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回到公寓就开始打喷嚏,他给浴池放上热水,一边换衣服一边打开答录机,八点多的时候,有一通房东的留言。
大概意思是他女儿从国外回来了没地方住,月底这个房子就不租了,让方华提前找地方。方华看了一下日历,距离月底只剩下一个星期。
洗好澡,方华立刻上网刊登了求租信息,然后习惯性地浏览了一下当日新闻,网上发布了恶劣天气紧急预警,有不少行道树和广告牌被大风刮倒的照片。方华愣了愣,拿起手机,发现竟然已经没电了,于是放弃了给韩毅打电话的念头,关上电脑,手机充上电,爬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方华刚出门就跟苏姨打了个照面。苏姨张嘴就说:“小方医生,我正要过来找你。我老家的姐姐昨天晚上得急症去世了,我现在得马上回去。昨天打了韩先生一晚上的电话也不通,我只好告诉你了。”
说话间,苏姨已经把方华拉进屋里,交待他什么东西都放在哪里。
“冰箱里有一星期的食物,我如果一个星期之后回不来,韩先生应该也找到临时月嫂了。”苏姨说着,就见方华从皮夹里数了一千块给他,她立刻推回去,谁知方华拉着她的手,强行把钱塞进她手里。
“算我份子钱,肯定用得到,别跟我客气。”方华不容分说地按着苏姨的手:“我看着小豆子就不去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送走了苏姨,方华先给师兄打电话请假,再打给韩毅,结果他已经关机了。房间里很快传来小豆子的哭闹声,方华只好先把手机放一边,冲好女乃粉,去哄小豆子。一岁的宝宝已会自己抱着女乃瓶了,但是小豆子特别喜欢跟方华撒娇,自己抱着女乃瓶没问题,但自己得被方华抱着。
方华没办法,小豆子从小没有妈妈,韩毅这个不靠谱的渣爹又不常陪在他身边,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这一点从一岁了还缠着人要抱抱,而且不肯断女乃体现得很明显。他无奈地抱起小豆子,用手托着他滑溜溜的小,走去厨房研究中午热什么吃。
就在方华打开冰箱的瞬间,他有点傻眼。随即试了试微波炉和顶灯,现在可以确定了,家里没电。
“小豆子啊,我们出去散步好不好?”方华心里很郁闷,但是面对小豆子还是笑眯眯的,小豆子啵的一下拔出女乃嘴,眨眨眼:“步步?”
“嗯,散步步。”方华重复着,给小豆子带上遮阳帽,抱着他下楼。
门口的公告栏果然贴了通知,因为昨晚上暴雨,小区的变电站被水泡了,现在正在检修,情况乐观的话晚上可以恢复供电。
正值三伏天,方华估计着冰箱里那些东西等晚上肯定坏了,皱着眉看了看小豆子,有点发愁:“小豆子中午想吃什么啊?”
“蛋蛋!”小豆子忽然兴奋的欢呼起来,随着双手乱舞,女乃嘴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肉脸,方华失笑着帮他把脸上的女乃渍擦掉:“你要吃哪个蛋蛋啊?”
“蛋蛋!蛋蛋!”小豆子还在鸡血状态,方华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身后气氛不太对劲,他奇怪的回转身子,就看见一步远的地方,韩毅右臂和右脚都打着石膏正坐在轮椅上瞪着自己,林秘书扶着轮椅跟他点点头。
“蛋蛋——”小豆子俨然不知他亲爱的蛋蛋已经遍体鳞伤,依然持续兴奋。
“你怎么……”
“方华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两个人同时开口,方华愣了一下,随即转移了一个话题:“虽然你现在已经很不幸了,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个更不幸的消息,苏姨家里有事一早就走了,虽然她留了一周的伙食,但是……楼上断电了。”
想了想,方华建议道:“要不要先把你儿子送到你爸妈那里?”
韩毅想起昨天晚上在医院打电话谁也找不到的情景,脸色黑了黑:“他俩去新马泰旅游去了,昨天走的,下周回来。”
方华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接着,就听见韩毅说:“上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别墅。”
*
其实方华是一万个不愿意跟韩毅回别墅的,但是别墅有空调,有电,而且韩毅怎么说也是个总,起码得有个保姆吧?
但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方华上到三楼时发现房东正拎着行李箱开自己的门,房东一看见他就满脸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方先生,昨天的暴雨我家漏雨了,现在没办法住,只能委屈你了……呵呵呵,那个我免你一个月房租好不好?”
于是,拜昨晚那场暴雨所赐,韩毅终于实现了他五个月前的愿望,带着儿子和方华,搬回别墅。
等到把东西全收拾好,已经中午了,韩毅坐在沙发抱着儿子看财经频道,看见方华从房间里出来,立刻问道:“中午吃什么?”
“随便啊,让你保姆做呗。”方华折腾了一上午很累,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小豆子从韩毅怀里挣月兑出来,朝着方华的方向爬。
“方华,你见鬼了?我这里哪有什么保姆!”韩毅哼笑。
方华也愣了,他转过头:“你没请保姆?”
“我一个月在家吃不了几次,请什么保姆,都是小时工来打扫卫生好么!”
“那现在怎么办?”方华挑眉。
“什么怎么办,你不会做饭?”韩毅一脸不可思议。
方华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做饭。”
一阵尴尬的沉默。
小豆子委屈地抓着方华的衣角:“粑粑,饭饭?”
“我出去买点什么。”方华叹了口气,刚站起来。
韩毅忽然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新鲜蔬菜。”看见方华用一种“你不做饭买什么菜”的表情看着自己,韩毅耸耸肩:“我没说过我会做饭?”看着方华发愣的样子,韩毅心情很好地继续道:“外面有添加剂的东西我怎么敢让我儿子吃,虽然我这样了,但我可以指导你。”说完,微笑起来。
半小时后,小豆子孤零零坐在沙发上,嘬着小女乃嘴,瞪大眼睛歪头看着厨房的方向。电视里财经节目已经结束,正在播放一个科普节目,专家对着镜头说道:“很多男人在外打拼事业,很辛苦,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家务,这些都是借口。事业再辉煌,家庭不和谐,人生也是残缺的。有研究表明,爱做菜的男人大多高智商,且可有效避免患老年痴呆症。”
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粑粑”和“蛋蛋”的声音。
“我是让你把鸡蛋磕个口子,不是让你把它毁了!”
“艹!你是怎么做到让挂面糊锅的?”
“卧槽方医生,您竟然把盐罐掉锅里了?”
“韩毅,你给我闭嘴!”
“……”
“……”
“我靠着火了啊!”
小豆子歪着头往热闹的厨房里张望,越来越歪,越来越歪,干脆啪叽侧倒在沙发上。这时候,他亲爱的“粑粑”端着热乎乎的汤盆走出来。
小豆子看了看“粑粑”沾着鸡蛋壳的头发,蹭了几块黑灰的脸,红通通的手指头,犹豫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喊:“粑粑?”
这时候,亲爱的“蛋蛋”一只手搓着轮椅,一只手端着饭碗挪出来,小豆子眨了眨眼,看着被油渍、菜汤、鸡蛋等等弄花了的石膏,喃喃:“花花?”
庆祝乔迁新居的第一顿饭,是方医生亲自下厨的西红柿挂面汤和鸡蛋羹。
喂小豆子之前,方华不放心地尝了一下。鸡蛋羹老了,味道淡了,挂面太稠,西红柿烂了,不过所幸没有太奇怪的味道,可以给小孩子吃。不过小豆子明显不爱吃,他完全不明白一天之间自己的伙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全程委屈地撅着嘴,在嘴里嚼嚼嚼,直到方华让他咽,才不情愿的咽下去。
小的不好好吃饭也就算了,大的也不动筷子。方华惹不起小的,就瞪着大的:“韩毅你不吃饭等我喂你?”
韩毅无辜地耸耸肩,把没受伤的左手伸出来,五指红肿:“刚才为了扑灭锅里的火,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无比怨念:“方医生,请你有点良知!”
方华皮笑肉不笑:“你等着,我喂完你儿子就去喂你。”
半小时以后,小豆子终于吃完了饭,破天荒地没有继续黏着方华,逃也似的爬走了,方华把韩毅的碗拿过来,舀了一勺子挂面和汤水的混合物,插进对方张着的嘴里,还没等第一口咽下去,一大勺鸡蛋羹又塞进来。
等韩毅被一勺挂面一勺蛋羹喂成松鼠之后,韩毅猛然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韩毅猛嚼了一会儿,用力把食物咽下去:“你绝食了?”
方华垂眼看了看韩毅,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顿饭是做给不能吃添加剂的小豆子的,我有手有脚的当然出去吃。”
韩毅脸色徒然黑了几分,方华心情很好地把碗筷放进厨房,临走之前还好心地提醒了一下韩毅:“我要是你就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林秘书,尽快请个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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