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静狼狈的从揽月楼后面的狗洞爬进去时,酉时还未到,可是意儿早已如在洞旁等焦急。
一看到南宫静的脑袋出现,立马奔上去。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老爷未时来看您,我照您的吩咐说小姐刚刚休息,不愿打扰,老爷走时说他酉时再来。现在马上就要到酉时了,您快回房准备准备吧。”
南宫静没想到南宫复会突然来看自己,心里有些不安,也不多说,马上向房间奔去。
在意儿的协助下,刚刚梳洗完毕,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静儿,”一道浑厚的男声。
南宫静闻声抬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墨黑的宽袍,外罩薄翼轻纱,无法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挽成发髻,外貌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潇洒,留着一绺美髯,于是有了一份成熟稳重,与庄严。南宫静有些迷茫的叫道,“爹?”
南宫复眼神闪过一丝痛苦,涩笑道,“静儿还是不认识爹啊。”
南宫静心下愧疚,我那迷茫真不是装的,她想,我到这儿来还是第一次见您老人家呢,能不迷茫吗?
“静儿,过来。”南宫复伸手示意着。
她有些踌躇,自己从没有在父亲膝下承欢的记忆,自从那场车祸后,大伯便领养了自己,大伯大伯母都是医生,每日忙碌,很少能给她长辈的关爱。看着南宫复那慈爱的脸,心里竟是暖融融的幸福。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去,蹲在南宫复的膝边。
南宫复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模着她的乌发,眼神充满关爱,也充满了痛心。
“静儿再有几天就满十六了,还是这番什么都不记得,可怎么是好啊!”
“有爹爹护着就好。”
“傻孩子,爹爹哪能护你一辈子啊,爹爹愿给你寻一夫君,不用大富大贵,不要有权有势,只要能真心护着我的静儿就行。只是……”
南宫静心下一惊,古代女子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现在自己抱恙在身,能拖一时是一时。她立马抬头,看着南宫复撒娇说道:“爹爹,静儿这个样子哪会有男子肯要啊,即使有人愿意娶静儿,定也不是真心,而是看上了南宫家的权势,爹爹,静儿只想在这里待着孤独终老,还请爹爹您成全!”
南宫复怜惜的看着这个二女儿,这是月姬留给自己的唯一珍宝,月姬一生命苦,最后为了不让他为难竟那样决裂的自尽,是自己愧对于她,现在唯一能弥补的便是让静儿幸福。只是……他想起了今日早朝后晋元帝的试探,二女共侍一夫,哎,虽然相信静儿和敏儿一起嫁过去后,敏儿定会好好对待她,可是,却还是委屈了静儿啊!
“哎,静儿,放心吧,爹爹一定会找到一指神医来治好你的病的。”
“一指神医?”
“是啊,一指神医成名几十年,传说没有能难倒他的疑难杂症,只是行踪飘忽,爹爹已经让你哥哥淳儿去寻了。”
南宫静心下激动难耐,神医哪,古代的神医哪,找到了一定要好好和他切磋一下医技啊!
似乎感觉到了女儿的激动,南宫复笑道,“静儿放心,爹一定会医好你的病的,到时候再给静儿寻得一个好人家,我的静儿一定会幸福的。”
南宫静安静的伏在南宫复的膝上,安心的感受着这个爹爹给自己的关爱,不管之中是否穿插着愧疚、怜惜、痛苦,至少,这是真真正正的关爱。
南宫静很庆幸,自己穿越过来,遇到的是个疼爱自己,刚正不阿的爹爹,而不是个趋炎附势,卖女求荣的爹爹。
这一夜,南宫静睡得很安心。只是南宫静不知道,有些事,在这一夜,便注定了结局。即使过程曲折,跌宕辗转,可是结局,就在这一夜注定,无法更改。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一连几天,南宫静都早早起床,让意儿替她换好男装后,便从后院的狗洞溜出去。
刚开始,意儿总是很担心,可是接连几天都没有什么事发生,心里也渐渐壮了胆。
南宫静很喜欢去倚岳楼。
倚岳楼的茶很香。上好的“君山银针”,芽尖竖立如笋,在杯中三升三落,香气清高芬芳,味具浓醇、回味耐泡,生津止渴,醒脾解酒。
当然,还因为,能碰到沈离。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那天她落荒而逃,并不是因为沈离的询问,而是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出门。
看到沈离一身贵气,气度从容优雅,像很有钱有势的样子,从与沈离搭讪开始,她心里就在盘算如何让沈离埋单。最后被沈离逼问的紧了,只好来个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第二日南宫静是带够了银票出门的,去倚岳楼,本想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遇上沈离,将饭钱还他。
一上楼,便看到沈离仍然是坐在昨天那个位置,桌上,摆满菜肴,与自己昨日随意点的小菜一模一样。
心下好奇,快步走过去,一作揖,讪笑道:“沈兄该不会在这儿坐了一夜吧?”
沈离斜视了南宫静一眼,南宫静发现那眼睛里的冷峻、疏离、忧郁淡了许多,还添加了温柔与忐忑。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苏兄说的好笑,昨日苏兄走的大意,忘了付账,可害的在下在此被老板为难了许久啊。”
“厄,呵呵,在下的错,沈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呵呵,这顿小弟我请。沈兄随意点,随意吃。”南宫静有些尴尬,被帅哥直接戳穿自己的坏事,心里多少是难堪的。脸不由布满霞光。
沈离看着南宫静脸上的红晕,心跳突地加快,心情突然大好。
“坐吧,我是专程在这儿等你的。这桌菜是等你给我赔罪,我点的。”
“呃,呵呵,”南宫静无奈,忐忑不安的坐下,心想你不要再追问我师父的事就行。
看着她呆呆的坐着,沈离莞尔一笑,“苏兄,我还等着你给我赔罪呢?”
说完用眼光瞟了下桌上的酒壶。
南宫静心下明白,马上倒了两杯酒,对着沈离举杯,“苏敏昨天多有不是,还请沈兄原谅。”然后一口便干。
“敏,叫我离。”
“呃,咳,咳咳……咳咳,”听到这话,南宫静觉得那口酒腻在喉咙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费力咽下便止不住的狂咳。
她出门前仔细检查过的,一身男装,连喉结处也是用高领的中衣细细掩盖了的,加上在现代那些豪迈的动作,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女人的。这个沈离,不会,不会是断背山吧?
看到南宫静一脸紧张、害怕的盯着自己,沈离无奈又好玩的笑了笑。
“苏兄多虑了,在下佩服苏兄的高风亮节,气度非凡,遂有心结交,即是拜帖兄弟,自然是唤你敏要亲近的多,苏兄沈兄的叫着,感觉太疏远了。”
南宫静很是认真的盯着沈离说完,心里虽是怀疑这话的可信度,和他的,额,性倾向。可是看到他一脸坦然真诚,似乎真的只是想结识自己,不由又觉得自己确实多虑了。若是这沈离真是喜欢男的,她一纯女人,他也提不起兴致了。
“好,离,我也不是扭捏之人,这第二杯酒,我敬你。”说罢,南宫静再次装的很男子气概的豪迈举杯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精烧的喉咙痛。
沈离优雅的举杯,轻放唇边,缓缓一饮而尽,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如对着镜子做过千万遍似得,完美无缺,邪魅惑人。
南宫静看的呆了,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就算了,他妈的连喝酒都这么迷死人。想起在现代班上的那些男生,每次聚餐喝酒的样子,一副熊饮,装得豪迈。不禁撇撇嘴。
与沈离就这样相熟起来,南宫静从不去问沈离是谁的。
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将他的一切告诉我,就如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我的秘密。
两人每日在倚岳楼相聚,谈天谈地,品茶论诗,逍遥快活。
沈离整个人高贵优雅,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给人的感觉舒适安心,可是眉间时时透出的若有若无的一丝忧郁,却是要命的揪紧人心。
南宫静常常讲些在现代看到的笑话,想抚平那眉间的忧愁,可每次沈离的笑意中却又透出一股子凄凉。
南宫静觉得自己就要沦陷在这俊雅的忧郁,温柔的凄凉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