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沉默之蜜
言语是把双刃剑，可以在上一刻刺伤我们，也可以在下一分钟，给予如蜜的疗愈。
我一手握紧拳头，愤恨地想要转身过去与曾上元来个理论辩驳。争个什么自尊或是面子也好。
对！怎么样，我就是在练习戏剧演出，来面对你这个假惺惺，作态扭捏的假面人。
可是想到女乃茶，也许面对着我的变化，我的沉默？我……必须等待……
我的另外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该说话，我盯着秀的眼睛，想凭借他的灵魂给予我力量坚定立场，记得我们的承诺，忍辱禁语。
用沉默，来练习自己的心性。
如果我是一个不善于言辞的人，这种冲动非常好抑制。
但是，反叛是种快感，是一种当下的冲动。一种捍卫幼稚自我的反击本能。
对于曾上元，我有一本犹如词典厚重的丰富词汇可以连珠带炮地回击她。
不过，我还是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将近渗出紫色的控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词语机关枪。
很好！看来你是个很会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
秀看着我的拳头，与一手掩住口无遮拦的我。甚是骄傲。
怎么样，忍辱的感觉很过瘾吧！有一种火山爆发，却被上帝盖头的喷涌动力在内心激荡吧！
他说完，转身。
我心中从对曾上元的愤怒，到对秀施予的魔鬼训练交织成一大堆火山灰飞絮，又再度扬起了怒火。
我盯着秀骄傲的背影，在我看来好像是讽刺。
人在愤怒的时候，眼里都是火焰，看谁都可以不顺眼，恩人都可以误杀的愚昧冲动，开始在血管里面滚流。
翻涌着热力，推动着心头一股气。不能口里喷火，也会从毛细孔里喷出烟尘。
秀，你很了不起啊，在所有的局势里面，你都冷眼旁观看着我的好戏……
你说了什么？
秀突然听下脚步，回头问我。
我？……没有说话啊！
我惊愕地看着他。声音一时心虚，竟然冒了声响出来……
嘘！沉默！禁语！
他浑圆的大眼，凶狠地盯住我！！
我马上住嘴，双唇反咬。内心却激动万千。二种能量，愤怒以及压抑，开始在头脑内乱撞。
禁语不是嘴巴不说出来，是连内心也不能发言。
秀继续转身前进。
什么？我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没有潜台词？
秀，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些训练到底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要是不听你的，刚刚就会与女乃茶闲话家常，也不会发生这些……
可是我又无法当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女乃茶这么了解我一定会明白……我又为何要听从秀的建议？我……
秀又突然听下脚步，回头问我。
你还叨念？在你心中不断地碎念？我都听得到！怎么？义愤填膺？想要咬我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晓得为什么又再次遮住自己的嘴。
我骂他，他听得到？ESP？
超能力？心通？天啊？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不会吧？我无辜又怀疑地盯着他……
还怀疑？看着我，沉默是修行。沉住气，守住神，不语！是真功夫！
秀，故意模模自己的下巴，假装深山道人，一派开示语气娓娓道来。
最好是，我不相信！古装武侠片看多了吧你！
不相信吗？
他斜着眼看我。
没有啊，现在我一句都没说。我摇摇头，秀到底真的听得见吗？
不要自问自答，看着我！他正眼盯着我，不动。
看着我，看着我！秀，我在看了啊！
不准动，不准想，用耳朵听。秀，我在听了啊。
握着我，感觉我手的温度。秀，我握住了啊。
现在，吸气！二，三，四！再吐气，二，三，四！闭上眼睛，二，三，四。你听见了什么，感受了什么？
秀，我感觉你的手心湿湿的，我听见中庭树梢间的鸟鸣，他们在合唱，应该有四五支鸟儿，他们追逐……
在继续听，听得远一点，还有什么？
有远方的风，吹拂过来，带着山顶的清凉……后方，有人跑过来，说要去吃排骨饭，哦！排骨饭，我也……
不要判断，不要思考，只要观察，还有什么？详细叙述，你快要挖到宝藏了……
我感觉脚底下有振动，后方的人跑过来的振动。
你睁开眼睛！我睁开眼……一片光亮中的秀，显得光辉。
你的愤怒消失了！你发现了吗？
我张着嘴……啊……那本来愤怒喷流的火山熔岩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