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南月奴并非第一天认识焦长卿,倘若此刻并非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倘若她不是那“贤良淑德”的南家大小姐,此刻她一定一脚踹过去,将这个轻薄了她还一脸深情的妖孽给灭了!
所以,在焦长卿说完这句话之后,南月奴皮笑肉不笑地怒视他:“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带你一起看场好戏!”他唇角微勾,在她耳边低语。悫鹉琻晓
所有人都怔愣地望着这一幕,望着深情如斯的俊美男子如此珍爱着才被未婚夫君与庶妹背叛的南家大小姐,心中无不感慨,却也不知是在为她开心还是伤心?!
南月奴目光微冷,凝视他道:“你点了我的穴道?旄”
就在他刚刚走到她面前,俯身亲吻她额头,而南月奴反射性地出手抵住她胸口的瞬间,她的身体便就丝毫动弹不得,徒留一张嘴在说话。
便见焦长卿盈盈低笑,好似很了解她一般说道:“不如此,你能这么乖么?”
她恨恨咬牙,如今这般姿势,倒真有些像她依偎在他怀中了嵋!
她就知道,焦长卿出现,准没好事!
那本与焦长卿打赌的八字胡见状,也是惊得长大嘴巴。但事已至此,即便是他再不信,也不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于是,便在焦长卿挑衅的目光中,小八字胡一脸懊恼地走到人前,而后,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咚”地一声重重跪地,朝着南月奴与焦长卿俯首一拜,而后朗声说道:“祝公子与南大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南月奴睁大眼睛,全然不明白此刻上演的是哪一出。
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们之间绝不是像他想得那般啊!
可那八字胡却是猛然垂首,愤慨道:“小人的确误会了南大小姐,是小人不该!大小姐能觅此良夫,总要好过同那负心汉陈霆在一起!”
“……”这说得是哪一出对哪一出?!
南月奴皱眉,目光死死瞪向站在她身旁,方才替她解除穴道的焦长卿。
果然,焦长卿闻言,一副十分中听的模样,还频频点头道:“负心汉,倒还真是……”低吟过后又是一番感慨,“哎,只怪我家月月实在是太纯情了,怎就被人给骗了感情呢?!好在此刻为时不晚呐!”
“……”这种贼喊捉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南月奴皮笑肉不笑地朝着焦长卿说道:“这位公子,你我之间好似还没熟到这等地步吧?方才之事……”
南月奴话还未说完,便就瞧见焦长卿一脸心痛的模样,扶额轻叹:“月月,你即便是生我的气,又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
她哪里为难自己了?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好不好?!
但是,还未等到她开口反驳,便就听伺候南雪玉的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指着南雪玉喝道:“夫人有令,将大小姐带过去!”
那丫头跑得很急,一张脸苍白如灰,南月奴心下一沉,直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管家方才便就被南月奴同焦长卿给吓了一跳,此刻一听这话,便以为是夫人知道了刚才的事,所以要将南月奴带回去教训。
他顿了顿,大小姐不能惹,二夫人更是惹不起。他况且如此,其他下人更加不敢上前绑人。
便就听南月奴低低笑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府内走去:“二娘也真是的,想让我去帮三妹梳妆,怎得还用上这等字眼了。”
这番话看似是在为那赵氏驳回面子,实则已让一众人了然。
想来这南家大小姐虽为嫡女,但在这家中日子似乎不好过啊。
眼见着她走了进去,焦长卿眸色微黯,他朝着那隐藏于围观者中的某一神卫军微微点头,那人了然颔首,不过片刻便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南月奴方一踏进南雪玉的房门,便就听见南雪玉那铺天盖地的哭闹声,顺带一个茶杯直直朝着她砸了过来,粉碎在她脚下。
她微微皱眉,倘若不是自己方才闪得快,怕真要中枪了!
还未等南月奴开口,便就听赵氏一声怒喝,道:“南月奴!还不快给我跪下!”
她皱眉,看赵氏这副盛怒的模样,好似她当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二娘既是要我跪,到底也得给我一个下跪的理由啊。”她目光不屈不挠地望着赵氏,俨然一身傲骨。
赵氏闻言,气得连指向她的手指都微微颤抖:“你害得你三妹如今这副模样,却还不知错吗?”
南雪玉?!
南月奴皱眉,她这计划都还没开始呢,怎就犯错了?!
她下意识地朝着南雪玉望去,便就瞧见她正趴在梳妆台前哭得好不撕心裂肺,那个她最爱的铜镜都被丢到了地上直直摔得变形了。
莫不是老天开眼,她才离开这么会儿功夫,某人就遭报应了?!
南月奴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佯装关心道:“三妹这是怎么了?不舍得离开南家么?没关系,反正都在这城中,三妹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啊是不?”
“……”赵氏当真气得无语了,这南月奴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她咬牙切齿,道:“你害得你三妹毁了容,是不是想让她今日无法成亲?南月奴,你便就这么想要毁了你的妹妹吗?!”
她倒还知道她们是姐妹,倘若南雪玉心中有她这个姐姐,又岂会对她下毒手呢?!
南月奴心中冷笑,道:“二娘一再冤枉我,今日我若是继续这么算了,倒真叫人以为我就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了?!”
说罢,她走上前去,一把抓去南雪玉的手腕,用力掀开,便就瞧见那施满脂粉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她微微皱眉,这一看就是皮肤过敏的症状。
见她神情微愕,赵氏忿忿说道:“玉儿便就是用了你给的什么芦荟蜂蜜膏,才造成这般模样,今儿个这事,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即便是老爷出面,我也定要将你家法伺候!”
从表面上看,倒真有几分可能是南雪玉是过敏性皮肤,所以使用了芦荟之后才更加严重!
“南月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赵氏咄咄逼人,好似非要逼得南月奴认罪不可。
南月奴垂眸,却是低声笑道:“二娘若是一定要说是我给三妹的芦荟蜂蜜膏造成的毁容,我自是无话可说,但依我看,二娘你也用过那蜂蜜膏吧?!”
她扬眸,目光直直逼视赵氏,便见赵氏目光躲闪,好似是被她猜中了一般。
南月奴继续说道:“既然二娘用了没事,为何到了三妹这里就有事了?”而后,她果断地朝着南雪玉问道,“除了我给你的芦荟蜂蜜膏,你可在脸上用过其他东西?”
南雪玉一直在哭着,似乎也已同赵氏一同认定就是南月奴所为,此刻听她问起,她不免冷笑,道:“怎么?你自己害我不浅,现在还想赖给别人吗?”
“如果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赖?”南月奴不免好笑,“况且……就你那张脸,又何须我动手?”
她语气轻蔑,全然不将南雪玉放在眼中,这句话听来便就好似在说:你长成这样本就跟毁容无异,又何必我在给你添上一刀!
事实上,南雪玉长得并不难看,可她平日里总是浓妆艳抹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脂粉味儿,这是南月奴极不喜欢的!
“你……”南雪玉气急,顺手捞起桌上的一个瓷瓶就朝南月奴砸了过去。
南月奴险险避开,瓷瓶落地摔碎,飘出一股浓郁的花香味。
方才靠近南雪玉的时候她便就闻到了这股味道,此刻味道却是更浓。
她眉头微皱,赫然问道:“那是从哪里来的?”
“陈郎送我的!”南雪玉一脸得意地说道,好似是为了故意刺激南月奴,所以说得十分详细,“陈郎说要将这天底下最好的胭脂水粉通通送给我!”
南月奴闻言,走过去将那摔碎的瓶子拾了起来,放入鼻息下轻轻闻了闻。
这味道着实熟悉,是……天竺葵的味道!
天竺葵是上好美容养颜的利器,可唯独孕妇不能使用。
陈霆若当真这般关心南雪玉,绝对不可能连了解都未曾了解便就将这东西送给她。
但若是刻意为之……那这人居心当真是可怕!
想到这里,南月奴站起身来便要出去,却听赵氏一声厉喝:“站住!”
南月奴顿住脚步,回眸低笑:“二娘还有什么事吗?”
“在没有洗月兑嫌疑之前,你今日绝不允许踏出这里半步!”赵氏厉声喝道。
南月奴闻言微微皱眉:“二娘要软禁我?”
“目前看来,你是嫌疑最大之人!”她却是连犹豫都未曾犹豫便说道,更好似一脸期待她就是那凶手!
南月奴的面色越来越冷,她低笑,扬了扬手上的瓷瓶,道:“若是如此,送给三妹这个的陈公子岂不是也有嫌疑?”
赵氏被堵得一噎,却不知该如何回她。
倒是南雪玉在听见她这般质疑陈霆的时候扬声喝道:“不可能的!陈郎怎么可能会害我?!”
她语气坚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这个可能性。
南月奴冷笑,还说什么姐妹,说什么母女……真要出了事,她却还不如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年的男人!
“若你与陈霆的感情当真是深,刚刚何以会拿他赠你的东西来砸我?如今摔成这般都不见你心疼,这感情……当真是深呐!”南月奴语气嘲讽,已然不再同他们客气对待。
南雪玉面色一红,怒喝道:“你……你强词夺理!”
可南月奴却已无心再同他们纠葛,她拂袖转身,道:“二娘若是有证据,大可以来找我算账。三妹的脸应当无大碍,这段时间以清水洗脸,莫要在涂任何胭脂水粉,不日便可痊愈。”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方冷笑道,“若是三妹当真这般相信你的陈郎,大可与我打个赌,若是陈霆知道你毁了容且永远都不能恢复美貌,他还当真愿意娶你吗?”
南月奴的话无疑像一把利剑,狠狠戳进南雪玉的心里。
她便就是对陈霆没有太大把握,所以才刻意让他们提前有了夫妻之实,想要以此来挽住他的心。
她做到了,陈霆当真毁了婚,当真愿意娶她……她一直坚信着,陈霆是爱她的,所以才愿意娶她,即便是没有了月复中那个孩子……
“玉儿,不要听她乱说,好好准备准备,待会儿迎亲队伍便要来了。”赵氏安抚着南雪玉。
那南雪玉嘤咛几声,便就重重点头:“我听娘的。”
陈霆……一定是真心想要娶她!
南月奴听见这句话,兀自摇了摇头,唇边却是苦笑连连。
她逃月兑了这场看似荣华却满是悲剧的婚姻,自有人往里面跳。
她本是准备让这二人成亲之日劳燕分飞……可是,此刻她即便不出手,那探得那陈霆的心思。便有人明知他的心思,却还不愿相信。
南雪玉,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他日……莫要后悔才是!
南府门外,鞭炮声震耳欲聋,应是新郎官前来迎亲了!
可这南府的后花园……不过一墙之隔,却显得极为平静。
南月奴一袭白裳坐在那凉亭里,手上抓着一把馒头屑,看似在喂着池中鱼儿,心思却也不知飘去了哪里。
素素早已被安排去帮忙,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也就不需要南月奴这个送亲姐姐了。她也乐得清闲,怕是整个南府,唯独她是最清闲的一人吧?!
“怕是这不知情的人要以为你是准备跳湖以示清白了!”焦长卿的低笑声自她身后传来。
南月奴神情一窒,回眸望去,便见那白衣飘飘,执扇轻摇的焦长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微微蹙眉:“谁放你进来的?”
“这天底下还有我能进不去的地方么?”他邪邪一笑,不请自坐到她身旁,望着那湖中成片扑腾的玉儿,笑道,“原来是在喂鱼么?”
“不然你真当我要跳湖?”南月奴白了他一眼,直觉这人脑袋真秀逗了,她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寻死?即便南雪玉真是因为她的芦荟而过敏,那也犯不着自杀吧?!
等等!
南月奴猛然抬眸,目光直视他而去:“你方才说我要跳湖以示清白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些什么?”
事情到现在不过才过了顶多半个小时的功夫,他消息怎的这么灵通?!
“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焦长卿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好吧,她当真是白问了,肯定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监视器”们透露的!
南月奴的视线又重回湖面,她状似无意道:“你不是那陈公子的朋友么?怎么人家成亲你都不去凑热闹的?”
“朋友?”听到这样一个词,焦长卿显得十分诧异。
他的反应不禁让南月奴狐疑:“是啊,上次他过生日你不是还去了么?”
还在他家中调戏了她!
南月奴忿忿回忆。
焦长卿闻言却是止不住笑道:“小爷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本以为这婚礼上会有好戏看,谁知布戏的人却是来了这里。这戏……不看也罢!”
步戏人……说的便就是她,南月奴!
认识他这么久,对他的能耐她早已不怀疑,况且焦长卿作为上次同样的受害者,能猜到她的心思倒也不稀奇。
可是,焦长卿的下一句话却又由不得她不得不在意。
他挑眉问道:“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君娶了自己的妹妹么?”
南月奴额际青筋暴起,怒喝道:“丫的你刚在外面当着一大群人的面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你在?有你在只会刺激死我对吧?!”
她怎就不明白了,方才还在人前显得对她百般疼爱的,这会儿怎又这么恼人了?!
然而,却见焦长卿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在她眼前扬了扬,笑得极为狐媚:“如此……这东西你可熟悉?”
南月奴不耐地抬眸望去,只扫了一眼便道:“不熟悉!”
“当真?”某人将那纸张铺开来。
南月奴这才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在身上翻找,可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她伸手去夺。
某人却极快地闪过:“在亲你这儿的时候!”顺道用合起的扇骨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南月奴一手捂着额头,一手便就扑了过去要抢那张纸。
“混蛋!还给我!”她怒吼,可焦长卿却将那东西高高举起,南月奴的整个身子几乎都扑在了他身上。
只可惜焦长卿长得太高,胳膊太长,完全够不着啊!
“你既然已经无心去演这场戏了,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焦长卿斜眉,全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那也还给我!”废话,这东西若是落到别人手中不完蛋?!
便也就在这时候,自凉亭不远处传来南博厚的怒喝声:“你们在做什么?”
某两只双双回头,便就瞧见怒气冲冲的南博厚,那张脸变换得极为精彩!
而他们却全然忘记,此刻是以怎样“密不透风”的紧密姿势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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