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我老是在这山上绊倒摔倒各种倒我已经不介意了,毫不介意!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次摔得比以往更加狠。
也得怪我自己。那时折腾了大半晚上,天已在不知不觉间泛亮,但是雨仍然不停,我们在大雨中攀上一个缓坡,突然间我瞅着周围环境很熟,转头细看,果然是熟得跟刷过无数次的副本似的,看见一个景,马上就会知道下一个转角有什么——在这片坡的左下方,视线越过一片杜鹃花丛,能看见在那下面有一片狭长的湿地,湿地尽头,山势往里凹去,一片杂木林生长其中。虽然看不清楚更多的细节,但是我知道,那些树下有一个真正的营地。
一些人影在下面走动,不知道是营地里原本的人还是云骏他们过来了——哪样都好已经不管我的事了。
我转身离开,然而才这么一走神,森子已经不知道走到哪边去了。我连忙爬上坡顶,环视四周,才发现森子竟然已经走到了坡下,正在爬另一个坡。扶着个人还能跑那么快,这山上果然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我赶紧跟上,却走得急了一些,没有注意到脚下树根盘错,突然隆起一节,一绊,我就顺着坡势跌了下去,一头栽进一片湿地里。泥沙和水立即往我嘴里猛灌进来,差点没把我当场给呛死。若不是我的理性告诉我湿地里的水不会太深,只怕慌乱之下乱挣扎一气就死得更快了。我没敢乱动,确定我只是陷在浅泥里后,赶紧撑着自己翻身坐了起来。
一头是泥水,弄得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但是能感觉到左手掌心痛得厉害,好像是被什么给划了。
我咳出一些泥沙,试图呼喊森子,然而嗓子一时间也恢复不了,喊了几声我自己都摇头。又过了一会儿视力终于恢复,我连忙往自己的手看去,只见满掌是血,掌心中嵌进了一块绿色的不知道什么碎片。而不看还好,一看注意力马上往那边集中,感觉噌的往神经里乱窜,痛得更厉害了。
我自前天晚上以来一直在消耗体力,并且一直没有好好补充过,一直在瞎折腾,整个身体早已疲惫,但又逼不得已一直绷紧。此时一摔,一受伤,彻底月兑力,忍着痛爬上岸边后便再也走不动了,随地躺倒。又一会儿,我感觉到额头在发烫,那种发烫初时让人头脑很清楚,明白自己是发烧了,甚至还有点兴奋,我又大叫了几声森子,但天知道他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不久我就迷迷糊糊起来,景色不知是蒙了雨雾,还是我本身已经眼花,看不清楚。只听得雨声不绝耳边,打在树叶上,打在湿地里,噼噼啪啪,形成高低不同的音调在我的耳蜗里不断回响。也不知道是我已经烧糊涂了,还是大自然的巧合,听着听着,我总觉得有一段旋律在雨声中重复出现……
那好像是什么人在唱歌,听不清楚歌词,只听得曲调穿过了潇潇的雨,缓缓地,哀伤地,顺着雨流入湿地,在植物间缠绕。我的情绪也被绕得悲伤起来,但那不是悲伤自己恐怕得死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悲伤什么。
我的意识在这份悲伤中已不受我控制。
我看见一行人从雨雾中走出来,他们穿着交领短袍,他们护送着一辆牛车。牛稳重的行走着,拉着一套五色漆棺。
我知道他们从长安来,我知道棺材里躺着一名美丽的女子。她身穿数重敛服,她眉目清晰,她没有腐烂。因为是秋末出发,因为棺木是上等的,因为仆从携带了铜冰箱,每隔数时,便更换一遍第一层棺椁中的冰。
我知道有人等着她。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少顷,他们穿过我,消失在雨雾另一端。
而我沉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了音乐声。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琵琶的声音,拨弹着,音色明亮。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片如鲨鱼牙齿般密密麻麻的尖刺,愣了好半天,脑袋里才出现“石笋”这个词——这里是个钟乳洞?又是谁在弹琵琶?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女子的侧影。她盘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套交领襦裙——黑粗布的上衣,蓝染白花的长裙,与高雅无关,与最炫也没关系,很低调朴素的山民风。她跪坐在一面山壁前,横抱着一个直颈琵琶,手持拨片,缓慢地弹着。山洞有如一个天然的混响器,使旋律悠悠回荡。
而我呆呆的望着她,脑袋里“神仙?妖怪?穿越?”的想了个遍,最后看见她坐在一张塑料布上,旁边还放着一个手机。一匹马托着两个登山包正在钟乳洞外的草坪上悠闲的吃着草,还有一个登山包被我当着枕头。这才回过神来——我应该还在当代——但不敢打扰她,一直等她弹完了这一曲,转过头来看见我醒了,对我微微一笑。
我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还是忍不住想跟她开玩笑,开口问道:“这位姑娘,现在是什么朝代,当今圣上是哪位?”
汉服妹子被我问愣了,但很快转过弯来,瞪了我一眼,说:“你半个小时前就退烧了。”她的普通话带着四川口音。
她没有说“时辰”,我肯定还在现代。我笑了笑,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这个钟乳洞并不深,光一直照到尽头,照见一股水从洞壁上跌落,弯弯绕绕的流出洞,滋养了洞口的碧绿草地。
雨已经停了。
我对她说:“感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道姑娘从何而来,或是就住在这山中?”
她继续瞪着我,说:“醒醒。”又说:“我可没救你,是林大哥把你背回来的,这会儿他们去找一个东西,马上就回来,你有什么问题等一下问他们吧。”
看来她不是新冒出来的人马,而是跟森子一路的。我看着自己被绷带包扎好的左手,心想森子还是折回来找我了,但是我想不起森子是怎么搭救我的了……说到搭救,我又想起那个跟我长一模一样的家伙,他受伤那么严重,这会儿怎么不跟我一起躺着?但是既然姑娘已经说了有什么问题问森子,我也不好意思向她打听了——哦,不,有个问题还是要问的。
“有没有啥吃的……”
啃着压缩干粮,我站在汉服妹子背后看她面向着弹琵琶的那面山壁。钟乳石洞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演变,在那里凹进去一块,并从中形成了一个似人非人的钟乳石像。想象力好的人,很容易便能想出那是一个神仙啊妖怪啊什么的……
但从妹子的郑重态度看来,应该是被当地人供奉为神仙吧。她以鲜花和音乐供奉它,神色庄重。
又听妹子弹了一曲,远远地看见森子跟一个人一起走了回来。那个人一头红发,双耳上起码有7、8个耳洞,或挂或戴着一堆看着就能力量+5的耳饰。手上也是戴了数个魔力能+5的戒指,各种奇幻范儿。如果再画个浓妆,头发再抹点发胶,还能进一步发展成杀马特范儿……我十分疑惑这位中二晚期的少年又是谁?这里是深山里,不是酒吧街对吧?
我愣愣地望着他们走近,森子手里拿着一个绿不溜秋的东西,进洞后往地上一放,我走过去看,发现那是一截青铜手臂。不似佛教造型,没有作结印手势,而是虚张着,被森子往那里一戳,倒像是正在挥手说“再见”。
森子说:“就是它划伤了你的手。”说着掏出一方小毛巾,摊开给我看裹在里面的碎片,之前我只看出那东西是绿色的,这会儿仔细看,果然是一块青铜器碎片。再跟那边的青铜手一对比,花纹是十分相像的。不过我认不出来那些应该叫什么纹,我只知道那种古朴简单的刻划,年代不会太近。
我说:“看来这山上真有大墓啊。”
森子这次居然没有搞他的神秘主义,他点点头,盘腿坐下来,示意我也坐,然后一脸严肃的对我说:“伊欧,现在我必须告诉你几件事,第一件就是,我们没有时间送你下山,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当然,我们会保护你。”
我竟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想了想,我在这山上,身份已经不可阻止的被当成“信鸽刘璃”或者“信鸽刘璃的双胞胎弟弟”了,鬼知道还有多少人打着拉拢信鸽的主意,躲在在山沟里树荫下潜伏着准备抓我。我能安全走下山那得是奇迹——我自己都不信。
想着,我点点头,示意森子继续说。
森子说:“然后我简单讲一下,昨晚没有告诉你的我必须上山的另外两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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