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悫鹉琻晓
云葛、华无双躺在马车内,身上的伤口不断溢血。
苏晓不敢怠慢,看着两人,时不时拿手掀开车帘,深凝着暗夜苍穹。
天际刚露鱼肚之白,那辆马车将她和云葛、华无双连夜带到镇上,找到了一间医馆龛。
到了医馆之后,苏晓便倒了下去,再醒时,只见华无双在她床边紧紧盯着她。
清风拂进房内,纱帐细扬。
苏晓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问话,华无双却开了口,“他知道么?区”
苏晓眸中闪过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什么?”
“你的眼睛——”华无双一字一句的说。
“我的眼睛怎么了?”苏晓仍旧不解。
“你不知道?”华无双看她如此模样,微愕。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晓失去耐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华无双一手拦了她,重重的盯着她,猛然开口,“你快看不见了!”
愈要下床的身形一顿,苏晓慢慢抬头,脸上的情绪没有起伏,“是么?”
细细打量着她,华无双道:“你应该告诉他!”
苏晓有些不懂了,对上她的目光,“你说来说去,到底要说什么,我眼睛快看不见了是我的事,什么要告诉他,你想让我告诉谁?”
低沉片刻,华无双似要看进她的眼底深处,随即慢慢开口,“为你挡了三支银针的那位公子,你应该告诉他。”
“云葛?”苏晓低低出声,复又抬起头来,“这不关你的事。”
“那人既愿为你挡那三支银针,可见你俩关系不一般,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为他人牺牲自己性命,一是亲人二是爱人,你说他是你的朋友,可是我却不见得,这一路我看的分明,那人对你那般好,你听我说他活不过明日的时候,神色也很不对劲,苏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若也喜欢他,你就将此事应该告诉他!”
华无双话说的不错,只是唯独说错了一句,她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将此事告诉于他?
岂非是自作多情,徒添别人烦恼。
苏晓失笑,“你想多了——”
“那你是不准备将此事告诉他了?”华无双反问。
还未等她点头,华无双突然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走路时有些显跛,苏晓却不记得她脚上受过伤。
出房间时,正好遇上那将他们带到医馆的人,那人递给她一张纸条,苏晓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袖口里,紧继那人又说道:“希望姑娘好自为之。”
苏晓回以一笑,并没有多说话。
那人做完一切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医馆。
苏晓看着马车扬尘而去渐行渐远的样子,有些失神,之后回到医馆大堂,看着忙着帮人把脉的大夫,并未前去打扰,只是拣了一个凳子坐下。
待暮上掩上,医馆点了灯火,苏晓才觉自己在凳子上做了一天,医馆小徒忙着收拾东西,苏晓从凳子上站起,向着那医馆大夫走去。
那大夫五十岁左右,两鬓发白,苏晓走到那边,那大夫从纸上抬头,停下了手中的毛笔,看了她一眼,“我看姑娘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定是想问些什么吧?”
苏晓点头,迟疑片刻,终是开口,“我的眼睛——”
“姑娘的眼睛治不好了——”那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话落,苏晓忽觉有人站在她的身后,回头看去时,只见华无双走了过来,想来听见了那大夫口中的话。
华无双眼底藏着不明的意味,苏晓从她开始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奇怪,直至此时,她开始确定华无双似乎对她和云葛之间的事有些关心过度了。
苏晓皱眉看着她走了过来。
“真的没有办法治好么?”华无双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目光看着那大夫。
那大夫再次叹了一口气,“看不见是早晚的事,若是能早一点察觉,或许还有得治,但现在——”
大夫没有说下去。
若说慌乱,昨晚已慌乱过多,在她听到华无双跟她说她眼睛快看不见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簇动,但在那凳子上坐了一天,她心里反而越来越平静,过来问大夫,无非是想更加确定一些,也好让她在看不见之前有些心理准备而已。
“我为什么会看不见?”苏晓平静的问道。
那大夫想了想,“昨日姑娘到了这里就昏了过去,我为姑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姑娘气息薄弱,从姑娘脉象来看,之前似是心脉受损过,奇怪的是,若是心脉受损,姑娘不应还能站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那大夫说到这里,华无双突然打断。
“意思是,姑娘如果心脉真的受损过的话,依照脉象,姑娘应早已不在人世才对。”那大夫缓缓道来。
“什么?!”华无双语气微扬。
苏晓眉目蓦的紧了起来,看向大夫,只听大夫又继续道:“不过姑娘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护了姑娘的心脉,是以保住了姑娘的性命,虽说保住了姑娘的性命,但如果姑娘好好调养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姑娘心脉受损,不仅没有好好调养,更甚脾肺还留有淤血痕迹,姑娘是不是在心脉受损之后,又曾从高处跌下?”
苏晓听见那大夫的问话,想到那次从客栈二楼跌下,即而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心脉受损之后,姑娘又曾从高处跌下,脾肺淤血不散,长久积累,血液不通压至头颅,双目像是蒙上一层雾气,若照此下去,姑娘的眼睛很快就会看不见。”
“姑娘倒是受一处伤也罢,偏偏每次都伤到要害部位,心脉是保住了,五脏六腑却是虚的厉害,看不见是小,若再是徒添伤痕,哪怕只是小伤,都会致使姑娘的性命不保。”
那大夫说完摇摇头,好像在可惜什么。
听完那大夫的话,说不震惊是假的,苏晓只是在想,那大夫口中的奇特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能保住她的心脉。
是啊,她当时被常云一剑刺穿胸口,那剑刃在她胸口里反复搅动,她甚至可以听见胸口里筋脉断裂的声音,大夫的话不错,伤至如此的她,怎么还能活下来。
神情微怔。
苏晓双手发凉,她那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听过大夫的话,她很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能活下来的,如果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或许赫连池知道,然而,赫连池现已不知去了哪里。
思绪理不出头来,便不再多想。
苏晓道了声多谢,转身离开了医馆大堂,余光却见华无双还站在那里,垂目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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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思绪。
苏晓和华无双此时正站在后院。
在苏晓点头之后,华无双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嗯,不打算。”苏晓再次点头。
“你莫要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苏晓笑笑。
华无双到底在想什么,苏晓不想知道,只是她一次次问她,略微让她感到烦燥。
云葛是她什么人,她又何必要将此事告诉他?
她已为他为她挡银针的事歉疚非常,其它之事,她不想将他再牵扯进来。
微叹了口气,“无双,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再管好么?”
“我怎么能不管?!”她声音猛然变的尖利起来。
苏晓看着她的目光很是不解,她真的无须她为她想这么多,而且,这是她的事,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她又有何资格去管她的这么多,苏晓也有些恼了。
几滴雨水落到地上,变成轻轻重重的印子。
抬头,天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乌云,明明刚刚还是晴天。
医馆小徒一见下雨,连忙拿东西给重贵草药遮了起来,雨势越下越大,两人退回到了房内。
华无双看那只微跛的脚在房内走了几步,又忽出了房间,道:“我去看看云公子。”
“你——”
“放心,你既如此说,我不会将那事告诉他的。”华无双回头,深深的看着她。
“云公子是个好人,你莫要负他。”
末了一句,只见华无双走出了房门,苏晓目光落到门边处,看着她抬着那只微跛的脚,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门边处。
她要她,莫要负他。
可是从未爱过,又何来相负。
你呢,你这般奇奇怪怪,是否,是喜欢上了他?
苏晓摇了摇头,觉得太过荒谬,两人这才见过多久?
再次叹了口气,苏晓盯着雨幕,眼前开始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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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小院处。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酒菜布置齐全。
项嫣举箸,看着对面的赫连池笑道:“不过是让我你陪我吃顿饭,你又何必摆出如此脸色。”
赫连池脸色沉如寒铁,见项嫣笑,脸色只是更加沉下,并无其它情绪。
“记得上次与你坐一桌,还是花灯节客栈那晚,说真的,那次我若是知道苏晓就站在楼下,我怎么也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举动。”
她边说边拿起酒杯,伸手递向他,“我要走了,不陪我喝一杯么?”
似曾相识的话。
赫连池眸光落到她手上的酒杯处,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酒杯放下,“你不会喝酒。”
“事世无常,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现在我会不会喝酒,嗯?”她反问一声,眸底笑意未达眼底。
他未答。
自顾用着那一双深色的眸子看着她,项嫣被他看的莫名其秒,“你看我作甚?”
沉默良久,他忽说道:“如此强撑,这不是你。”
举箸的手一顿。
项嫣又笑了,“都说事世无常了,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会撑,也要撑着,她们的勾心斗角,看了多了,自然也会了一点,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
若不是他正看着她,她会以为自己一人在自言自语,她慢慢低下眸光,蝶翼掩了眼底情绪,“不过,可以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