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目光如炬的盯着俞长歌,直觉告诉她红袖的事情与她月兑不了干系。自从红袖突然入府,她就一直处于下风。虽然自始至终俞长歌都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丝毫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正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怀疑俞长歌其实是参与其中的。以俞长歌平时霸道的态度,在遇到可以打击她的时候竟然不会落井下石,过分低调反而更加可疑。
而且一个青楼出身的人敢如此有恃无恐的跟她作对,必然是有盟友的支持。想到这,柳如烟眼中有怨毒的目光一闪而逝,她瞳孔紧缩,握紧茶杯的手越来越用力。
俞长歌,她倒是真小看她了。
平日表现的愚蠢又霸道,仿佛一点不懂得为人处世的方法,单纯又无害。柳如烟一直以为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因此也没有多加防范,即使她成为了县主,也并不觉得威胁到自己和女儿。可是今时今日,她又不得不重新思量这个人。不过不管现在俞长歌真正的心思是怎么样,这个人都留不得了——在她威胁到俞月华的幸福之后。
夜凉如水,黎明前的天空黑的犹如泼墨,点点星子点缀其中璀璨动人。
与小芙,红袖等人分开,俞长歌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月上中天。月色被纱帐遮挡,房间里漆黑一片,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房门关上,一种窒息感瞬间袭上喉头。
什么人?
俞长歌的嘴被紧紧的捂着,手脚不断挥舞,喉头紧缩的感觉让她的呼吸渐渐困难,就在她渐渐觉得呼吸不动的时候,禁锢着她脖子的手掌却忽然松开了。
俞长歌心下大骇,不知道他接着想干嘛,却听到耳边一把好听的男声,虽然有着虚弱的沙哑却磁性动听。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感觉到身边的压迫感瞬间消失,继而有几声窸窣的声音从房间正中传来,倏然间屋内亮起一盏昏黄的烛光,摇摇曳曳的光亮将周遭的一切照的清楚。
被俞长歌怨念的盯了片刻,青冥表情有一丝赫然,不自然道,“我不知道是你。”
“会来这个房间的除了我还有谁。”
青冥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杀人,对于别人忽然闯入这种情况本能之下就做出了杀人的举动。
忍住想扶额长叹的冲动,俞长歌有种时不与我的感觉。她现在最怕惹上麻烦,偏偏就招惹了这么麻烦的人。
“你会武功?”俞长歌斜睨着一身女装的男子,总觉得他的脸配上女装,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嗯。”青冥点了点头,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
他的头微垂,仿佛在避免与俞长歌有目光接触,又长又卷的睫毛在烛光的照耀下洒下一片阴影,给男子如玉的面孔平白增添了几分冷峻的气质。
俞长歌看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的想起了祁墨生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不管看着谁都带着一片温暖的水汽,温润动人。
片刻后,俞长歌忽然开口,“你走吧。”
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像惊雷般在青冥心中炸开,他惊讶的抬眸,语气中是毫不隐藏的惊讶,“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但你身怀武功,想必也有自保的能力,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俞府。”俞长歌没把话完全说开,但意思表达的也很清楚,她不喜欢招惹麻烦,更怕他会给俞府带来危险。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他语气笃定,带着一丝自信,淡淡道,“我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既然如此你更是应该离开不是吗?”俞长歌不解。
“青冥。”
“嗯?”不懂他怎么忽然蹦出这两个字,俞长歌下意识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墨色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青冥嘴唇轻启,一字字的说道,“我叫青冥。”
俞长歌竟然觉得那双眸子里有丝丝如水般的温柔,很像记忆力里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忽明忽暗的烛光给室内平添一丝旖旎之姿,照的那双瞳眸越发的温柔似水,俞长歌有瞬间的恍惚,甚至觉得有些微的被蛊惑。
“我要留下。”青冥肯定的声音传来。
清冷沙哑的声音将俞长歌的神智拉回,眼前的男子面容冷峻,与那人温润谦和的表情没有一丝相同,墨色的眸子清冷一片,没有一丝温暖,果然是自己眼花了。俞长歌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想到他的话,冲口问道,“为什么。”
他刚刚的话竟然是肯定的语气,是在通知她他要留下,而不是询问她。
“报答。”
“我不需要你报答!”
“我需要。”青冥神色如常,说的无比自然,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俞长歌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如此执着的要报答自己。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会心甘情愿为了报答而留下吗?若不是,那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在这的,又是什么人派他来的?
青冥好整以暇的看着烛光下那张晦暗不明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越发灵动逼人。虽然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但如此坚定的要求留下报答,却是唯一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报答的话几乎是在他下意识的决定之下就冲口而出,快的连他都吃了一惊。刻意忽略内心奇怪的感觉,他猜测自己之所以这么反常是因为中了鸠羽毒的缘故。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直直的盯着那双墨色的瞳眸,俞长歌挑眉问道。
“你别无选择。”清冷的声音无情的将俞长歌的退路封死。是的,她别无选择,这个麻烦是她自己招惹进来的,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做了留下的打算就不会轻易走,除了信任他,将他留下,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地面,空气中带着丝丝沁凉,让人心旷神怡。
下人们都知道大小姐身边新买了个贴身丫鬟,相貌俊俏,只是为人有些冰冷,不苟言笑,也不爱跟其他下人们接触,但是却深得俞长歌的喜爱。
这两日俞府安静的有些不寻常,无论是柳如烟、俞月华,或者是红袖,都好像在俞长歌的生活中消失匿迹,平静的有一丝诡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俞长歌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教小陌习字之外,就是去厨房捣鼓膳食,而她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青冥,人人都道新来的丫头将要取代小芙成为她的贴身侍女,可惜他们都不了解,她之所以一直带着他,无非是想要变相的监视他,想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传言并没有给她和青冥的生活造成影响,却让小芙满月复委屈,对青冥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每次都爱叽叽喳喳的找他斗嘴,终于有一次被烦躁的青冥点了哑穴。从此她一聒噪就会被点穴,怨念更是深沉,见到青冥更是会不自觉的撅起小嘴,只是眼神仍旧有意无意的随着青冥移动——这张脸,生成个姑娘实在是太可惜了。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俞长歌伸伸懒腰,好笑的看着他俩的互动,目光却瞥见了从院门外远远走来的粗壮身影。
吴妈?
柳如烟终于要行动了吗?该来的总归要来了。
俞长歌装作没看到,闭目养神继续懒洋洋的晒太阳,内心却升起了熊熊的斗志,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奴婢给县主请安。”吴妈是柳如烟的女乃娘,随她入府,身份虽是下人,但柳如烟早就当她是半个亲人,信任有加。
俞长歌在躺椅上一摇一晃甚是惬意,丝毫没有理会吴妈。倒是一旁的小芙一改往日的好动活泼,安静乖巧的问道,“吴妈可是有事?”
显然早就习惯这种遭遇,吴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扁口小长木盒,对闭着眼睛的长歌说道,“这是夫人送给县主的。”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俞长歌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眸子,眼神波光转动,流光溢彩。
示意小芙将盒子接过来,俞长歌淡漠的说道,“替我谢谢大娘。”语气中送客的意味十足。
吴妈在一旁搓着手,神色尴尬,欲语还休,就是没有走的打算。
俞长歌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假装刚刚才理解吴妈的举动,体贴的问道,“大娘可是有何吩咐?”
吴妈谄媚的笑道,“夫人说若是县主做荷包的布料剩下的多,可否匀一点给月华小姐?”
“那是自然,改明儿我就让小芙给妹妹送些过去。”俞长歌笑的异常甜美,仿佛心情非常愉悦。
吴妈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夫人一再叮嘱不可小看俞长歌,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俞长歌不过是个登不了台面的粗野霸道丫头,跟心机与聪明丝毫扯不上边。
想到夫人的交代,看见那随手放在一边的檀木盒,她忙赔笑的说道,“这只鎏金点翠簪是珍宝轩最上等的朱钗,夫人说只有配上县主这种天人之姿才能衬得起它,因此命我将它送来,希望县主能喜欢。”
俞长歌顺势打开盒子,果然是一只上等的朱钗,看手艺看材质都是无可挑剔。
她绽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将发簪小心的插.进浓密的秀发,开心又带有一丝自负的说道,“确实很配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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