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筒进行查看，只见这层洞窟的顶部有一个被不知道什么物质填充堵死了的通道。文蓝问森子能不能攀到顶上去，森子说没问题，便花了些时间爬上去，一看那通道竟是匆匆堵上的，在下面看黑呼呼的一团还以为又是什么高科技，爬上去了用手一试，才发现是烂渔网烂麦秸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了一堆——本以为只是这样，没什么可怕的，森子大大咧咧的一扯，却冷不防一堆骨架随着掉落下来，吓得森子差点没也掉下来。
下面的四人也吓了一跳，文蓝蹲下捡起几片烂布看了一眼，说道：“被火烧过。”
“我进洞看看，等会儿叫你们上来。”森子说着，把绳子系在一根钟乳石柱上，攀进了洞里。
那洞并不垂直，弯弯绕绕，且一路散落着很多骸骨。有些衣服还没烂完，看上去却不是清朝的样式，但也不好说是清以前任一朝代的样式，因为襦裙、裋褐这些普通劳动阶层的服饰，好几千年都差不多。森子也不是服饰专家。而在里面攀爬了大约十多分钟，空间陡然升高，可以让人直起身来，抬头一看，只见这里是个很大的坑洞，除了上面没了别的出口。但是上面被一堆碳化木柱压住了，森子一个人没法把它们推开，便返回把所有人都叫了上来。
而清理干净这堆拦路杂物，向上爬出去，利用大功率电筒往四周一照，眼前出现一栋被烧塌的建筑物。再向远处照去，烧毁的房屋一栋接一栋。无比惨烈。
“这就是‘黑渊村’，这里肯定不会有活人了。”森子心想，却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万俟明率先开口道：“文蓝，你所知道的现在可以全部说出来了吧。虽然你不说，我想我们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了，不过还是亲耳听你说心里比较有数。”
文蓝说：“人类求生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高低贵贱。只要可以活下去，用什么方式都可以。站在自然的角度，人类跑得再远，也依然属于动物，跑不出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无所谓道德不道德，体面不体面，生命可以继续下去才是最大。魏晋时，曹操设立‘模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但总归不是上得了台面的正当官职，曹操去世后，不久便被新的统治者取缔，且为了革除旧朝弊政、稳定时局、消除民怨等诸多原因，那些‘模金’、‘发丘’也尽数成为牺牲品，不是被弄残流放就是被斩杀。”
“其中有一些懂得奇术的士兵趁夜逃走，为了逃避追杀，遁入深山，藏于古墓中，与死人为伴，轻易不敢在世人面前藏身。这些人住在古墓中，后来又进入溶洞建立村落，因深渊黑暗，自称‘黑渊村人’，需要外出与人接触时则对外称‘黑桃源人’，编了一个美好的桃花源故事掩盖真相。而其实山洞里没有桃源，只有一群世世代代在山洞中生活，利用山脉相通游走盗墓的‘盗墓世族’。这些人从小在黑暗中受训，目可视物，耳可辨位，并熟知各种机关阵法。只是普通盗墓贼由地面开洞入墓，他们则是由地下开洞往上入墓，卖掉手中的明器后，又会返回溶洞中，不与外人多交谈。就算偶然在墓中相遇，因为族规要求保持沉默，也没人知道这伙人打的是什么旗号。所以几千年来竟无人知中原一些帝王大墓，表面没有盗洞，其实内里早被掏空了。”
文蓝顿了一下，话题一转，说道：“我们组织因为‘桃源传说’而调查过黑渊村，但是上层得知只是个盗墓贼团伙就收手了。只是没有必要通知到下层，让下层把这个当课题做也正好。”
“而几十年前，有一个‘学徒’在广西遭遇一群盗墓贼内讧，其中一个被砍死弃尸。那‘学徒’靠近看热闹时，却发现那人还活着。‘学徒’觉得救一个盗墓贼让自己有恩于他也不坏，便出手施救。然而那盗墓贼却说‘不用救了，他有今天也是命数，如果不介意，请听他说说话吧’。而那盗墓贼要说的，便是他自己来自于黑渊村，他说了黑渊村的来历，又说村中有一习俗，小孩子养到懂事，便要观察他们是不是能在黑暗中视物，如果不能，便视为废物，挖去眼珠并杀死。但清末时，有一烈性族女，不愿孩子遭到杀害，与村长起争执，在混乱中杀了村长。村人群起而攻之，该女为了带孩子逃走，点燃了一把火，晃瞎了长期在黑暗中生活的人们，却不想火势越来越大，当女子忆起与族人平日的感情时，却已无法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村子被烧毁。”
“女子十分后悔，不久便在悔恨和每夜重复的索命噩梦中憔悴去世，留下孩子在社会上独自打拼，以小时候所学到的些许技巧加入了地面上的盗墓团体。混至如今，也许是老了吧，小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如母亲般日日梦见那时候的事，梦见那些死去的人还在受到烈火煎熬，无法转世。他很是痛苦，在一次喝醉的情况下不小心说漏了这个毕生最大的秘密，被其他盗墓贼听了去——本以为那些人一同混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兄弟、家人了，却不知他们根本只把钱当亲人，当即逼问他黑渊村到底在哪座山里。那黑渊村世代盗墓，说不定还有什么好货留在山洞中。他却不愿让他们去打扰亡灵，坚决不说，于是引发了杀身之祸。”
“‘其实就算知道路，想要进去也没法，正路全部烧塌了……’那人在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死去了。而那学徒对黑渊村一事兴趣却不大，那时候他在研究更加有趣课题题。只把这件事记录在笔记中，便不再去管。后来这本笔记到了我的手里。但是只凭这些记载，我也搞不清楚黑渊村到底在哪里。直到万俟明找到那本古笔记，又被你推测为川北地区。而在对川北地区调查时，我与柳婷的调查点不同，我所思考的是如果当年山月复中发生火灾，山外也不可能平静的。然而，我的调查也指向了白泉村，伍忆祖所说的那些事我早就调查到了。只是没有亲眼看到，有些疑惑还是没解开。而现在都解开了。”
“首先是‘白毛水猴’，很显然，他们是被黑渊村养在‘村口’守村的，黑渊村人能跟尸体吃喝在一起，自然也不会介意把镇墓兽当家畜养。第一次的‘白毛水猴’骚动，很显然，那是被清末那一场火灾逼出来的。我调查过当地县志，记载那个月里，山中动物焦躁不安，又闹‘僵尸’，清末人迷信山神发怒，曾献祭山神并记入县志。之后，黑渊村残存后裔酒后泄露机密，诸如‘秦岭山中有藏宝村’这个传言在盗墓贼之间不胫而走，建国后，有一支盗墓贼也不知道是掌握了确切的情报还是误打误撞来到蜘蛛山，却不知道‘白毛水猴’的厉害，被变成了‘僵尸’，造成了白泉村的第二次劫难。我们在山洞中看见的那些骸骨，估计就是那些倒霉家伙的遗骨。”
森子问道：“那办公桌和笼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第三批盗墓贼？”
文蓝晃晃宁虫香的盒子，说道：“这是制作这个东西的家伙干的。国家在那之后封村，便没打算再进入研究，毕竟那年头，对付外敌比对付野生动物要紧。而那个调香师只对研究制香感兴趣，有可能他当年就发现了引起水猴骚动的是人祸，但是不管他的事。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抓水猴，并以此做研究制成了宁虫香和招虫香，后来也到了我手里。而他研究完成后便把水猴放走了。”
森子还有一些疑点，比如文蓝怎么知道在那个洞里“问鬼”可以找到进村的小路，但还不等他开口问，文蓝说道：“好了，这个课题到此就结束了。”
文蓝一边说，一边放下背包，道：“按照规矩，我们必须从这里带回两样东西交差，一是这村中的任何一样东西。二是我们自己的性命和经历报告。不过呢，我的编号是‘零’系列，我想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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