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翊翻身上了马,带着钟棋等人往翊王府而去。
通往翊王府的大街上仍旧有不少百姓,是些错过了时间和没抢到好位置看皇甫翊的人,知道皇甫翊会经过这里回府,所以守在这里等候。
见到皇甫翊驾马而来,纷纷跪地拜喊,激动得无以复加。
皇甫翊脸上十分平静,傲坐在马背上,满身紫气萦绕,容貌绝美似仙,淡紫色的眸子中,是一湾望不尽的深潭。
经过百姓之时,他放慢了步子,似怕惊吓到这些热情而激动的百姓。
一路缓缓而行,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翊王府,门口的大街上仍旧有不少百姓守在那里,满脸欣喜,激动万分。
翊王府门口亦站满了人,除了府中的一众家眷外,还有几个宫人,正在挂金匾。
皇甫翊停在门口,抬头看去,若大的‘翊亲王府’金光闪闪,贵气而威严。
宫人们挂好金匾,正准备离去,看到皇甫翊回来了,赶紧过去朝他拜道:“参见翊亲王,奴才等奉皇上旨意已将金匾换上,恭喜翊亲王!”
皇甫翊轻身下马,看着宫人道:“多谢公公,请公公代本王谢万岁隆恩。”
“奴才一定将翊亲王的话带到,奴才告退!”几名宫人抱拳一拜,快步离去。
宫人一走,江莲香赶紧带着众人向前,跪地拜道:“妾身等恭迎翊亲王回府。”
皇甫翊轻步走过去,紫衣飘扬,墨发飞舞,傲立在众人面前轻道:“起来吧!”
“谢王爷。”江莲香领着众人起身,个个喜极而泣。
皇甫翊扫了众人一眼,这些年也难为她们了,他温润道:“委屈大家了。”
听到皇甫翊温和的声音,几位侧妃心头一阵荡漾,心中想着,这么多年了,王爷也该宠幸她们了吧?
江莲香拖着一袭莲青色云烟裙,上面仍旧绣着大朵的荷花,青粉相间,端得是月兑俗绝美,头上那只镏金点翠步摇正闪着耀眼的光彩,好不贵气。
她婀娜多姿地走向前,杏眸含泪,善解人意道:“王爷言重了,妾身等都是心甘情愿为王爷守候的。”
身后的陈、王、郑、吴四位侧妃亦齐声答道:“是啊是啊,妾身们是自愿的。”
看着她们如此齐心和睦,皇甫翊眸中闪过一丝安慰,江莲香为他把王府打理得这般好,功劳不少。
他看着江莲香俏丽的脸道:“辛苦你了。”
江莲香含情脉脉地看着皇甫翊,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泪,激动道:“能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福气,这点苦哪比得上王爷这些年在烟云关的辛苦?”用丝帕擦了擦眼泪,她再道:“老天保佑,王爷平安回来了,当初听到王爷出事的消息时,妾身们都想随王爷去了,但又不想翊王府从此落败,妾身这才带着大家挺了过来,这才能见到王爷凯旋归来。”
闻听此言,其余几位侧妃也跟着掩面哭了起来,满是委屈和辛酸。
一众下人丫头也个个抹起眼泪来。
旁边围着的百姓见此情景,也都为之落泪。
翊王一去四年,可苦了王府这些为他守候的王妃们。
特别是这位江侧妃,一人挑起整个翊王府,将王府打理得井然不紊,王府上下一片和睦。
一时间,百姓都对江莲香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她是个贤妇。
皇甫翊闻听这一片哭声,眉头微微蹙起。
哭了半响,江莲止了眼泪,笑道:“姐妹们都别伤心了,今天是王爷回府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对。”
众人立即止了哭泣,点头应是。
皇甫翊看了江莲香一眼,眸中露出一丝赞赏,一一扫过众人,突然眸子一沉,她呢?
为何没有看到那抹柔弱身影?
皇甫翊收回视线问江莲香:“王妃呢?为何没有出来接本王?”
江莲香脸色一变,垂下眸子,不敢作声。
几位侧妃也都心头打鼓,低下头去。
府中的下人丫头护卫也个个低头。
顿时,空气中一片死气沉沉。
街上的百姓这才想起那位无声无息的王妃来,传言翊王妃从来不出门,也不管王府的事,大家常常都会遗忘,皇甫翊曾奉旨娶了一位被宁王休弃的王妃。
见此情景,皇甫翊眉头一拧,再问:“王妃呢?”
仍旧一片死寂。
连百姓也静了下来。
皇甫翊心中袭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头再拧紧了一分,轻喝道:“回答本王!”
江莲香和几位侧妃被吓了一跳,王爷一向温润,虽从未宠幸过她们,但对她们一直很好,今天这般大声说话还是第一次,吓得纷纷跪了地。
江莲香佯装怯怕地答道:“王爷,妾身不敢说!”
“说!”皇甫翊重重吐出一个字来,眸中闪现寒意。
江莲香身子一抖,答道:“王妃走了!”
钟棋心头大惊,王妃怎么会走了?
一众百姓也是一愣,翊王妃走了?
皇甫翊心头一紧,盯着江莲香,语气又重了几分问:“去哪了?为什么要走了?”
江莲香被皇甫翊的语气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答话了,侧头瞥了眼陈侧妃。
陈侧妃收到江莲香的示意,立即抬头答道:“王爷,江姐姐不敢说,妾身来说,王爷那般疼爱王妃,可王妃却在您离开不久便与男子私通,还生下了野种,得知您战死沙场后,她卷了一大笔银钱带着野种与奸夫私奔了!”
私通?!野种?!私奔?!
皇甫翊拳头猛地拽紧,满身紫气瞬间凝成了紫冰!
钟棋也如闻雷响,脑中一片轰隆。
一众百姓个个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双眼,翊王妃与人私通?!
陈侧妃开了口,其他几位侧妃也都争抢着说了起来。
王侧妃道:“没错,妾身每每经过王妃院门口,都听到王妃与那奸夫寻欢作乐的声音,妾身羞臊不已。”
郑侧妃也道:“妾身看到那奸夫搂着王妃,两人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恬不知耻!”
“妾身等发现王妃行此伤风败俗之举后,对王妃多番相劝,王妃都置若罔闻,妾身等怕丢了翊王府的颜面,这才忍气吞声,没有禀报皇上。”吴侧妃气愤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义愤填膺。
百姓个个由惊讶变成了愤怒,纷纷大骂兰雪!
皇甫翊脸黑如墨,紧紧拽着拳头,眸中尽是寒意。
江莲香心中暗笑,兰雪,今日起,你骂名在外,你就是翊王府的耻辱!整个皓月国皇室的耻辱!
就算你还活着,你也将遭天下人唾弃,王爷怎么会再喜欢一个与人私通,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
兰雪,你彻底完了!
皇甫翊傲立在众人面前,身影挺拔高大,华贵的紫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风中的皇甫翊仍旧美得如痴如醉!
但此刻,他紫眸不再温润,蒙上了一层寒冰,慢慢朝眼前跪倒在地的人扫去。
众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激动不已,街上的骂声也一波高过一波!
皇甫翊眸子猛地一沉,喝道:“都给本王住嘴!”
嘈杂声霎那间嘎然而止,四周静如死寂!
没有人再敢多说半字,亦没有敢动一下,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这样僵直地跪在地上,头顶上如同罩了七尺寒冰,冷得骨头生痛!
视线在众人头顶闪过,皇甫翊重重吐出四个字:“本王不信!”
众人大惊!
翊亲王边境苦战四年,一朝凯旋,带着满身荣誉回府,最疼爱的女人竟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他该大怒,该悲痛,该将那个女人怒骂一顿,该与她一刀两段,甚至该派人将她抓回来,乱棍打死。
但他却没有,他仍旧满身风华,倨傲而立,抖掉了所有人对兰雪的漫骂,抖掉了所有人对他的同情,坚定地说了四个字,将兰雪所有的污秽一袖拂去,否绝了她所有的不堪!
至此,在场的百姓中,男人对皇甫翊敬佩万分,女人对皇甫翊钦慕之极。
翊亲王,天下男人的楷模!
钟棋对皇甫翊亦是敬佩不已,王爷说得没错,他也不相信王妃是这样的人。
王妃性子柔弱,待人极好,且深爱着王爷,怎么会让王爷承受这般侮辱?
江莲香脸色大变,心头暗狠,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竟被皇甫翊一句话就全部否决,她如何甘心!
她赶紧抬起头道:“王爷,您说您不信,难道府中众人都在说谎吗?这么多人的话,还敌不过一个已经与人私奔弃你而去的女人吗?妾身等为您苦守四年,竟换来你如此不信任,呜呜……”江莲香说罢,掩面而泣好不委屈。
陈、王、郑、吴四位侧妃立即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齐声答道:“是啊是啊,妾身等说的都是真的。”说罢也委屈地哭了起来。
“奴才(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一众下人也齐声道。
“都给本王听着,谁再敢说王妃半个字,全部赶出王府!”皇甫翊再冷声喝道。
众人吓得立即停了哭声,闭了嘴。
江莲香心中更加怨恨兰雪,紧紧拽着手中的丝帕,眸中尽是毒怨。
皇甫翊眸中一片深邃,兰雪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六年前愿意冒生命危险救他的女子,怎么会背叛他?
但现在所有人都众口一词指向兰雪,此刻只能先把兰雪找回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现。
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他转头看向钟棋道:“传本王命令,寻找王妃下落!”
钟棋立即抱拳领命:“属下遵命!”
皇甫翊未再看地上的众人一眼,满身冰寒进了王府。
跪着的众人回过神来,立即起身跟了进去。
百姓们摇头叹气也都纷纷离开。
皇甫翊走进去,里面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前院他与兰雪种的紫兰花已不知去向,他为兰雪扎的秋千也被拆弃。
进到厅中,兰雪画的紫竹被一副山水画替代,各种摆放皆挪了位置,没有半分熟悉感。
“王爷,午膳已经备好了,您一路风尘,不如妾身伺候您洗漱更衣用膳吧!”江莲香领着众人站在门外,轻轻询问。
“本王不饿,命人准备浴汤即可!”说罢转身回了卧房。
江莲香拳头拽得咯咯作响,眸子都快恨出血来,那贱人有哪点好?为什么王爷这么在意她?
皇甫翊不吃众人也都没心情吃了,失望地回了院子。
龙泽山庄。
贺章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练武的声音,他笑了笑快步走进去,果然见得一名白发银须的老人在练缨枪。
身手矫健,时而腾空而起,时而齐刺数枪,时而舞枪成影,引得旁边观看的下人护卫皆拍手叫好。
贺章停下步子看着,眸中全是敬爱。
“哎哟!”老人突然腾空一个回马枪,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扭到了腰,直直从空中掉落。
众人大惊,都围向前去。
“爷爷!”贺章腾飞而起,飞过去将老人接住,平稳落了地。
众人退了回去,朝贺章恭敬拜道:“少庄主!”
贺章扶住老人急问道:“爷爷,您没事吧?”
贺奉先推开他,将枪递给了下人,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你小子,藏得挺好!”
贺章一愣,这才知道,原来爷爷根本没事,而是在试探他的武功。
贺章笑道:“爷爷真狡猾!”
贺奉先剐了贺章一眼道:“我要不这样做你会承认?若不是听下面的人说你为了个农妇和宁王动了手,我还不知道你会功夫!”
“孙儿这不是怕爷爷担心嘛!”贺章赶紧讨好道:“贺家男儿个个能文善武,到了孙儿这一代总不能做个文弱书生吧?”有下人递了外套过来,贺章赶紧接过给贺奉先披上。
贺奉先披好衣服叹了口气道:“爷爷倒是希望你只做个文弱书生。”说着往客厅而去:“贺家七代单传,你爹和你太爷爷他们都战死沙场,贺家现在就你这一根独苗,爷爷不希望你出事!”
提到贺章的爹,贺章眸中闪过一丝哀痛,转而笑道:“爷爷多虑了,孙儿怎么会出事呢?”
将贺奉先扶到椅子上坐下,贺章也坐在了他旁边,有下人上了茶,贺章亲手接过递到他面前。
贺奉先接过喝了口茶,微怒道:“不出事?你去惹宁王能不出事吗?”瞪了贺章一眼,他放下茶怀又道:“宁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是诚心让我这把老骨头担心!”
贺章仍旧满脸笑容道:“爷爷过虑了,贺家一门忠烈,先皇在世时赐龙泽山庄恩泽贺家后世子孙,宁王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动龙泽山庄,更何况孙儿手上还有护身符。”
“若不是你身上的东西,你以为宁王会那么心善?若有一日你身上没了那东西他岂会把龙泽山庄放在眼里?”贺奉先再怒道。
贺章点头:“爷爷言之有理,宁王为人心狠手辣,不是天下之福啊!”
贺奉先看了贺章一眼,没好气道:“是不是天下之福都不关你的事,你的任务是好好为我寻个孙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别整天到晚围着个村妇转!”
贺章赶紧道:“爷爷,她不是个简单的村妇,她……”
“不简单也是个村妇,你是什么身份?你难道还想娶她回来?别说她身份低贱,光说她还带着个孩子,就永远进不得贺家的门!”贺奉先激动不已。
“爷爷!”贺章赶紧站起身来解释:“孩子不是她的,您没有见过她,您若到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行了,无论孩子是不是她的,都与你无关,没成亲就带着个孩子,成何体统?以后不准与她再来往!”贺奉先喝道。
贺章沉了脸,负手走到一边:“她种粮我收粮,怎么可能不来往?”
“粮铺交给下面的人打理,你不准再去了!”
贺章心头一紧,心头不满道:“爷爷,您这是瞧不起老百姓!”
贺奉先闻言怒了,大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贺家一门男人个个是久征沙场的将军,女人个个是身份高贵的大家小姐,就你没出息,看上一个长相粗陋的村妇,趁现在没有多少感情,马上断了!”
“不,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我不会放弃的!”贺章坚定道。
“你……”贺奉先豁然起身,怒指着贺章,一口气没上来,胸口一阵剧痛,捂着胸口跌倒在椅子上。
贺章脸色一变,立即跑过去,急道:“爷爷您怎么了?”
贺奉先直喘气,歪过头去不理他。
贺章看向门口一脸急色的年老下人道:“肖叔,你说。”
肖能武答道:“这些年少庄主一直不在庄里,老将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老将军不让奴才告诉少庄主。少庄主就不要再气老将军了。”
贺章转头看向贺奉先,心头愧疚不已:“爷爷,对不起,都是孙儿不好,您别生气了。”
他一直以为爷爷的身体很好,没想到……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爷爷,他不希望爷爷出事。
贺奉先仍旧不理他,侧过身子直喘气。
贺章心中挣扎了片刻,最后心痛万分地点头道:“孙儿听爷爷的便是了。”
贺奉先这才转过头来,问道:“真的?”
“嗯!”贺章点头。
贺奉先这才满意,看着贺章道:“这才像贺家的男儿。”他坐直了再道:“把元成他们也调回来,粮食的事都让下面的人去办,你就留下来陪爷爷,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贺章本想拒绝把元成他们调回来,但听到贺奉先后面那句话,心头不忍,便点头道:“一切都听爷爷的。”
贺奉先这会子气也不喘了,胸口也不痛了,对肖能武笑道:“用膳。”
肖能武赶紧抱拳答是,领着人而去。
贺奉先拉起贺章走出去,边走边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睿佳公主常来庄里陪爷爷,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丫头,虽然是宁王的妹子,但人品不坏,你有时间多和她见见面。”
贺章拳头一紧,闷闷答道:“孙儿知道。”
皇甫翊沐浴更衣后,便独自关在了房内,手中拿着兰雪赠他的竹笛,回忆起以前与兰雪的一切来。
那一年他遭遇刺杀,被兰雪所救,在她院中养伤那几日,他了解了兰雪的善良,柔弱和悲苦的身世,他承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
他知道兰雪与皇甫宁有婚约,他担心以皇甫宁的为人,兰雪会过得不好,谁知皇甫宁却将她未娶先休,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皇上将兰雪指给了他。
成亲后那一个月,他们过得很开心,研诗作画,品茶下棋,他们是夫妻,也是难得的知己。
他疼惜她的悲苦无助,她理解他的无奈孤寂。
他想,若非三国联合攻打皓月国,他奉旨领军出战,他和兰雪之间会一直相敬如宾下去。
“王爷。”钟棋的喊声止了皇甫翊的思绪。
皇甫翊恢复神色,轻道:“何事?”
钟棋沉了片刻,回道:“外面全是王妃的流言……”
皇甫翊紧紧拽住竹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兰雪的骂名已传遍整个京城,很快便会传遍整个皓月国,对兰雪极为不利,他得尽快找到兰雪才行!
皇甫翊豁然起身,命令道:“除了蓝鹫外,让赤焰他们都去找!”
“可是王爷您的安危?”钟棋担扰道。
自从回来,钟棋便安排赤焰五人在暗中保护皇甫翊,如果只留蓝鹫,如何能在这充满杀机的京城保证他的安危?
“此刻没有人敢动本王,按本王说的办!”皇甫翊厉声道。
钟棋只得抱拳答是。
“丞相府找过了吗?”皇甫翊问道。
钟棋答:“找过了,丞相府上下皆说没见到过王妃,兰大人还扬言要与王妃断绝父女关系!”
皇甫翊眸子一寒,他何曾当兰雪是他女儿?
兰雪是她母亲的贴身婆子一手带大,在丞相府受了十五年的虐待,身为亲生父亲的丞相大人何曾管过她?如今只听得外人传言,就要与兰雪断绝父女关系,天下间竟有这等父亲?
“传太后懿旨!”这时,远远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声。
皇甫翊冷笑一声,来得真快,他打开房门出去,大步往前厅而去。
钟棋赶紧跟上去。
皇甫翊到达前厅,府中众人都到齐了,宣旨太监正与江莲香说笑着。
见到皇甫翊出来,太监立即讨好地朝皇甫翊一拜道:“奴才参见翊亲王!”
皇甫翊扫了太监一眼,问道:“太后有何懿旨?”
太监道:“奴才这就宣旨。”
“不必了!”皇甫翊冷声道:“请公公把懿旨带回去吧!”
太监大惊:“这是何意?”
皇甫翊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这懿旨之意是要废本王王妃吧?”
太监又是一惊:“翊亲王料事如神,太后闻听翊王妃之事,十分生气,所以……”
皇甫翊负手而立,看着太监道:“麻烦公公带句话给太后,在没有查清事情真现之前,本王不会听信任何人的传言,亦不会做任何举动!”说罢甩袖而去,大步迈出了翊王府。
宣旨太监捧着懿旨全身发抖,这懿旨未宣就被谴回,太后那里他如何交待?
翊亲王现在是皓月国的功臣,他亦不能得罪,还是把懿旨带回去,听太后发落吧!
太监捧着懿旨快步离去。
江莲香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兰雪,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功夫迷惑了王爷,竟让王爷为了你违逆太后?
“啊欠!”苏馥佩再次打了一个喷嚏,猛地吸了吸鼻子,心中暗骂,女乃娘的,吃午饭开始到现在一直打喷嚏,谁在骂她?
小豆芽从田埂上起来,跑到苏馥珮身边蹲下,担心问道:“娘,您怎么了?怎么一直打喷嚏呢?”
苏馥珮摇摇头:“不知道,大慨着凉了吧,天冷了,明天娘带你去市集买衣服去。”
小豆芽帮苏馥珮拢了拢衣服,答道:“好,娘不要生病了,孩儿不想看到娘生病。”上次娘生病好长一段时间没理他,他不想娘再不理他!
苏馥珮笑道:“娘身体杠杠的,不会生病的……啊欠!”话未落音又打了一个喷嚏。
该死的,谁在骂她?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今日起风了,好冷!”小豆芽赶紧拉起苏馥珮。
苏馥珮看了看天色,是挺暗沉了,算了,反正这些萝卜也长出苗来了,过几天再来整吧!
她扛起锄头拉着小豆芽回了茅屋。
村长他们已经盖了一间屋子的轮廓出来,苏馥珮惊喜道:“村长,好快呀!”
村长笑道:“那是,只要桩子打好就快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苏馥珮答道:“不停地打喷嚏,没法干活……啊欠!”鼻子一痒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村长关心道:“天凉喽,别着凉,看你们母子穿得这少。”
“可不是,苏妹妹可不要生病了!”三娃子也关心道。
苏馥珮答道:“没事,我身体强壮着呢!”这话说得底气不足。
众人立即撇嘴,瘦成这样还强壮?
“你们忙吧,我进屋了!”苏馥珮讪讪一笑,赶紧拉着小豆芽回了茅屋。
除了打喷嚏外,她心中还慌得厉害,以为昨晚没睡好,便带着小豆芽上床补觉。
听着外面敲打的声音也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很安心,一会子便睡着了。
丞相府。
兰海正与付雁霞在骂兰雪,下人来报,翊亲王来了,兰海心头一惊,立即让人请他进来。
片刻,皇甫翊满身贵气迈了进来,带着一阵摄人的冰寒,让兰海夫妇背脊一冷,打了个冷战。
皇甫翊扫了兰海夫妇一眼,径直走到高座上坐下,一派威严。
兰海领着府中众人朝皇甫翊一阵跪拜,而后起身道:“下官该死,教女无方,兰雪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实在愧对翊亲王厚爱,若找到兰雪,随翊亲王处置,下官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皇甫翊冷哼一声,犀利道:“丞相大人何出此言?兰雪在闺阁十五年,你未对她尽过一日父亲之责,本王以为兰雪非兰大人所生,如今听你之言,兰雪倒是你所生?”
兰海脸色大变,急道:“兰雪当然是下官所生,下官深爱着她的母亲,又岂会对她不尽父亲之责?”
付雁霞也道:“翊亲王这是哪听的流言蜚语?没有这事,我家老爷可疼兰雪了。”
皇甫翊平静地答道:“本王听别人说的!”
兰海付雁霞松了口气,付雁霞笑道:“传言都是空穴来风,不足为信!”
皇甫翊挑眉问道:“是吗?既然传言不足为信,那兰大人和夫人又为何听信兰雪的传言?”
“……”付雁霞哑口无言。
兰海心中暗叹,翊亲王果然厉害!
见二人没话说了,皇甫翊起身走到兰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兰海躬身低头,只觉得头顶像点了把火,烈得厉害。
看了半响,皇甫翊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兰海道:“本王当初就奇怪,兰大人说深爱兰雪的母亲,却为何置兰雪于不顾,原来是有原因的……”
兰海猛地抬起头看向皇甫翊,额头上已全是汗珠,他眸中全是惊愕,翊亲王查了他以前的事?
皇甫翊勾嘴一笑,移开视线,奚落道:“兰雪是你的女儿,你不信她反而信别人,兰大人这个父亲果真称职!兰大人身为百官之首,若天下的父亲都效仿你,天下将有多少像兰雪这般命苦的女儿?”
皇甫翊说罢,未再看兰海一眼,甩袖而去。
兰海僵硬地站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皇甫翊踏出丞相府,抬头往天空看去,只觉得一片黑暗无光,这雨终于要下了!
看了片刻,带着钟棋等人回了翊亲王府,正准备回房,管家急急而来禀报道:“王爷,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皇甫翊止了步子,兴师问罪来了?他沉道:“备轿!”
进得皇宫,皇甫翊身后只跟了钟棋一人,径直往皇甫赢寝宫而去。
踏进皇甫赢的寝宫,便见到太后,端太妃,皇甫赢,皇甫宁,皇甫睿佳都坐在了殿中,好不热闹。
皇甫翊脸上平静无波,朝主座上的三人拜道:“参见皇上,太后,太妃!”
太后太妃脸色皆有些不好看,看着皇甫翊没做声。
皇甫赢轻轻扬手:“翊亲王请起,赐座。”
皇甫翊依言起身坐下,皇甫宁和皇甫睿佳起身朝皇甫翊行了礼,然后坐下。
太后语中带刺道:“听说翊亲王立下大功后,便开始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皇甫翊站起身,抱拳道:“太后息怒,懿旨一事,儿臣事出有因。”
“哦?”太后挑眉:“你且说说!”
皇甫翊答道:“儿臣不信兰雪会做出此种伤风败俗之事,希望先将她找到,查清事情真现再定夺,但如果在事情没查清之前就休了她,会让百姓说我皓月国皇室听信谣言,是非不分,实乃有损皇上及太后的威严,儿臣是为了保全太后皇上及皇室颜面,才出此下策,望太后怒罪!”
皇甫赢点点头:“翊亲王所言有理,朕也相信翊王妃是清白的。”
太后脸上的怒气稍减,心中仍旧不舒服,第一次被人拒旨不接,让她凤威何在?
皇甫宁却嘲弄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翊王妃伤风败俗,六哥之意,大家都在诬蔑她?”
皇甫宁的母妃端太妃也道:“这一人说她不是,可能不是真的,这整个京城的人都说她不是,这难道还有假?”
皇甫翊答道:“敢问七弟,兰雪以前被传无才无德无貌可是真?此件事情足以证明,谣言不足取信!”
皇甫宁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端太妃看了皇甫翊一眼也不再做声。
皇甫赢威严道:“还是先找到翊王妃要紧,查清事情真现再下结论,此事就交给翊亲王去处理。”
太后终是点了点头:“就依皇上所言,交由翊亲王处置!”
“谢皇上太后!”皇甫翊再抱拳一拜,转身坐下。
太后撇开这恼人的事,看向皇甫睿佳笑道:“哀家已经宣贺章前来参加晚宴了,睿佳丫头你可要把握机会。”
皇甫睿佳脸上一红,撒娇道:“太后——”
“瞧瞧这丫头,现在知道害羞了,先前求哀家的时候,可没见她这般!”太后对端太妃笑道。
端太妃满是宠爱道:“这丫头都被太后和皇上惯坏了。”
“父皇生前最喜欢睿佳,朕当然也要宠着她,免得父皇托梦骂朕!”皇甫赢玩笑道。
“皇兄,你们都欺负睿佳!”皇甫睿佳佯装生气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皇甫翊则静静坐着喝茶,未言半字。
正笑着,有宫人来报:“启禀皇上,庆功宴准备好了!”
皇甫赢起身笑道:“那就过去吧!”
众人都起了身,皇甫赢走到皇甫翊身边笑道:“今晚你是主角,可得多喝几杯!”
皇甫翊答道:“臣弟领旨。”
皇甫赢大笑了几声,领着众人出了寝宫。
喜宴设在了椿禧殿,皇甫赢领着众人进去时,贺章以及百官已经到了,互相行礼跪拜过后,便一一落了座。
贺章坐下来与皇甫翊交换了个眼神,便看到皇甫睿佳投来的目光,令他心头一阵反感。
想到爷爷不接受苏馥珮,他便沉重起来,但他是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想办法让爷爷知道珮珮的好。
皇甫赢扫了殿中的众人一眼,喜笑道:“烟云关之危,长达四年之久,终得大获全胜,多亏了翊亲王骁勇善战,扬我皓月国威,赐酒。”
立即有宫人捧了御酒走到皇甫翊面前。
皇甫翊起身端起酒杯,平静谢道:“臣弟谢皇上隆恩!”然后仰头饮尽。
放下酒杯,皇甫翊抱拳禀道:“此次臣弟能大获全胜,多亏了贺章及时供应粮草!”
皇甫赢看向贺章笑道:“没错,此次龙泽山庄出力不少,但龙泽山庄已是首富之庄,贺章又不图名利,朕还真不知道要赏贺章什么?”
贺章立即起身抱拳道:“今日在御书房,皇上已经赏过贺章了,贺章不敢再求赏赐!”
皇甫赢想了想,继而大笑道:“好一个贺章!”
众人都不明白贺章到底得了什么赏赐,只有皇甫宁满脸不悦,冷哼了一声。
皇甫翊也看了贺章一眼,不甚明白。
沉了一会儿,皇甫赢再道:“烟云关之战,苦心村的苏馥珮姑娘及时种出新粮应急战事,也功不可没,朕会论功行赏的。”
“皇上英明!”众人立即起身拜道。
先前外面已传言苏馥珮是种粮高手,如今又听到皇上亲口夸赞,众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个苏馥珮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
皇甫赢龙颜大悦,朝众人笑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大家尽情畅饮,今晚不醉不归!”
“遵旨!”众人再一拜落座,开始吃喝起来。
殿中一片热闹,欢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皇甫翊静静坐在热闹之中,独自喝着酒。
贺章也听闻了翊王府的事,见皇甫翊独自在喝闷酒,他端起洒杯走到皇甫翊面前安慰道:“翊亲王不必太过担扰,会找到王妃的!”
他本以为今天终于可以见到翊王妃了,谁知还是无缘得见!
皇甫翊与他碰杯喝了杯酒,然后道:“她独自一人在外,还带着个孩子,本王很担心她的安危!”
兰雪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让她们母子轮落在外!
贺章劝道:“不会的,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皇甫翊沉了片刻,突然抬头问贺章:“你相信雪儿?”
“贺章相信翊亲王的眼光!”贺章答道:“翊王妃先前被传得那般不堪,翊亲王却对她宠爱有加,如今骂名昭著,翊亲王仍旧能拼退流言相信她,令贺章敬佩!”
皇甫翊深受触动,心中暗叹,有知已如此,是他之幸。
皇甫翊举起酒杯道:“多谢!”
贺章笑了笑,举杯与之一碰,仰头饮尽。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贺章问道:“翊王妃的孩子多大了?”
皇甫翊道:“本王也不知道,大概三岁。”
三岁?小豆芽也是三岁!
他记得当初见到小豆芽时,就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如今回想一下,小豆芽不就长得像翊亲王吗?
他心头大惊,对皇甫翊道:“翊亲王,贺章想起一件事来,珮珮的义子小豆芽长得与您极像,贺章怀疑,小豆芽可能就是翊王妃的孩子!”
皇甫翊猛地抬头看向贺章,豁然起身,撞得桌子一阵哗响,他问道:“珮珮可是苏馥珮?”
贺章点头。
众人听到响动,都停下说笑,齐齐朝皇甫翊看去,只见他神色一片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皇甫赢也看向皇甫翊和贺章问道:“翊亲王,发生了何事?”
皇甫翊立即走到殿中,朝皇甫赢禀道:“臣弟已有兰雪的下落,请皇上允许臣弟先行告退!”
众人大惊,找到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了?
兰海更是惊讶不已,兰雪找到了?
太后和端太妃也相视一眼,满是吃惊。
皇甫赢脸上一喜道:“准了。”
“臣弟谢皇上隆恩!”皇甫翊恭敬一拜,带着钟棋快速离去。
贺章也抱拳道:“贺章也先告退了!”
皇甫赢看了看睿佳,还是点了点头道:“去吧,有消息第一时间禀报朕!”
“遵旨!”贺章转身快速追着皇甫翊而去。
皇甫宁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招手让身后的人派人跟去看看。
睿佳一阵失望,她一句话还没和贺章说呢!
皇甫翊和贺章出了皇宫后,连夜驾马前往苦心村。
苏馥珮再睡起来,天已经快黑了,她爬起来出门一看,两间屋子的轮廓已经盖出来了,大家正在收东西准备回去。
村长看到苏馥珮出来了,笑问道:“半天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又下田去了。”
苏馥珮揉了揉脖子道:“没呢,睡了一觉,没想到睡到现在。”
三娃子心疼道:“苏妹妹是累着呐,前些时日忙坏了,现在反正也不种粮,多休养休养,别把身子累挎喽!”
二柱子也道:“可不是,苏丫头这身子骨看着真叫人忧心,看你那么卖命,俺们都替你担心呐。”
苏馥珮感动不已,笑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好啦,俺们先回去吧,再有个三五日,这屋怕就成了,到时候让苏丫头请俺们吃酒!”村长笑道。
“吃酒没问题啊,要多少有多少,只怕你们不能喝!”苏馥珮打趣道。
“俺酒量最能了,就怕把苏丫头喝穷喽!”二柱子吹起牛来。
“切!”苏馥珮撇嘴,表示不信。
大家也都不信,笑了二柱子一顿。
二柱子不服气道:“等着苏丫头请酒那天,让你们长长见识。”
“行啊,我一定买好酒等着长见识!”苏馥珮回道。
众人又大笑了一堂,说笑着走了。
苏馥珮心中暖暖的,苦心村的人对她真好。
上天待她不薄,上辈子没有感受到的温暖,这辈子都让她感受到了,有小豆芽,还有这么多村民疼爱她,知足了!
笑了笑,她转身回去做晚饭。
拿了个大碗装米淘了两遍,淘米水留出来放在了一旁,再将米倒进了锅里加上适量的水。
然后起火架锅开始闷米饭,还哼着小曲,心情无比舒畅。
小豆芽抢着要烧火,苏馥珮不让他烧,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在旁边看着。
小豆芽便听话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苏馥珮的身影忙进忙出,听着她动听的歌声,脸上尽是甜甜的笑容,娘唱歌真好听!
小豆芽仰头想了想,自从那次病好后,娘便会很多东西,武功,种田,做菜,唱歌……神仙太好了,教了娘这么多东西。
真希望神仙能让爹活过来,这样他和娘就更幸福了!
做好饭菜,母子俩吃过后,苏馥珮把碗筷洗了,烧水帮小豆芽洗了澡,把他抱到床上去玩。
她把头发挽起,用特意留出来的淘米水把脸洗净,再拿了些细白糖在手心加了点水慢慢揉脸。
淘米含有淀粉、蛋白质、维生素等养分,可以分解脸上的油污,淡化黑色素,从而美白皮肤,而白糖能去死皮和角质,有麿砂的作用。
两者是最廉价的美白圣品,早晚用这两样东西洗脸,坚持一段时日,皮肤就会变得白女敕细滑。
如果再用鸡蛋面粉加蜂蜜做成美白面膜,睡前敷脸一次,效果更显著。
洗完脸,苏馥珮轻轻拍打着脸,促进血液循环,感到脸上很女敕滑,很舒服。
小豆芽看着苏馥珮拍着脸,他也学着拍着小脸,小模样可爱极了。
苏馥珮被逗乐了,母子俩玩乐了一会儿,便上床睡觉,明天要去市集买衣服,得早点起来。
翌日,天还没亮,芝麻家新买回来的大公鸡便扯着嗓子在嚎了。
苏馥珮在梦中惊醒,以为八国联军进村了,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再一听是大公鸡在打鸣,松了口气,睡意也全无。
小豆芽也醒了,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两人都醒了,索性起来算了,早些去市集也好。
梳洗过后,苏馥珮重新将脸画好,仍旧挑着水桶去挑水。
刚一出门,左眼皮便开始跳了起来,苏馥珮眨了眨眼睛,暗想,不过早起了一会子,怎么眼皮就跳了?
她也没在意,带着小豆芽和小白挑完水后,又做了早餐吃了,眼皮还在跳。
苏馥珮心中的不安感又袭上心头,昨天打了一个下午的喷嚏,今天又跳了一个早上的眼皮,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赶紧拿了一百两银票揣在怀中,拉着小豆芽出了门,想着早点去市集把衣服买回来,然后回来再补觉。
因为还早,村长他们还没来盖屋子,经过村子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屋里全是锅铲碗碟的声音,大家都在做早饭,路上很安静,苏馥珮没遇上村民。
带着小豆芽去隔壁村子找牛叔,牛婶子说大早便被村民叫去市集了,苏馥珮便只能带着小豆芽步行去市集。
才走了二十分钟,两条腿已经打颤了,苏馥珮叫苦连连,小豆芽也累了,却坚持不让苏馥珮抱他。
母子俩再走了十多分钟左右才到了市集,市集已经十分热闹了,问价声叫卖声比比皆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苏馥珮走得身上都出汗了,挥手煽了煽风,拉着小豆芽径直往上次的成衣铺子去。
走进铺子,里面很热闹,因为转季天气凉了,大家都来买衣服,老板忙不过来,请了两个伙计招待。
苏馥珮见人多,便让伙计去招呼其他人,她带着小豆芽先看看!
又出了不少新品,花样繁多,看得眼花缭乱的。
铺子里大部分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边看边说笑,铺子里十分嘈杂,苏馥珮倒觉得有种过年的气氛。
慢慢在喧闹中看着,一件淡紫色绣玉兰花的衣服吸引了她的眼球,她走过去看了看,绣功精美,针角细腻,很不错。
旁边一件碧水色的也绣着兰花,她也很喜欢,便让伙计包了这两件,再买了两双鞋子,然后帮小豆芽挑了两套衣服两双鞋子。
老板一算,八两银子,苏馥珮此刻倒不觉得贵了,笑了笑给了老板一百两银票。
老板先是吃了一惊,再看了苏馥珮一眼,觉得她有些眼熟,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他店里的,这才有了丝印象,笑着找了九十二两银子给苏馥珮。
苏馥珮将银子装好,拿好衣服正准备走,突然听到喧闹中有人提到兰雪的名字,她不由得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是几个打扮得还算过眼的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说着什么。
苏馥珮停下来,听她们在说兰雪什么。
“真想不到啊,翊亲王在边境苦战四年,凯旋回来,翊王妃兰雪却与男人私通,带着野种与奸夫私奔了!”
“是啊是啊,昨天俺表妹从京城回来告诉俺时,俺就气坏了,这兰雪真不要脸,翊亲王前脚走,她后脚就和别的男人上床了,羞死人了!”
“啊!有这等事,这个叫兰雪的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她还是丞相府的嫡女,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可不是不要脸?俺表妹讲啊,丞相大人已经和兰雪断了父女情份,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这种女儿,是俺也不认了,多丢人啊!”
一个人撕开了口子,带动着整个铺子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从头到尾将兰雪骂了个遍,又把皇甫翊同情吹捧了个遍。
苏馥珮只觉心底瞬间冲上来熊熊怒火,将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眸子一片通红,全身都跳跃着火苗,嗤嗤作响!
拿着衣服的手紧紧拽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全身如同罩了三层厚厚的冰雪,寒到了极至。
私通?夜种?私奔?
这几个字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匕首,被一群不坏好意的人握着,一刀一刀扎在她心上!
苏馥珮知道,这是兰雪在痛,而她感同身受!
兰雪,没想到你死了,连名节还要不保!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骂声,苏馥珮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猛地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老板吓了一跳,顿时觉得铺子都晃动了一下,空中落下一层灰尘来。
所有人的声音嘎然而止,目光齐刷刷朝苏馥珮射去。
只见得柜台前站着一名长相丑陋的女人,满身怒火地望着她们,吓人极了!
再也没有人敢说话,皆怯怕地看着她!
小豆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好像听到她们提到了娘以前的名字,还有说什么野种?
他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突然很难过。
见众人都不敢说了,苏馥珮瞪了她们一眼,拉着小豆芽大步迈了出去,胸腔内仿佛被人强压了块石头,好难受好难受。
这是兰雪此时的感受,痛苦无奈,百口莫辩,在受尽了无尽的痛苦,尝尽了世间的辛酸,带着恨和遗憾离开人世后,还要蒙上天大的冤枉和侮辱。
身体的悲痛与与心灵的愤怒同时压来,苏馥珮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走出成衣铺子,外面大街上亦传来对兰雪的骂声,什么无耻,下贱,不要脸,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皓月国的人几乎将世上最恶心、最丑陋、最毒恶的字眼都贴在了兰雪的名字上!
苏馥珮脚下似灌了铅般,如何也迈不开一步,只能直直看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骂着兰雪。
她突然感到无比悲哀,兰雪,皓月国所有的人都负了你,包括那个口口深深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皇甫翊!
可你却傻傻地为他守了四年,无怨无悔地守了四年,他又为你做了什么?
他满身荣誉地回来,是人人口中的大英雄,而你名声狼藉,是人人口中的婬妇(和谐),他此刻定搂着府中那些女人花前月下,而你却不知魂归何处,独留下这孤苦的豆芽菜!
如果不是她穿越过来,这根豆芽菜也要活活饿死在那破茅屋中!
回忆起兰雪以前的种种,苏馥珮痛苦得闭上眸子,心疼不已。
“娘……”小豆芽突然哀声喊道。
苏馥珮猛地睁开眼睛,蹲下来将小豆芽搂进怀中,儿子,儿子……
“娘,他们是不是都在骂你?孩儿不开心,孩儿心里好难受!”小豆芽满眸泪光,带着哭腔道。
苏馥珮突然好想哭,赶紧咬了咬唇撇过头去,强压下哀伤,再转过头来笑道:“没有,小豆芽要记住,你娘兰雪是这辈子最好的女人,就算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她也永远是你的娘,最疼最爱你的娘!”伤痛又袭来,苏馥珮赶紧转过头去,不想让小豆芽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小豆芽忍住眼泪,猛地点头:“孩儿知道,孩儿永远站在娘这一边,娘不要怕,有孩儿在,孩儿会永远陪着娘!”
苏馥珮心头一阵安慰,转过头看着小豆芽,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亲了亲小豆芽的小脸,然后将他搂进怀中紧紧抱着。
这一刻,苏馥珮听不到有关兰雪的骂名,人来人往中,只有她和小豆芽紧紧相拥。
好一会儿,苏馥珮放开小豆芽道:“娘带你回家!”
小豆芽笑着点点头:“嗯,娘,我们回家!”
苏馥珮起身拉起小豆芽,背脊挺直地往市集口走去。
兰雪,我会替你挺直腰杆地活下去,亦会让小豆芽光彩地活下去!
皇甫翊和贺章带着钟棋蓝鹫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到了市集,疲累的皇甫翊满身风华未减半分。
听到满市集的人都在骂兰雪,皇甫翊眉头紧拧,加快速度朝苦心村而去。
听到马蹄声,市集的百姓个个让开了路,看到马背上的皇甫翊,个个惊叹不已,看得眼睛也忘了眨。
皇甫翊发飞衣扬,驾马飞奔而过,撩起一阵尘土。
经过一家成衣铺子时,贺章看到苏馥珮正拉着小豆芽走在前面的人群中,他眸中一亮,赶紧对皇甫翊道:“王爷,珮珮和小豆芽!”
皇甫翊赶紧看去,果真见到苏馥珮那挺直的身影,是她,那个永远坚定自信的女子,她拉着的孩子也一样背脊挺直。
皇甫翊怕吓到小豆芽,对众人道:“下马!”然后拉住僵绳翻身下马,朝苏馥珮快步走去。
贺章等人答了声是,也纷纷下了马,跟了上去。
“珮珮!”贺章朝人群中喊了一句,想让她等等。
苏馥珮听到贺章的声音,转过头一看。
见贺章急急朝她走来,身后跟着蓝鹫和一个极为眼熟的男子,苏馥珮想不起来是谁。
与贺章并肩膀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苏馥珮朝紫衣男子的脸看去,一张美如嫡仙的脸印入眼帘,无比熟悉。
是兰雪心心念念了四年的脸,是兰雪深爱的脸,是兰雪临死前还牵挂的脸!
苏馥珮脑中的记忆突然翻江倒海而来,她猛地惊醒,是他——皇甫翊!
愣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弯身抱起小豆芽,快速往前面跑。
贺章一惊,赶紧再喊道:“珮珮,等等!”
苏馥珮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小豆芽不解地问苏馥珮:“娘,贺叔叔叫你,我们为什么要跑?娘不是说他是摇钱树吗?娘不要摇钱树了?”
苏馥珮紧张道:“娘只要小豆芽,娘不要摇钱树了!”
这一刻,她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过,只觉得那个男人要从她身边把小豆芽抢走,她不能失去小豆芽。
这样想着,苏馥珮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起来,此时,她多希望她能飞!
皇甫翊看着苏馥珮跑远的身影,眸中一沉,腾飞而起,踏过百姓的肩膀,一个翻身绝美地落到了苏馥珮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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