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寿宴,发生了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南宫静疲惫的闭目养神,平复着跌宕起伏的心绪。
而显然独孤湛却不满这一车的寂静,他盯着南宫静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喂,你是哪个府上的?叫什么名字?你府上谁在朝中为官啊?官拜几品?你嫁人没啊?看你长得还不错,这样吧,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做皇子妃吧!”
对于独孤湛这些无聊的问题,南宫静自动的选择充耳不闻,可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鬼,才多大,便想着娶妻,她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独孤湛,却发现在她的注视下,他的脸竟是慢慢的红了起来。
“喂,我问你话呢!”
独孤湛被南宫静看得满脸不自在,不由提高了声音喝道,想以此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殿下,您都未弄清楚民女是谁就敢上民女的马车,您就不怕民女是坏人,抓了您要挟您父皇和母后?”看出他的不自在,南宫静揶揄道。
独孤湛闻言冷哼一声道:“宫门前这么多马车中,就只有你这辆马车的帘子用的是‘云中锦’,这‘云中锦’只有宫中才会有,既是宫中的马车,本殿下又怎会有危险。”
南宫静有些诧异,这马车是皇上派来接她进宫的,她不愿太过招摇,坚持不肯让皇上的侍卫做车夫,而是让石诺驾车,可这做成车帘的“云中锦”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没想到独孤湛小小年纪,却已对周围事物观察如此入微,凭借车帘便确定这辆马车是宫中的,难怪他敢孤身一人躲进她的马车,他躲进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危险。
“小姐,府门前有位姑娘。”
正想说些什么,石诺却已喝停了马车,南宫静似想到什么,不由收敛了心神,刚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却见果然是霜灵儿疾步的向她走来。
“南宫静,”霜灵儿的声音有说不出的焦急,可在看见跟在南宫静身后下来的独孤湛时又忽的止住,目露疑惑。
“石诺,你先去接老爷和夫人回府,”南宫静先对石诺吩咐道。
然后又拉过独孤湛交到跟在霜灵儿身后,脸色不大好的意儿手中嘱咐,“意儿,你先带八殿下进府,替他梳洗,换一身衣服,再派人到离王府请沈侍卫到府上来一趟。”
“小姐……”
意儿有些不满的欲言又止,这个霜灵儿,不知廉耻的住进瑞王府,想跟小姐争夫婿不说,今晚还敢厚着脸皮跑到南宫府来,小姐这般柔善的人,定是会吃亏,她不愿离开,想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家小姐。
独孤湛似乎也不太愿意跟着意儿进府,撇着嘴直直的站在那儿,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你就是七哥未来的王妃南宫静?”他的声音有些低,听着竟是有些不开心的,“我要跟着你,待会儿和你一起进去。”
从刚刚霜灵儿的神情中南宫静已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要和霜灵儿说的话实在不能让独孤湛听到,她不由板着脸道:“不行,给你两个选择,让意儿带你进府梳洗换衣,要不然我就让石诺将你送回宫。”
“你……你竟敢威胁本殿下!”独孤湛蓦地瞪大双眼,里面有小火苗蹭蹭蹭的窜着,
不理会他的愤怒,南宫静同时也沉着脸对意儿喝道:“意儿,好好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坚定,意儿不敢再有异议,只得对独孤湛恭声道:“殿下请……”
独孤湛怒瞪了南宫静几秒钟,还是妥协的跟着意儿进了南宫府的大门,毕竟好不容易溜出宫,他不想这么快就被送回去。
“八皇子怎会跟着你回南宫府的?”看着独孤湛那矮小却倔强的背影,霜灵儿好奇的问道。
“只是一个巧合,”南宫静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担忧道:“你此时到府上找我,是不是无忧体内的蛊毒有了变化?”
“不错,”霜灵儿神色变得严肃,“刚刚他一身怒气的冲回府中,我明显感觉到了他体内的蛊虫的变化,今晚,或许便是最好的时机。”
自从晋无忧停止服用凝迭香后,他体内的蛊毒便一直频繁的发作,蛊虫早已习惯了南宫静留在他体内的心头血,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可是今晚,她却明显感觉到了那些蛊虫的不安分。
知道为何他体内的蛊虫会忽然之间发生变化,南宫静痛苦的闭上了眼,只是他今晚这般的生气,应该不会发现他体内的蛊已经与以往不同,她再睁开时那些痛色已掩去,声音虽然暗哑,却沉着坚韧。
“灵儿,麻烦你想办法帮我把他弄晕,一会儿我便过去。”
“你可想好了?那种痛苦,你随时可能撑不过去,适时功亏一篑,他会更加痛苦更加愤怒。”霜灵儿有些不忍的劝道,她佩服南宫静的坚韧,可是那种痛实在是难以忍受。
南宫静苦笑着摇头,她自是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痛的,自从她用心头血饲养着无忧体内的蛊虫后,无忧每一次的毒发,她都深感其受。
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只得忍着,她为自己配制了“仙人醉”,虽然她深知,“仙人醉”就是毒品,一次次的服用,只会上瘾越来越离不开,可有时痛的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用它来平复。
她一直瞒得很好,连二哥都没有发现她的痛苦,幸而今晚就是个结束,等她将蛊虫引到自己体内,无忧就不会再受那噬心之苦,而蛊虫在换了宿主后一日之内便会衰竭死去,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用“梦殇”钳制他们。
“为了他,再痛,再苦,我都会撑下去,”南宫静的语气有种释然,“我先把八皇子的事处理好,待我二哥回来后,便让他带我到瑞王府,在这之前,就麻烦灵儿你了。”
“放心吧,我已经办好了,”看得出她的坚定,霜灵儿叹气,“他一回府就开始酗酒,我已经在他的酒中下了药了,待你过去时,他肯定已经不省人事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算是还了上次害你坠崖的债,今晚我便会离开京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她的眼神暗了下去,整个人显得失落无比。
南宫静却一惊,“你要走?你不等沈少主了?”
“呵,”霜灵儿苦笑,“等与不等又如何,我错爱了晋无忧三年,如今终是想清楚一些事,而少主却要与穆姑娘成婚了。”
对丰神俊雅的少主,她一直是有好感的,可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一直压抑着这好感,本分的为沈家堡为少主做事,她以为,这些所谓的好感,都是她对无所不能的少主的崇拜,后来少主与穆家千金缔结婚约,她便更将那些心思深埋了下去。
三年前,她遇上了晋无忧,他洒月兑随性,风流不羁,她瞬间就被这些少主所没有的气质所吸引,她追着他的脚步而去,她以为她终是找到了该去爱的人,却不想,这些都是源自她的不甘,因为她知道,若是少主有着晋无忧一半的洒月兑与不羁,那么什么婚约,什么家世,什么责任,都不能成为他们在一起的障碍。
如今她终于醒了,终于想明白了,可她却不能要求少主为她做什么,她只有离开。
看出霜灵儿的失落与苦涩,南宫静不由蹙眉,这么久了沈越航对灵儿竟还没有任何行动,若是到时候真正失去了灵儿,也是活该。
“灵儿,如今正是他们行动的关键时刻,沈少主暂时不能给出任何承诺,可是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南宫姑娘,少主的心意,这么多年,我早已看明白,”霜灵儿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可是,我不能要他的任何承诺,我不想连累他,也不想让他背上负心之名,不想他得罪穆家得罪朝廷。”
“可,若是他能处理好呢?”南宫静有些急了,“难道你不相信他?”
“‘采茶要采茶叶芯,恋人要恋有心人’,南宫姑娘,这是当初你劝我的话,我信他是有心人,所以我暂时离开,他若是能处理好一切,他会来找我,若是一切尘埃落定,他没有来找我,那么,我便要去恋我的有心人了。”
霜灵儿笑了,是那种真心发自内心的释然的笑,南宫静看着她那璨然的笑,却是流下了心疼的泪。
这个妩媚绝色的女子,她们从最初的敌对,到如今的相知相怜,此时却是她们相处最融洽的时候。
“放心,他一定会去找你,”南宫静轻轻的抱住了霜灵儿,“你不是说他无所不能吗?他也一定能给你幸福。”
“恩,”霜灵儿也回抱着她,犹豫半晌,终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要小心安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