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把那房子拆了也寻不到你,原来跑这里睡觉来了,”慕白衣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光洁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也不怕被山里的野狼给叼了去。”
连曦此时并未仔细听他的话而是想着怎么会从桃花谷来的这里,是素娥把她弄晕搬过来的还是……先前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慕白衣又对着她的脸颊捏了一捏,“怎么了?”
“我……我见到你娘了!”
她这句话直让慕白衣愣了愣,手掌探上她的额头,“睡糊涂了么,家母已故去多年,少教主怎么可能见到她?”
“真的,她和那个素娥就住在那片桃花谷里,一定就在这附近!”
慕白衣虽然有些不信,还是回了声好,和她在这座山附近找了起来,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找到,别说桃花谷了就连一株桃花都没瞧见。
“那么大一片桃花林怎么会找不到呢,”两人回城的路上连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有高人在那里布下了结界?”
“或许不过是你做的一场梦而已,”慕白衣轻笑开口。
“她若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再见面的,”连曦不放弃的说,“改日我再好好过来找,总能寻到点蛛丝马迹的。”
两人在山里寻了大半天回到城门口的时候已是午后,春日的阳光不温不火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此时城门口则停了辆马车,车夫靠在车辕上小憩,沐浴在阳光下的马车好似镀了层光晕般耀眼起来。
连曦往大略马车瞧了一眼,正在想着这车怎么停在城门口忽见从马车里弹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接着便是一抹有些熟悉的青色衣角。
当他整个人从车上下来连曦一眼便将之认了出来,是他?那日狮子桥执伞而过的男子。
见那男子迈步缓缓朝他们走来,慕白衣忽的笑了,“最近琴公子好似清闲的紧,总能在外面见到你。”
连曦一时间分不清慕白衣说的是秦公子还是琴公子,直到男子朝二人行了一礼,声音如清风般传来,“在下琴隐见过二位。”
“不知公子何时改了名字,”慕白衣面上依旧挂着笑,话中却带了丝凉意,“琴公子来此恐怕不是和我们打招呼这般简单吧。”
琴隐、有琴,莫非他就是先前曾在她梦中出现的那人?
连曦一时有些激动,“你还活着!”
琴隐微微点头,朝她伸出了手,“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连曦的心霎时一片冰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梦中的他一遍遍叮嘱,让她和还是苏合的有琴走了就永远不要回去,现在却又要来接她回去?
见她不愿,琴隐缓缓将手收回含笑开口,“忽然让你回去是有些唐突,也罢,就让你回去好好考虑一番,但要知道,该回去的人始终都是要回去的,逃得了一时却是逃不了一世的。”
这话初时是对连曦说的,末了却有意无意的望了慕白衣一眼。
慕白衣注意到他最后那道视线,握着连曦的手紧了紧留下一句‘不劳公子费心’便拉着她离开了那里。
走出老远,连曦回头看了一眼,琴隐却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似乎可以猜测的到此时的他一定是在温暖的微笑着。
“白衣知不知道我是谁?”从刚才他的反应看好像以前也是认识琴隐的,而且之前梦中那个紫衣少年,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却总觉得他和慕白衣之间似乎有着很多相同之处。
“赤月教少教主,还能是谁,睡糊涂还没清醒过来?”慕白衣又恢复了优雅浅笑,好似方才并没有在城门口遇到过那个神秘兮兮的琴隐一样。
慕白衣原是打算直接带她回沈府却经不住她的坚持把她送到了祥福客栈。
怎料连曦回到客栈却并未瞧见连景的人,就连叶隐也不知去向,直到天色渐暗才看到叶隐拎了一壶酒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回了客栈。
见到连曦他一手搭她肩上带着酒意道,“教主被孟盟主的师父拉了去,还以为属下今年生辰又得一个人过……还好,还好有少教主啊。”
咦,今日是他生辰?
连曦心中忽然升起丝丝愧疚,“抱歉,没准备礼物。”
“不用那什么礼物,只有少教主能陪我聊聊天就好,”叶隐一手捂上胸口十分委屈的开口,“自少教主随那魔头离开教主便日日难眠,直让教中兄弟们担忧不已,那魔头有什么好,哪及得上有琴公子温和有礼,兄弟们都说是少教主你抛弃了有琴公子他才随那什么晋楚离开的。”
“胡说,我哪有抛弃他,明明是他自愿跟晋楚走的,”连曦很是无奈的扶着他道。
叶隐没有说话,也未再提要聊天的事,在她的搀扶下回到房间便一头栽在床上捞过被子将自个儿整个裹在了里面,任她怎么拉也不松手。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被子拉开,抚了抚额很是无奈的想,怎么之前没发现叶隐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待他终于安静下来,见天色不早便打算回房,却在即将迈出房门时听到床榻上的他道,“大伙儿说的都是真的,我见到了……离开赤月教前一晚他在你院中呆了好久,第二日走得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一定是你看错了,”和有琴认识十几年来除了那次偷听他和细辛的话再没见他哭过一次,而离开赤月教后他终于不用再面对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可能会难过?
回到房间连曦躺床上愣愣的盯着帐顶许久未眠,天快亮时好不容易睡了会儿却被屋外的声音扰醒。
披了件外衣出去,拉开门探头望了望,只见醒了酒的叶隐正在和一身竹色长袍的丝竹你一招我一式的在走廊里比划着,见连曦探了个小脑袋丝竹后退几步猛的停手看向她道,“你的殿主大人毒发昏迷不醒,我是来喊你去沈府的。”
见连曦听了丝竹的话面上一片担忧,一旁的叶隐不高兴了,“那魔头是死是活与我们少教主何干,少教主将来可是要继承教主衣钵的,我们可不想那魔头和少教主有什么瓜葛。”
丝竹倒是很满意连曦的反应,闲闲瞥了叶隐一眼拽住连曦就从客栈二楼飞身而下,“今日时间紧急就不与你计较了,改日再和你好好切磋一番。”
刚从二楼纵身跃下便在门口遇到了满面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优哉游哉往回走的连景,见丝竹拉着连曦从客栈中冲了出来,连景先是一愣,然后目光落在丝竹身上死死的盯着他瞧。
丝竹停住步子被连景看得浑身不舒服起来,“你是谁,为何用如此……恶心兮兮的眼神看着在下?”
“是啊师父,你这样会吓坏丝竹公子的,”连曦从未见过连景用这种略带怪异的眼神瞧着叶隐,不由很是奇怪的开口。
大概觉得自己这样看人家的确有些不大礼貌,连景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公子真像本教主那未过门的——”
不待他说我,丝竹眸中蹦出怒火,打断了他的话,“欺人太甚,本公子就这么像女人?”
说着捋起衣袖就要上前和连景理论。
连曦侧头看了眼丝竹,越发疑惑,他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女气师父为何要说他长得有点像她那未过门的师娘?
还是……师父和孟遂溪师父见面时不小心摔坏了脑袋导致男女不分?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道惊雷,丝竹和连景二人不由一愣。
最后丝竹还是放下衣袖收起面上怒色,对连曦留下句‘别忘了去沈府’就步履飞快的离开。
怕连景会因方才的事生丝竹的气,连曦忙上前安抚的开口,“师父莫气,他就是这个脾气,人还挺好的。”
“放心,为师还不至于和他这个小辈计较,”连景抬头望了望天疑惑不已,“好端端的,怎的打了雷?”
怕打过雷后会下雨,连曦匆匆和连景道了别就往沈府飞奔而去。
留下连景站在那里一脸受伤的自言自语,“徒弟大了不由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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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慕白衣果然正如丝竹先前所说一动不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连曦他们自然知道慕白衣这是怎么回事,可沈外公却对慕白衣身重奇毒之事毫无知晓,见他忽地昏迷沈外公忙找管家去请大夫,担心那些大夫给慕白衣诊病知道他没有呼吸以为他已死掉,请来的大夫都被连曦和丝竹给拦在了外面,只说慕白衣睡一会儿便好。
沈外公将信将疑的把那些大夫安排在府中住下,说只等一天。
本以为慕白衣这次和前面几次一样顶多睡一晚便会醒来,却不料直到第二天天亮也没见醒,这可急坏了连曦,若被沈外公知道慕白衣一发病就没呼吸一定会吓坏他的。
蓦地想起那次在赤月教差点用竹筏把他送走的那事,忙让沈府里的人将花园中各种花都采了些过来。
连曦坐床沿上一朵一朵放在他鼻前试,采来的花越来越少,慕白衣却对那些花没有一点反应,到最后几朵时她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起来,他不会……就这么长睡不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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