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建筑房屋也都基本完成过半,像比较简单的库房、马棚、柴房、下人房等已经完工了。唯独麻烦点儿的小别墅群,还在紧张的施工过程中。
花园也大致有了雏形,空地都留了出来,哪儿该建假山、哪儿该凿池引水、哪儿该是一片草坪、哪儿又该栽植何种花木等等,年管家都一一的介绍着。
而如意湖整个的形状经过处理,人工留下的痕迹渐渐的正在消磨,远远看去,正是恰正是一柄上等翡翠制成的上好如意,光柔莹润。湖畔的九曲廊桥、水阁、船坞也正在施工,岸边挖了许多坑,将来是要种垂杨、桃杏、桂花树、柿子树等的。虽然这些栽植工作还得等到所有的建筑完工之后才进行,但光是看看,已经叫人憧憬不已了。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若非亲眼所见,老奴也不敢相信当初这儿一片荒芜,竟会变成如斯美景!若论读书,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年管家笑道。
春霞转身瞥了一眼远处隐隐可见的灵妙寺塔尖,笑道:“而且还在佛祖的庇佑下呢,住进来的士子们必定心中也更安定。辊”
年管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道:“夫人说的不错!只要明年的秋闱能够有几个考得好名次的,咱们这儿的名声就算打出来了!”
春霞朝他一笑,说道:“不是好名次,而是一甲三元必须要有这儿出去的!这个么,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有的人就是花重金,也得弄到这儿来住着鹿!
年管家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暗暗吃惊她的胆识,忙道:“是,老奴一定会早早派人打听……”
一行人在这儿看了大半天,直到中午众工人们休息用午饭的时候才离开。
回到庄子上时,柏夫人送来的那二十四名婢女也都到了,陆氏便领着她们上来见春霞。
这二十四人中,领头的三人分别叫飞燕、雨燕、秋燕,剩下的二十一人则都是以花木命名。二十四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显然一看便是经过军营般训练的,一个个目光炯炯、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笔直,那种无意识中透露出来的带着腾腾杀气的气质,是一般婢女怎么样也学不来的。
想必是先前得了柏夫人的吩咐,二十来人对春霞都十分恭敬,三个燕更是干净利落,不带半点儿应付挑衅之气。
春霞见了心中便先喜欢了,便道:“你们都是干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又跟着干娘学过一身好本事。你们既然来了,想必都知道,此刻起便算是我的人了,干娘有干娘要教的,我有我要教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学,将来定会给你们一份好前程归宿,从今日起,会有一个月的观察期和试验期,在这期间我会叫人教你们一些别的东西,如果你们感兴趣的,便留下来细学,如果不愿意,那么便做个普通的下人也是一样。当然,你们是干娘送来的,个个也都有一身好本事,无论怎样安排,我都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女子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三个燕便领着她们齐齐跪下道:“奴婢们听夫人安排!”
春霞点点头,便说道:“你们的训练可以继续,但只训练也不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想怎样练便怎样练,飞燕、雨燕、秋燕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计划来我看看,若行的话便按照章程来。”
三个燕答应一声,便领着众人下去了。
春霞便同陆氏说道:“这些女子我问过干娘,都是识字的,我想让她们学生意管账或者店铺掌柜,你看如何?”
陆氏一呆,说道:“夫人您要培养她们做账房先生或者店铺掌柜?这……可以是可以,只是夫人难道将来还让她们出去做事不成?”
春霞笑道:“将来如果我要开商铺的话,少不得也要用些自己人,我是个女人,想必将来就算要做生意,也只好做些跟女人有关的生意,用她们正好。而且,她们不出去做事,难道你觉得能指望她们在庄子里斟茶倒水?”
陆氏想象着这帮爷们儿一般作风的女子们斟茶递水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说道:“夫人说的也对!行,这件事夫人您尽管交给老奴安排!老奴请人教导她们就是!”
春霞点点头,笑道:“顺便找些八岁九岁的女孩子,让她们教导武功,没准将来我身边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呢!也好教她们平日里不至于太闲。”
陆氏又答应了。
安顿好了这些,春霞这才松了口气,与绿袖、金桔等便自由自在的在庄子里悠闲度日起来。
三个燕一番商量之后便定下了每日早晚操练一个时辰,其他时间任由她安排,春霞也同意了,还特意叫陆氏在庄子里为她们划出了一块地方专供训练。
她兴致来了也去看过两回,金桔和银杏也是这么过来的,倒不觉什么,春霞也不觉得什么,只有绿袖看得好生不忍和暗自庆幸,觉得好好的女孩子却这么辛苦的折腾,真正是——
幸亏夫人没叫她也去练练……
春霞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在网络上、电视上以及一些报刊书籍上看过的特种兵
tang训练的知识,心中暗想若是将这些运用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好处?
尽管她记得的并非多么详尽全面的信息,但既然是现代社会发展才有的东西,总归有一定的道理,依葫芦画瓢,总之不会有错。
她原本打算叫来飞燕三人将自己的想法同她们一起商量商量,后来猛然想到了自家相公年东南,便将这念头打消了。
这事跟年东南说自然比跟她们说要强,年东南在军营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军营里的各种操练早已了若指掌,没准能够触动他得到一些什么好法子呢!
于是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寝时她果然同他说了。她虽然能干,可关于军营军队训练的事情她又如何会懂?起初年东南含笑宠溺的听着,也不过是不愿意打扰了她的兴致罢了,其实心里并不当一回事。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眼眸炯炯发亮,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唇畔那带着宠溺的笑容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他很认真的听着,不时打断她细问,不禁叹为观止,好奇问她道:“你说的这些方法我听都没听过,兵书我也读过不少了,父亲的笔记也都看过了,还有柏将军、崔将军他们也没少教我,可是都没有提过媳妇你说的这些法子。我听着却觉得挺有用的!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年东南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春霞有些心虚,这么多年来,对于她的话,以及表现出来的各种本事和知识,也许因为并不在他的专业范畴之内,所以他只顾着替媳妇感到骄傲自豪,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为何会懂得那些?并不知晓她懂得的许多东西其实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正好踩到了他的专业之内。
春霞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的迎了上去,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含笑道:“我如果说是因为一些事情触类旁通,自己琢磨出来的呢?你信不信?”
年东南一怔,有些困惑的望了望她。
春霞神情一黯,圈在他脖子上手臂也松开了来,幽幽叹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年东南忙抱着她温言道:“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真的?”
“真的!”
“不是敷衍我?”
“自然不是,”年东南笑道:“你是我媳妇,反正又不会害我,我干嘛要敷衍你?你向来比别的女子聪慧,更比我聪明许多,你能想到这些,其实本来也不足为奇,倒是我一下子没想到这个才会那么问,好媳妇,你别恼我好不好?”
春霞听他这么一说复又欢喜起来,一颗心柔软着充满着温情,遂回身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其实我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些,你要是问我啊,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知道我是你媳妇儿不会害你就好!”
“那是自然!”年东南同她相视一笑,便又接上刚才的话继续问她。
春霞也毫不隐瞒,将所知所能想得到的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了,两人直说了大半夜还没说完。春霞便笑着说回头她用纸笔写下来,让他拿去跟几位将军们一同参详参详。
年东南自然同意,便抱着她滚做一团,在她柔女敕细腻的脖颈间不停的亲吻啃噬,唇齿不清道:“好媳妇,为了生儿子,咱们还得努力……”
春霞原本以为说了大半夜他的心思被转移了不会再惦记着这点儿事,谁知该做的事情人家半分也没忘记,她挣扎躲避不开,几下子就叫他亲吻揉搓得软成了一团,只有俯仰由人的份了!
十天之后,两人离开清凉山庄回了府中。而那特种兵训练的计划春霞总觉得应该还能想得起什么来补充,于是便没有那么快交给年东南。经过几天的考虑,她暗暗的又留了私心,打算回头同他说一声,让把最好、最得用的法子留下来补充成为一套齐全完整的训练方法,专门用来暗中训练自家的亲卫队。
好东西当然留给自己才行。
回府之后,一切平静,至少面上看起来是。
也难怪,大夫人因为秦管家的事情可是损失不小,如今忙着与两位妯娌并徐管家明争暗斗争地盘恢复元气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来找她的麻烦?
而春霞暂时也没有能力去找她的麻烦,乐得清静,便开始琢磨起生财之道了。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走访市场,于是每日便做了寻常打扮,带着娇红、金桔并洪七等人上街到处去逛。
原本顾山还住在年府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会跟随。如今顾山已经去了柏将军麾下做了一名亲兵,在半月前已经搬离了年府。
春霞本来是想劝他回家的,说自己如今过的还好,不会有什么事的,请他放心云云。可他在年府中住了不短的时间,跟洪七等人又混得很熟悉了,对年府的事情了解了不少,哪儿是春霞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
越了解,他便越放心不下她,哪儿肯就这么回去。而他也渐渐明白了,那些人瞧不起的是她的出身,是她没有一个强有
力的娘家,他便暗暗发誓,他要做为她撑腰的那一个。
于是他去找了年东南,请他帮自己在军中安排一个名额,哪怕从一名小兵做起,他也一定会努力的往上爬,一步一步做到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为她撑腰。
年东南自然不会拒绝,但说要将他扔到兵营里去做一名小兵那也是不可能的——别说哪天万一媳妇知道了会找他问罪,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么做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年东南一开始是打算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个校尉,等有机会了自然会将他提拔上去。可顾山却不愿意。虽然年东南疼他表妹,对他也还客气,但他就是不喜欢他,就是看他不顺眼,让他跟在他身边,他宁愿去做一名普通的小兵。
后来柏将军知道了这事,见了顾山之后,亲自检验了一番他的拳脚功夫,心中甚喜,便决定留他在身边。而顾山知道这是表妹干姐姐的亲爹、表妹的干爹,心中不觉也生出些许亲切感,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春霞见事情已经如此,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想如此也好,表哥性子沉稳凝练,又肯吃苦耐劳,是一等一的踏实之人,拳脚功夫也有底子,在军营中历练几年,挣出一份前程也比回桐江县强。
她便笑着向他道了贺,又叮嘱他写信回去跟二姑他们说一声。顾山却只挑挑眉,说道:“你什么时候写信回去顺带帮我提一笔就是了,不过些许小事,用不着那么郑重其事。况且我知道他们在家里过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春霞便只得笑着应了。
左梅收到信,得知儿子在京城里进了军营,做了将军身边的亲兵,心中也甚欢喜,觉得又有年东南和春霞的关系在,过个二三年儿子还愁不也捞个将军什么的当当?就算品级低,至少也是个官吧?到了那个时候,还愁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吗……
于是她便将替大儿子忧愁亲事的心思丢开,全都转移到小儿子的亲事上去了……
春霞与娇红等在京城中转悠了好几天,加上收集来的信息情报,这京城里还真是什么行当都不缺,每一行都大把的人做了,想要在这儿立足,做出一番事业来,还得仔细再斟酌斟酌。
热闹繁盛的大街上,楚王一身便服,带着两名衣着光鲜的随从骑着马从闹市缓缓而过。
这一阵子正好是京城中一年一度最大的关外货物交易期,大量的皮毛皮裘、毡绒驼绒羊绒、兽筋兽角、各种宝石珊瑚珍珠、人参、鹿茸、龙胆、哈蟆油以及良马肥羊等关外特产云集京都,吸引了全国各地无数的商人云集于此。
兼之外地商人上京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各自带来了无数各地的特产以及在关外走俏的商品来与那些关外的草原人做交易,因此整个京城里人满为患,一下子不知多出了多少人出来,热闹得几乎要掀了天。
这一条宽阔无比的主干道上,人潮涌动,乌压压望去只见一片人头。楚王骑着马在其中行走自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走的久了,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以打发这无聊的马上时间。
无意中偏头朝向一侧张望,他的目光顿时一闪,整个人脸色就变了,握着缰绳的手颤了颤,僵直了身子,呆呆的一动不动。
“爷,爷……”两名随从见他突然发起呆来,一下子都有些怔住了,又见他这么停在大道中间总归不好,旁边已经有人不满低骂了,便忙策马上前小声叫道。
楚王猛然回神,一把丢开缰绳翻身下马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过去,那背影看起来因为急且踉跄,没来由显出几分失魂落魄。
“爷!”两名随从大吃一惊,一人看着马,一人立刻也下马飞奔着赶了过去。
“爷!王爷!您怎么了?”那随从赶上了楚王,见他呆呆的望着人群睁大眼睛仿佛在搜寻什么人,忙靠上去小声问道。
“是流霜,本王看见流霜了,是她,一定是她……”楚王脸上阴晴不定,似悲似喜,眸光灼灼闪动,握紧的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神情激动难以自禁。
“流霜姑娘?”那随从睁大了眼睛差点没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他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小声道:“王爷,流霜姑娘已经死了,您怎么可能看见她呢……”
“住口!”正在这时那另一名随从也过来了,楚王冷冷盯着他们怒喝道:“是她,一定是她!本王不可能认错,本王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女人?你们给我一块去找,一定要把她给本王找回来!去,快去呀!”
随从暗暗叫苦,可自家王爷平日里虽然讲道理,做事情也有章有法,唯独一旦碰上跟流霜姑娘有关的事就会乱了方寸。可是流霜姑娘四年前就死了,是荀贵妃赐死、还是王爷亲手葬的她,只怕这会儿连骨头都没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
可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只得连连点头道:“是,是,王爷您别急,小人这就去找,这就去!”两人心道,无论如何只好先应付过此刻再说,这位主子的脾气发作起来,那是了不得的!
“等等!”楚王却突然又叫住了他们,盯着其中一人道:“你立刻赶回王府,命王府所有侍卫下人全体出动,务必要将流霜给本王找回来!你去吩咐各个城门,一旦有流霜的踪影务必要拦住她!快去!再耽搁一刻流霜不见了,本王要你们的脑袋!”
楚王说完,自己身形一闪,已经闪入了人群中急急去寻找流霜去了。
这两名随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傻眼了。
“怎、怎么办……”一人颤声问。
“王爷不是——吩咐了吗?”另一人亦颤声答。
“我先去城门吩咐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回答那人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差事要更轻松一些,脚底抹油立马便开溜了。
丢下这一人拦都拦不及,恼火不已,不由朝地上啐了一口喃喃低骂道:“呸,什么兄弟……”
可骂归骂,差事他也得办呀!那自私自利、不讲义气的兄弟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尤其是涉及流霜姑娘……
当年荀贵妃趁着王爷不在府上赐死了流霜姑娘,王爷回来悲痛欲绝,流霜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十来个人包括粗使打扫奴婢一个不差全被王爷叫人活活打死,领了荀贵妃旨意前来赐死流霜姑娘的太监宫女一行也没有一个躲过了王爷的震怒,全都死了。王府中的侍卫统领、管家等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受了罚,若非袁先生苦劝,只怕也都性命不保……
为了小命要紧,他还是速速赶回楚王府传王爷的命令吧,虽然这命令有点荒唐,但这是王爷亲口所言,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王妃和其他人等爱信不信、爱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主意打定,这名随从叹了口气,连忙朝王府方向飞奔而去。心知肚明,一顿好骂是免不了的了。
果然,等他见了楚王妃硬着头皮将事情说完,只觉得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遮掩的瞪在他的身上。
那随从战战兢兢抬起头飞快扫了一眼,只见自家王妃那脸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放肆!”楚王妃身边最得用的素嬷嬷,也是她的女乃娘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大胆***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不然就是吃错药撞了邪了,大白天的竟敢跑到王妃面前说这种鬼话!那贱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存了心要给王妃添堵!来人,给我拖下去掌嘴!”
“默默饶命啊!”那随从连连磕头求饶起来,哭丧着脸叫屈道:“嬷嬷您明鉴,奴才算个什么东西呀,如果不是王爷吩咐,奴才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奴才不想活了吗?借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呀!”
楚王妃和素嬷嬷俱是一怔,二人轻轻交换了个眼色,觉得这***才说的也有点道理。不错,光天白日他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当真是王爷吩咐,除非是嫌命长了!
当真是王爷吩咐……
楚王妃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一口气窜上胸口,堵得厉害。
素嬷嬷连忙安慰的给她递了个眼神,冷哼道:“当真是王爷亲口吩咐的?”
“是啊,千真万确,奴才敢指着性命对天发誓!”那随从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连忙说道。
“那王爷呢?现在去了哪儿?”素嬷嬷又问。
那随从略微迟疑,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道:“王爷……他,他往人群里寻去了,所以吩咐奴才——”
“嘭!”一声闷响,楚王妃一掌拍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雪白细女敕的手掌心拍得通红,她却是半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咬着唇,死死的盯着那随从,冷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你赶紧给本妃说清楚!快说!”
“是,是!”那随从连忙磕头,便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奴才和阿东陪着王爷一块儿回府,因街上人太多了,王爷骑着马便行的慢了些。后来王爷不知往哪里看了一眼,就说,就说看见流——咳,那、那人,随后便下马去追。奴才兄弟两个也赶忙下马跟了过去,就看见王爷一个人在那里。王爷硬说是看见——那人了,便叫奴才回府说,说……”
那随从偷偷瞟了楚王妃一眼,接下去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了。
楚王妃冷笑,便道:“那么你呢?你可看见什么了?也看见那贱人了?”
“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是王爷——”那随从连忙表白。
楚王妃又连连冷笑,说道:“阿东呢?王爷是带着他一块儿找人,还是吩咐他做别的什么差使去了?”
那随从不敢隐瞒,只得小声回道:“王爷、王爷让他给九城门传话,看见、看见那人就、就拦下来……”
他话音刚落,厅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半响,楚王妃方“呵呵”
一笑,瞅着素嬷嬷道:“嬷嬷可听见了?那明明死的不能再死、死得不能再明白的人,王爷竟然还这么大阵势非要找人!呵呵,呵呵!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呐!”
说着说着,楚王妃眼中已是一片水光盈盈,语带哽咽,心中悲愤恼恨得不能自已。
“王爷定是看花了眼糊涂了!”素嬷嬷见她这样不由心疼,忙劝道:“没准儿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来了呢!王妃您别难过,那贱人早就死绝、死透了!”
“那又怎样!”楚王妃恨恨道:“那又怎样呢!”
素嬷嬷不愿意让一个底下奴才看见王妃失态,生怕王妃情绪激荡之下再说出些别的什么话来,传了出去岂不有失体统?他便瞪了那随从一眼低喝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下去!没眼力界的东西!”
那随从巴不得这一声,连连应是,磕了个头爬起来便要往外头走。心中想道,横竖该传的话我已经传到了,至于王妃会怎么安排就不是我一个奴才能管得到的事儿来,回头王爷不怪罪便罢了,万一怪罪了我也有话可说……
“站住!”谁知道,他一脚还没有迈出去,楚王妃却低喝着叫住了他,冷冷道:“既然是王爷的吩咐,那就赶紧吩咐下去!去吧!万一误了王爷的大事,别说你,便是本妃也担当不起,去吧!”
那随从傻了眼,不由得朝素嬷嬷偷偷看去。
“王妃!”素嬷嬷也急了,忙道:“使不得呀!王爷肯定是糊涂了,一时情绪激荡之下才会说出这等话来着,王妃您可不能由着他来!没准这会儿王爷已经后悔了呢!依老奴之见,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若王妃当真这么吩咐下去,这,这岂不是叫人笑话,贵妃娘娘那里也会怪罪的!”
“嬷嬷,这可是王爷的吩咐,我为人妻子的怎么能不听丈夫的呢?”楚王妃却是冷笑道:“别说了,就按照王爷吩咐的去做吧!哼,王爷都不怕人笑话,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怕什么呀!贵妃娘娘就算要怪罪,也自有她该怪罪的人!难不成还能怨在本妃的头上!”
“王妃,您千万别意气用事呀!”素嬷嬷吃惊,暗暗叫苦。
楚王妃正在气头上,巴不得这事儿闹大,什么笑话不笑话、有脸没脸她才懒得去想。不想要这个脸面的又不是她,丢了脸面的也不是她,她为何要拦着?倒不如将事情闹大了,让宫里头好好治他一回,省得总是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贱人的死,与她何干?她连那贱人的面都不曾见过!
都是当年荀贵妃与她们家结亲,生怕她进门添堵自作主张赐死了那贱人,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这些年的冷眼她也受够了!
楚王妃念及此再不理会素嬷嬷,盯着那随从冷冷道:“还不赶紧去!快滚!“
“是,是!”那随从没奈何,只得连忙退了出去。
素嬷嬷急得暗暗跺脚,见楚王妃已经僵硬的扭过身去挺坐得笔直暗暗垂泪,心中一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说那随从找来王府侍卫统领和管家们吩咐下去,众人第一反应都是一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然就是大白天撞邪了!”的表情,个别甚至还哈哈笑着说了些取笑的话。
那随从心里正没好气,便耷拉着脸色说道:“反正王爷、王妃的旨意我已经传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哼,撞邪?我看你们才是撞邪了!就算撞邪老子能说这种掉脑袋的话吗!”一边说一边忿忿的去了,丢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真的?”
“可是流霜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我看他真没胆子开这种玩笑,王爷、王妃都这么吩咐了,咱们还是照做吧!走!”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阵,各自惊疑不定,却是一直觉得应该照做,因为没有人敢抗命。
一时间,楚王府中所有侍卫、仆从迅速的集合起来,各头领各领了地方,急急忙忙的出府,往京城中各处散去,寻找那位流霜姑娘。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黑,楚王才回了王府,听着一处处来报均没有流霜姑娘的下落,他烦躁起来,书房中摆放的花瓶全部遭了秧,被他砸了一地的碎渣子。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楚王背着手烦躁的来回走动,厉声说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用心、根本就是在敷衍本王!本王明明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没有!”
几个头领慌忙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楚王冷笑,毫不犹豫的说道:“继续去找!赶紧都去!找不到人你们都不用回来了!即便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本王也一定要找到流霜!”
几个头领连忙答应,只是——
“王爷,”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小声道:“过了宵禁属下们也不敢在城中走动,属下们手里并没有九门提督的手札……”
京城中过了宵禁,除了九门提督府派出去巡逻的士兵和打更人,其余人等是不准在街道上随意走动的。除非有
什么急事,而那就需要九门提督特别下发的通行令。
“你们先去找!”楚王冷冷道:“九门提督那里我会招呼!快去!”
众人无奈,只得领命去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整整一夜,人人累得筋疲力尽,那里找得到流霜姑娘了。大伙儿不禁想念起袁先生来,可惜,袁先生回乡探亲去了……
第二天,楚王仍旧逼着府中众人出去找,甚至还找上了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要求他们派人帮着一道寻找。
九门提督府都督和顺天府府尹一下子都犯了难,苦哈哈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楚王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们却没发疯。
衙门是朝廷的衙门,是皇上的衙门,是用来办理公事的,如果楚王一句话下来,就得全体出动替他去寻找一位姬妾,这不但失了朝廷的体统,还会叫同僚们笑话,而且更重要的是,皇上肯定会发火……
皇上发起火来,未必舍得责怪楚王,却肯定会怪罪他们多事、跟着楚王胡闹,这头顶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可若不答应,楚王到底是皇子,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且眼下隐隐有跟太子分庭抗礼的架势。若是今日回绝了他,他一个不高兴平日里刁难刁难,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若说将这事儿禀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还是算了吧,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楚王若挨了他的训斥,回头能饶了他们吗?
两位头领左右为难,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想起了楚王妃的父亲五军都督府总督周海,便悄悄的派人给周海透了点风声。
这事儿说到底是楚王的家事,别人不好管也不敢管,但是周海身为楚王的岳父,他要管却是名正言顺的。
周海自然是听过流霜的名字的,听了这两位同僚的话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一个死了多年的姬妾,楚王竟然如此声势浩大的闹腾起来——折腾他自己府邸奴才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叫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出动!
简直太不把他们周家放在眼里!欺人太甚了!
周海气归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略一沉吟,便命人速速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跟自己的妻子王氏说了此事,告诉她要如何如何行事。
王氏一向来心疼女儿,听见楚王竟然要做出这等打她女儿脸面的事情来当时就气得要命。便听了丈夫的话,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发髻也来不及重梳,叫了马车带着两个惯熟进宫的嬷嬷急急往宫里去,径直来到瑶华宫,向荀贵妃哭诉起来。
谢谢mangguo77、山竹11、泳思的月票!么么~~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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