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为什么不该那样做,他也生气了呀!可是,他从来口口声声说爱我,难道这些小事都要与我计较吗?
见我不语,槿颜又道:“皇上爱重妹妹,可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男人有男人的脸面,更何况他是皇上。”
“那姐姐的意思,是蕊儿错了吗?”我忽然间很不服气。
“情爱之事,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只是如今这样僵持着,难受的不是妹妹自己吗?”
“哼,为什么只有我难受,他却整日与旁人……”一想到这里,我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妹妹何以知道皇上就不难受?”槿颜的目光好象能把人看穿一般。
“我,我……”
“皇上原也为妹妹寻了台阶的,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妹妹生气是因为他与沈充容说的话。如今妹妹不与他台阶下,他应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吧!”
“可是……”我嘴上还想强拗,可心里已然接受了槿颜的话,细想来,我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
“好了好了,就让姐姐帮你们再做一回和事佬吧!”槿颜起身,笑道:“方才太后遣人来传我去品茶,想来皇上也会去,不若妹妹与我同去吧!”
“可是……”
“别什么可是了,快走吧,难不成还想再难过些日子?”槿颜不由分说,拉着我便往蓬莱亭而去。
到得亭中,只见太后与保元同坐,静宜在陪相陪,见到我进去,静宜起身笑道:“也不知道妹妹去了哪里,还吩咐了宫里人四处去寻,原来你与槿颜妹妹在一起呀!”
我与槿颜向太后、保元行礼落坐后,便见张仙如、沈月芙也姗姗而来。
趁众人问安之际,我偷看保元,却不想他的目光亦正望向我,四目相接的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扯了一把。
他分明还是在意我,可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却又实实在在的伤了我的心!
我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
“槿颜,方才你与徐妃做什么呢?”太后笑咪咪的问道。
“回太后,蕊儿妹妹方才与我在飞鸾阁中闲谈。”槿颜恭敬答道。
“喔。”太后点头笑道:“难得你们这样要好,颜儿的性子一向安静,想不到你与徐妃倒说得在一处。”
“槿颜姐姐博学,蕊儿与她相交,受益颇多。”我望着槿颜向太后诚心诚意说道。
“嗯,颜儿整天钻在佛经堆里,连哀家于经文有不明之处都要问她。”太后点头道。
“太后,你这样说就折煞嫔妾了。”槿颜诚惶诚恐,起身谢罪道。
“呵,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小心谨慎。”太后摆摆手,让槿颜坐下,向众人道:“其实于女子来说,性情柔顺最为重要,诗书文章那是男人家的事,知道点便罢了。”
众人称是,我随声附和时心下更加不以为然,因着这不以为然,我复又望向保元。
他竟唇角含笑凝着我,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他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他往日里常常因诗书夸赞于我,全是做戏不成?
心中都太多的不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缠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纤弱的宫女带着两个随从,抬着茶具走进亭来。
保元向太后道:“母后,今日儿臣请您品的茶,可是非同一般。”
“喔,皇上又在哪里寻找奇品不成?”
“母后,品过便知。”保元说着,向那领头的宫女道:“瑞草,你将前日煎与朕吃的茶,再沏一次与奉与太后品尝。”
那宫女领命,置备好茶具,凝神静气在我等面前操作起来。
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再分茶、敬茶一气喝成,但见这女子动作优雅,举止娴静,即便不喝,光这样看着她泡茶亦不失为一种享受。
当我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间,一股清幽独特的芬芳直冲胸臆,忍不住赞道:“好香!”
槿颜在旁轻饮一口,更是赞不绝口。
太后品过亦说不错,问保元于何处寻来这样会泡茶的女子。
保元笑言这女子是他日前在青城别院中无意间遇到的,因这女子茶艺高超,又会制茶,所以带回宫中随侍在侧。
青城别院。保元何时去了那里?
刚想到此处,便听得保元向我道:“蕊儿,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人前无奈,我起身走了过去,只见保元将一个土红色嫡罐递到我的面前。
打开陶子,里面是一些细碎的茶叶,可这茶叶又与平日里吃的茶样子不太一样,好像还有些花朵在里面。
“你闻闻看。”保元唇角噙着笑意。
我依言细闻,一股浓浓的花果香气……这是,花果香茶!
思绪飞逝,那是当年我在青城别院中疗伤时,自己寻思着制来玩的茶。因着茶叶有吸味地性,所以我将那别院中的花果弄来无数,跟些绿茶一同装在密闭的罐子里,还美其名曰要制“花果香”茶。
结果处置不当,一夜之间果汁、花液将那些个茶全浸糟了去,为此还被保元笑话了许久,只说我异想天开。
而今,这眼前……我抬眸望向保元,他为何今日要我看这个。
“蕊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茶?”保元笑问道。
“臣妾愚昧。”
“当真看不出来?”
“臣妾不知,请皇上赐教。”
“喔,这是瑞草新制的茶,朕还未赐名,原想着花蕊夫人能有过人见解,看来是朕想差了。”保元脸上笑容隐去,他挥了挥手,让人接过我手中的茶罐。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尴尬。
保元起身向太后道:“母后,儿臣还有奏折未看完,就先行告辞了。”说着,再不看我,转身离开了。
我慢慢回到自己坐位,槿颜与静宜不明究理,可皆不安的望着我,我垂下眼睑。
我与他,不知道从何时起,竟有了心结。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像刚才那样做,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去迎奉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很苦,很累。
回到长春殿的路上静宜不放心来问过一次,我敷衍了过去。
槿颜晚膳后过来,随身带了那罐“花果香”茶。她将茶放到我面前,久久凝视着我不发一言,我亦怔怔的看着茶罐发呆。
最后,她轻叹一声,起身离开!
我不知道槿颜离开后做些了什么,或是对保元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次日,保元吩咐点灯长春殿。
当我盛妆立在殿中迎来他时,心里竟一丝的喜悦都有没有,看着他,心中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甚至于惧怕。
那一晚,我们谁都没有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仿佛一切都过去了,保元情绪很好,说了很多体贴的话。
我也好好应答,面带微笑,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他仍是那个疼爱我的男人,而我亦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只是夜深人静时,我的心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与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后来,那个唤作瑞草的宫女很得保元宠爱,常常随侍在他身旁。
当我挥笔写下“白藤花限白银花,阁子门当寝殿斜。近被宫中知了事,每来随驾使煎茶。”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失去了一些我最怕失去的东西。
心,是那些的疲惫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