
“没那么多忌讳!”苏馥珮一脸不在意,朝小豆芽晃了晃手中的雪团道:“儿子,娘要开始了!”
“好,娘,孩儿跑远些,你来追孩儿。”小豆芽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朝苏馥珮笑喊。
苏馥珮把手中的雪团朝小豆芽打了过去,然后再捧了一大捧雪揉成两团雪球一手拿着一团去追小豆芽。
雪很厚,平坦的锦缎宫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苏馥珮小跑着,沉重的身子仍旧让她一脚深一脚浅。
可把远处不敢动的连妈妈和碧晴等人吓了一身冷汗,苏馥珮每每要摔倒,众人就惊呼一声,整颗心都提到了半空中,苏馥珮稳住了身子,众人的心便从半空中落回肚中,没过片刻,众人的后背就湿了。
可面对母子俩丝毫不觉你来我往的打闹笑声,他们只好摇头无奈,暗暗叫苦!
好冷啊!小豆芽的小手被雪冰得通红,却是玩心大起之时并不理会,甩了甩小手继续抓了一捧雪捏成一团朝苏馥珮打去。
苏馥珮轻轻躲过,也朝他打了一团过去,正好打在背上,雪团被撞得四分五裂,碎撒在雪地上,被天空新落下的雪花覆盖住。
母子俩玩得气喘吁吁,口鼻呼出的白色雾气让两人的脸一片朦胧,若隐若现间却更显得母子俩容貌嫡美。
雪花像新摘的棉絮,铺盖而下,抬头望去好像天女散花一样,永远无尽无头地飘落在双眼中,美极了!
苏馥珮和小豆芽身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片清冷。
“娘,看着!”小豆芽使了坏心眼,双手捧了一大捧雪,捏了一个大大的雪团,趁苏馥珮低头捧雪的时候猛地朝苏馥珮砸了过去,还不忘提醒她。
苏馥珮如画般绝美的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听到小豆芽的话直起身子望去,见一大团雪飞速砸了过来,而砸向的位置却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花容微变。
雪团已到了身前,根本闪躲不开。
“皇后娘娘!”连妈妈和众人惊呼,一齐冲了过去。
小豆芽惊得捂住嘴,妹妹!
正在众人惊慌失惜之时,一道明黄的身影飞速而过,到了苏馥珮面前,大手一捞便将那团即将打中苏馥珮肚子的雪团给捞在了手中。
呼!
众人松了口气。
苏馥珮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做这么危险的事,丫头,是不是要我把你栓在裤腰带上才会让我安心?”皇甫翊的语气中满是责备又略带心疼。
小豆芽赶紧冲过去,握着苏馥珮的手问道:“娘,你有没有事?”明知道那团要打向妹妹的雪被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接下了,他却还是不放心。
苏馥珮摇头,朝小豆芽宠爱一笑。
小豆芽吐了吐舌头,差点闯祸伤了娘和妹妹,还好爹爹来得及时。
皇甫翊对母子俩感到无奈,不再说什么将母子俩搂的搂拉的拉,带离了雪地。
到了宫檐下,皇甫翊抚去苏馥珮衣上的雪花,并把自己的斗篷月兑下来裹住苏馥珮冰冷的身子,然后握着她的手给她挫热冻得通红的手。
一声未吭,眉眼间却透着满满的心疼。
小豆芽则被锦书抱在了怀中,锦程在给他挫手,然后戴上暖手的戎套。
因在寒风中打闹了一翻,苏馥珮脸颊飞着几朵红云,白里透红格外绝美,小豆芽一张俊美的脸也红彤彤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皇甫翊看了母子俩一眼,无声叹了口气,挫热了手后,把戎套给她套上,然后搂着她回宫。
“生气了?”苏馥珮边依在他怀中边轻问,没这么小气吧?
连妈妈和众人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要是皇甫翊发起火来,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皇甫翊闷闷地答:“没有。”
苏馥珮看了皇甫翊轮廓分明的侧脸一眼,再问:“早就来了?”
“嗯。”皇甫翊仍旧闷哼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天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受?
早早处理国事来寻苏馥珮,见她和小豆芽在雪地里玩得十分开心,他明知道苏馥珮现在有孕不能那样疯玩,但他就是不忍心扰阻她们的快乐和开心,当见到苏馥珮有危险,他整颗心都紧张得要冲出喉咙,要不是功夫到家,苏馥珮和孩子岂不是……
这种纠结的心境,苏馥珮究竟懂不懂?
“好了!”苏馥珮突然停下来,踮起脚尖捧住皇甫翊俊美无双的脸哄道:“下次我一定不偷偷去玩,让你陪着好不好?”
皇甫翊长叹一口气,淡紫色的眸子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儿,语气疼惜道:“丫头,我只要你好好的,你和小豆芽和孩子都好好的……”
“我懂!”苏馥珮在皇甫翊吐出满是疼宠的话语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依进他怀中道:“我知道你有多爱我多疼我,我都懂,皇甫翊!”可是今天是小豆芽的生日,她只是想让小豆芽开开心心地过一个生日,必境这才只是他过的第二个生日不是吗?
皇甫翊大手搂着她渐渐回温的身子,闻着她发上的清香,稍展愁眉。
“今天怎么安排的?”苏馥珮从他怀中起来,望着他笑问。
皇甫翊亲了亲她的小嘴,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午膳我们一家三口在千禧宫用,晚膳在庆禧殿与百官一起庆贺,我已经安排放一宿的烟花,所以今晚我们出宫去玩玩,晚些回来也没事!”
“要出宫?”苏馥珮惊喜。
自上次出宫惩治过春妮儿后,她便再没出过宫,整日被皇甫翊关在宫里,这也不能去哪也不能去,想见谁了都是被皇甫翊弄进宫来,一点趣味也没有。
听到要出宫,苏馥珮心头一阵雀悦。
皇甫翊点头:“开心了吧?贺章司马雁还有轩辕谨都说给小豆芽准备了惊喜,小家伙这下可要乐坏了!”
苏馥珮转头看向后面被蓝鹫抱在怀中的小豆芽,见他已在蓝鹫怀中睡着了,不由得一笑,小孩子就是幸福,玩累了就睡,睡一觉起来又玩!
“什么惊喜?”苏馥珮好奇。
皇甫翊摇头:“我也不知道,贺章二人的我不担心,但轩辕谨的我猜定不是什么好礼!”
“哈哈,你也不要太贬轩辕谨了,我猜他肯定是给小豆芽送个小猪头花灯,还记得他生辰的时候我就送了猪头花灯给他!”苏馥珮笑道。
皇甫翊也笑了笑,没作声。
苏馥珮想到一事问道:“那收粮之人查到了吗?”
“没有。”他正为这事愁烦,许多百姓无粮过年,他刚刚下达开仓放粮的旨意,双故意提高了各国的粮价,就是不想百姓得了粮食后又拿去变卖银子!
苏馥珮蹙眉:“连青绝也查不到吗?”
“嗯,已经派青绝去查了多次,皆无果。”青绝的能力他从未怀疑过,但这次连青绝都查不到的人,令他有些担心,这人难道不是轩辕澈?
如果不是轩辕澈,会是谁?
苏馥珮嘟囔道:“天下间竟有这么厉害的人?连你都查不到?那何不端了那些收粮之人的窝,让他们无处遁形!”
“此法可行,但现在已是年关,只能等到来年再做打算。”他怕的是明年开春,皓月国将无谷下种……
苏馥珮甚觉奇怪:“收集如此大量的粮食定有所去,只要跟着运粮之人便可直捣黄龙,揪出幕后之人,不难查到吧?”
就算不能直捣黄龙,这么多粮食运出去了,总有人接手吧?只要跟着接手之人也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何以这一两个月过去了,半丝痕迹都没查到?
皇甫翊眉头一拧,似想到什么却没做声,轻道:“你别想了,这事我会处理的。”
苏馥珮点头,再问:“司马国怎么样了?”
“复国很顺利,马聪登基后进行了经济政治上的大改动,不计前嫌接纳了南晋夏昌的贤能旧臣,更选拔了一批新才子,免了所有的赋税,此举得到南晋夏昌两国百姓的大力赞颂,如今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轨,司马,夏昌,南晋三国合三为一,相当和睦,司马国当下如日中天,我相信不久后便会超过皓月国!”
“太好了!”苏馥珮惊喜不已,司马国是兰雪的娘家,司马国强大就等于皓月国强大,再加上友邦轩辕,三国鼎立,天下如同一家,太平安宁,日子相当美好啊!
皇甫翊沉默不作声,眉头轻拧。
苏馥珮问:“你不高兴?”
“不是。”只是一切似乎透着什么不对劲,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是一切来得太快太美好,所以居安思危?
“你怕司马国超越了皓月国对皓月国造成威胁吗?”
皇甫翊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
“我怕你们自相残杀!”利益当头亲兄弟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六亲不认,她不希望皇甫翊和马聪有一天走到那一步!
皇甫翊轻弹了一下苏馥珮光洁的额头道:“你这脑子整日在想些什么?这皇帝做与不做我都无所谓,又岂会和马聪自相残杀,若他真有一统天下的能力,我便将皓月国交于他手,我们就找个世外桃园,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苏馥珮放下心来:“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我心中所愿!”
那就看马聪的表现了,皇甫翊暗笑了一声,问她:“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进了朝露宫,皇甫翊让蓝鹫把小豆芽抱到床上去睡着,然后为苏馥珮月兑下斗篷。
“我不饿,我要为小豆芽准备份礼物。”苏馥珮忙让连妈妈给她更衣,换上轻便简单的衣服,往御膳房去。
皇甫翊拉住她道:“你又要做菜?你身子不便!”
“只做一道,很快就好,累不着!”说罢快步离去。
皇甫翊无奈地笑了笑,想到回来的路上苏馥珮说的话在,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那收粮之人究竟是谁?是否在导演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难道这平静的生活又要再起波澜吗?
他紧了紧拳头,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他和苏馥珮的幸福和天下的安宁,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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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五一快乐,爱你们,么么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