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掉了裤子的意外
共患难,是一对男女最大的催化剂——
常德,几点了?快,宿舍要锁门了。
常德跃起身,眼神马上反应出原来的敏捷,拉着我的手,往树林最短的一条小径穿越。
当专心一致,眼见树林也不是林。来时路如何弯曲,现在都变成了直线。
是因为他拉着我的手?只要看着他的背影,就不会四处观望而迷惑?所以穿越快速?
还是焦点只有一个,所以时空变得荏苒?
冲向宵禁的节点,我没有感受周围的觉知。也忽略了记忆的宽广度。
大脑其实全方位的收录当下的所有数据。
事后回想,那一夜的常德,每时每刻都像是个图画定格,框在我的反复回忆中,不仅仅是身影,所有感官可以收录的,还有手心微微发汗,常德的大手。
我们奔向必须回归的现实。一个维持纪律,规矩的日常生活。
还好有这些,否则青春该是如何框限挥霍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风成了凛冽的提醒,刮着皮肤的毛细孔,缩起每一个开阖,保守住自己温度的开放。
我不敢再次靠在他的背上。太多的归途景象在等着我。
常德将他心爱的车子随意停放,再度拉着我,一路冲向阶梯上的大门。
这次他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握着我的手腕。
渐渐地他缓了下来,远远的看见大门已经无情地关上。只过了宵禁五分钟。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进到大门前,想着我们该如何收拾这一场忘我的跳序。
从芭蕾到地下舞厅,从规矩跳到插曲,从教室走到校外。
我们用一个夜晚,经历了许多意外。
青春,是一场永远不会疲倦的探险。
常德四处观望,回头问了我——
你会爬墙吗?
顺着他的转头看往那一睹又高又冷漠的高墙,我马上转身就想开溜——
我宁愿去睡草地上……
他拉住我——
好好好,你有惧高症……我可以顶住你让你跨过去……
我心想,他真的没有把我当女生,连翻墙这样的动作片都要我冒死去演——
问题是我就算跨过去了,对墙那一头还是一样高啊,跳下去才恐怖。
他想了一想,才明白女孩子与男孩子在跳跃与落下的衡量是不同的。
男孩子心中会说,哇!够高,过瘾,看跳下去会怎么样。
女孩子会想,天啊,这惨了,一定会受伤,一定会扭到,如果折断腿,后天的考试怎么办?哦,天啊!
然后,男孩子已经落地,女孩子还是坐在高墙上,捂着双眼不敢行动——
好吧,那扇窗户呢?够低了。
我回头看见身后墙上,一扇石窗。古代建筑在围墙中保留视觉空隙,作“偷窥”或是透气用。
而宿舍的窗格几何图形,刚好有一格大的够我一个身子钻过去。
所以,石窗,也可以在现代,当作不敢“爬墙”的另类使用……
这次没有借口了,不能说,这也高怕怕!窗户只有墙高一半。
大小刚好的,就是没有太大把握,我可以像是一条鳗鱼,忽悠一下的溜了过去。
总没有建筑师设计窗户的时候,就心存这个格子大的像是一扇门,欢迎各位攀窗偷窃。
我需要软骨功,调整角度,才能将自己的身体,大头,骨盆,折叠扭曲穿过这扇象征“”开卷有益“”的四边形书卷窗格。
正要上演,讽刺书卷窗格的黑色幽默。爬墙!
我卷起袖子,拉好裤管。准备来一场,瑜伽软骨大挑战。
夜里疯狂的青年们,被疲惫与兴奋混杂成无法理智思考的荒谬。
常德不知道如何帮忙,于是就跪单条腿,准备让我踏着好攀爬——
你可以的吧?——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在我爬到一半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开了门出来。
就在我半推半就推挤自己的皮肉,石窗上的灰尘沾满了我的头发,我的外套,终于挤入我的上半身,搞得灰头土脸。
下半身还在常德那一头,他在那一头喊着——
可以吗?我拉住你的腿,可以平衡落地吗?
这时候,我觉得常德是风凉话的扩音器。我用手顶住墙面,想要将下半身拉出来。这时候,我知道了,人永远高估自己的身材,自以为楚腰纤细——
我……我……卡住了……
这时候,我觉得秀的脸又冒出来,在画面的右下方笑我——
大,早就跟你说了吧!不信?
如果墙面可以剖面,我就是一条虾子,挂在筷子上摆荡。
我的上半身在这一头,合十作揖祈祷,闭上双眼,虔诚不已——
我的上帝啊,我难得求你,请你禁止任何生物在此时走过大门。
常德抓着我的小腿,怕我因为腰力撑不住,掉到另外一头去。
他嘴里念念有词。翻转着逻辑来解套。
雄性基因在此时,完全进入思考解决状态。
他们闪过脑海的全是,翻墙,攀窗,这些类似解决最终问题的方案。
因为终点对他们来说就是墙,穿过就是破关。
而雌性基因想的就是,哦,受伤有疤痕,哦,被人看见很丢脸,哦,灰头土脸脏兮兮。
所以我相信他接下来说的话,也没有其他邪念。只是为了解决问题——
格桑,你要不要把牛仔裤月兑了,会不会比较好过去?
我挺起腰,抬起上半身,小腿自然从他手里索回。我看着自己的手,明明与我的上半身在此端,肚脐以下在常德那端——
请问怎么月兑?月兑掉一层皮比较快吧!
常德没有犹豫地快速回答,我相信他是正直的,没有多想,只是焦急地想把我推过去另外一头。所以他很直接的把脑中的提案说出来——
我帮你月兑,然后你过了,我再扔过去给你。
我垂下腰背。全身泄气,低头忏悔,挂在石墙上叹息。
我是造了什么孽,沦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