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花山迷雾重重:旱魃 第十七章 必须上山的理由 03

作者 : 墨法师

“赎罪?”我茫然,这事儿怎么又扯上赎罪了,赎哪门子的罪啊?

森子唉了一声,挠挠脸,说:“我一直强调我不是盗墓的。但是说来惭愧,我家祖上是盗墓的。”

又说:“川人多包头,无论汉人还是少民,都有包头帕的习惯——当然这是很多年前的习俗了,现在四川的汉人除了乡下老人,很少还有包头的。”

“而在当年,有一支帮派常包黑色头帕,帕角绣红色南斗星,因南斗注生,所以以此护身。又因天府星是南斗第一星,所以互称天府兄弟。听上去有点四川之内皆兄弟的感觉,常有人以为他们是袍哥分堂,但其实他们是盗墓的。我祖上不少人都是天府兄弟中的成员,甚至还有人坐上了前几把交椅……”

我只能表示祖上三代贫农,本人也是打长工的毫无资产,能跟他和云骏这种倒斗富二代做朋友我太开心了。

“所以我家早就不盗墓了……”

他继续讲,四川不是陕西那种帝王将相墓论斤卖的地方,挖个地铁都能挖出一堆“考古价值不大”的古墓。但是四川还是建过一些小国的,修仙的隐居的更不少。

王公贵族的陪葬丰厚自不必说,但历代就那么些贵族,都快被挖光了。终南山(代指修仙隐居)人头济济,却很少有盗墓贼上心,因为这两种墓主要么什么都不带进去,要么各种珍奇都往墓里堆——虽说因为这个“要么”,还是有机会可以从“遗蜕”里找到“山根子好货”,但机会不是随时有,那些修仙的隐居的想法又都很怪,更多的时候大家只能挖到空墓。

“找遗蜕,靠运气”,是行内的一句古话。运气不可靠的,只能随便挖一些显而易见的小墓了,年代大抵不超过百年。是以蜀内少有轰动业界的大墓,没啥盼头,盗墓风气便不盛,经常在山里往来的“鹿客”就那么几伙人。

山根子货是指墓里的冥器,经销盗墓所得的古董的店,也便常被行内叫做“山货铺子”。而“遗蜕”本是道教说法,被盗墓者引用,表示这个道门中红尘外的墓主人已经月兑离了躯壳成仙去了,墓里剩下的东西都是俗物,仙人不稀罕,俗人“借去”用用,应不会怪罪。其实是种心理安慰。而如果墓主不是终南山人,便称墓室为“暝登”——瞑目了才能登上棺床。“鹿客”则是盗墓贼的切口说法,表示此人来自山中。

再说森子不知道哪一代的直系老祖祖,却是辨认“遗蜕”的好手,他不懂风水,但能利用虫蚁、植被分辨何处的“遗蜕”有货,何处的“遗蜕”只剩清风。加入天府兄弟后露了好几次手,让天府兄弟在那些年出了很多稀奇好货,简直成了“遗蜕”专业户。各种大赚,此后每次盗墓都少不了他,他也得意洋洋,几年之内连破大墓,直到被坑。

那一次的墓主人是战国时期的蜀国贵族,墓里摆满了奇怪的瓶瓶罐罐,有青铜的有陶制的,但无一例外上面都有一张似虫非虫,似人非人的鬼脸。气氛一眼望过去十分诡异,更诡异的是几千年了,那些瓶罐中仍有不少存着水。

林家老祖祖让同去的兄弟不要碰那些瓶罐,但是事情总有意外,最后还是被碰翻了好几个。当时没有即刻发生诡异的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骂墓主人故弄玄虚,然后走去开棺。林家老祖祖却总觉得不对,心里面有什么事想不通,慌得厉害。本想阻止开棺,可是队中几个年轻人不管不顾,已经把器材往棺材上招呼了。而棺材一开,一群悉悉索索的虫子便从里面涌了出来,见人就爬。

碰倒了罐子,被水沾上了脚的那几个盗墓者最惨。虫一爬到他们身上就往脚里钻,他们痛得乱蹦乱跳,撞翻了更多的罐子,水沾上了更多的人,于是更多的人被虫子钻了肉。

林家老祖祖离得远没有被殃及,但是现场已经乱成一团,还有人拿起火铳乱轰,打死了不少自己人。而林家老祖祖虽然对虫蚁熟悉,尸虫也见过不少,但对于这种能在棺材里闷上个几千年都不死的怪虫却完全没有概念,他想救人,可是没法救起,能自保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久,怪虫像是不习惯几千年后的空气,纷纷倒地死去。但是钻进人体内的那些还在皮下爬动着,看上去十分恐怖。有人受不住了开始挖自己的肉,也有人已经倒了下去。那些倒下去的人除了眼睛还在转动,已经毫无意识。又过了一阵子,所有被虫钻进身体的人都这样了。

有个见识多广的天府兄弟说,这东西很像蛊,但是蛊都是些只有放蛊人才分辨得出来的细小东西,这些虫却如此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情形跟他在苗疆时所见识到的一次放蛊是极为相似的——被蛊咬住了心脏的人都救不回来了,那些人们理论上还活着,但是已经没了意识。蛊会去采集食物顺着食道进去,往他们胃里塞,他们会一直活到这些蛊产卵,然后幼虫以他们的身体为食物,吃掉了心脏和大脑,此后才会死去。

而那些倒地不动的虫,应该也不是真的死了,有很多动物善于假死、长眠,以便保持生命,适应环境。之前它们在棺材里应该便是呈沉睡状态。

“所以,必须烧掉这里,连他们一起烧掉!”

“可是他们还活着!!如果……如果带出去找人救,说不定能救!”

“救个屁,现在哪里还能找战国时期的巫婆来救他们!”

“但是……”

林家老祖祖跟那位天府兄弟争执起来。林家是元宋战争时逃进四川的,一路上逃亡的人们互相帮助,让林家祖先对“情义”二字感受颇深,定为家规,嘱咐后人不论在哪一行,都要记得以情义待人。别人可以背信弃义,但林家人不可以。

是以这个时候,虽然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林家老祖祖还是不想放弃同伴,一直跟那位主张放弃的弟兄吵,直到被一拳打晕,拖了出去。

再醒过来时,蜀国贵族墓已经被烧塌。而林家老祖祖就此背上了心理负担,总觉得是自己疏忽才害死这么多兄弟,此后他盗墓换来的钱,都会拿出四分之三分给死去的那些人的父母妻儿。对于这一点,林家上下都没有异议,只有当时烧墓的那位兄弟嗤之以鼻,觉得林家虚伪做作。

但事情还不算完,之后过了一些年,有一次他从一具古尸身上弄到一个玉手镯,十分通透漂亮,带回家里便被回娘家探亲的妹妹讨了去。谁知过了一个月,妹妹全家都死了,现场惨不忍睹,所有的尸体都被老鼠啃得千疮百孔——后来据杵作说,现场摔碎的玉手镯里含有一种药物,可能是把手镯丢进药液里浸泡进去的,而这种药物可以令老鼠疯狂。

林家老祖祖走神的听着,满脑袋只有当时蜀国贵族墓里的情景,他无法阻止自己去幻想那些虫从如何人体里钻出来,那种惨状跟被老鼠啃也差不离吧。他觉得这是一场报应。三天之后,他把剩下的冥器都还给了拿走玉手镯的那座墓。

后来林家一个小辈参与盗墓被官差在城门下抓了个正着,小辈咬死嘴唇不供出家族,但其他盗墓贼受不了酷刑把林家扯了进去,说林家是天府兄弟里的“前排”,说他们都是林家的下手。再加上跟林家有仇的家族往衙门里煽风点火,那时几乎闹得林家满门抄斩,好不容易通过各种关系,并答应与朝廷合作,才把嫡系这支保存下来。从此林家便淡出了盗墓行业,嫡系子孙跪在祠堂里发誓不再参与盗墓,并愿意以身阻止盗墓,以此赎罪。

森子说:“我们家一口气向朝廷举报了不少盗墓贼,被各种大骂背信弃义,但我们林家又何尝不是被别人的背信弃义所害——虽然闹到最后这些恩怨都搅在了一起已经扯不清了,谁都有错,谁都不是白莲花。老祖祖憋屈愤恨后悔各种心情交织了数年,那之后不久就吐血而亡。临死前他嘱咐下一辈,跟朝廷就合作到此吧,林家人不拿官家的赏钱,但以后若遇见盗墓之事,必须尽力阻止。用现在的话来说,林家从此成为盗墓圈中的‘自费五毛’……而李家老祖祖写的那封信,便是基于此,想请林家帮忙阻止白灵山笮王墓被盗。”

森子又说:“但是一个家族中总有不守家规的败家子,还有林家的一些旁系、表亲,在那以后仍干着盗墓的活儿,不认为之前发生的种种是教训,用四川的一句俗话来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什么叫痛。因此,林家阻止盗墓的计划,可以说是从家族内斗开始的,一直到现在林家几大族系都还互相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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