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人……”车子‘吱嘎’一声停靠在路边,扬起路边积聚的雨水,在窗面上撒下串串痕迹,强大的惯性让她一个不察,身体前倾,安全带勒得她胸前一口气呛了下去,极其的难受,好不容易从这未知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使劲转头过来,却看到身边男人黑亮的眼眸冷若寒谭,让人不由得有些畏惧,她微微蹙起眉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底气不足的质问他,“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以后他们长辈的事情你少来插手!”
“我哪有插手,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也不行吗?”
“想都别去想,顾好我们的孩子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有能耐你也抛下你爸妈抛下吴佩佩的事情给我做个榜样。爱睍莼璩”看他脸色立刻黑沉,她失望的侧过脸去,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落寞暂时放到一边,故作潇洒,“所以说,自己不行的话,也不要去强迫别人做什么,你操心你爸妈的,我担忧我爸妈的,各不相干,我们……唔唔……”
炙~热的唇瓣不由分说的覆盖上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
“不识好歹的女人,我是为你和孩子着想!”他的声音一寸寸冷下去,愤然扣住她的喉咙,明知道她在颤抖在用力喘气,他也不愿放开,一分一毫都不愿放开!掠夺似的抢走她唇齿间所剩不多的空气,感觉到她的气息一点点变得柔弱。
永不停息的漫长的吻,窒息般的飘渺愉悦。
终于放开被吻得红肿的唇瓣,齿舌带着透明的津液黏腻着转战她清秀的眉头,迷茫湿润的眼眸,小巧诱人的耳垂……每一处都是那么可口,不忍放弃……
两个人的呼吸的热度都在加温,她整个人已经发软,意识一片混沌,他的手掌忘我的在她绯红的脸、唇和颈部游走,微微的糙意摩~挲让她有些微痒,被他按在怀里无法月兑身,只得逃避似的缩了缩脖子,将那张俊俏赧羞的小脸埋在他胸口,早在心里骂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她的行动总是背叛自己的意愿,就像刚才,就像现在,她愿意被他这样的亲着,愿意被他这样的抱在怀里……她完全沉醉在他的气息中,任他张狂地肆虐着自己的唇,舌头伸进自己的嘴里纠缠,她逃不开他的蛊惑……
“向惜,答应我!”那黑亮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什么?”她呢喃着问。
“不要让他们的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好不好?”
“好。”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让牵扯到我们身上……”他急切的语气和忧心忡忡的脸色让她纳闷,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泛滥,“你怎么了?”
“可以答应吗?”
“……为什么不可以?”她想不通,爸妈的事情怎么也不会成为阻止他们感情的因素,他这样的未雨绸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乖,答应我就行了,嗯?”拍着她的女敕颊,眼光中满是柔情,用他擅长的伎俩诱~惑着,果不其然,她脸红了,满口答应,“好!”
他顿时如释重负,按了一下手机的ok键,大功告成,“好了,我把你的承诺录了下来,要不要听听?”
慕向惜张口结舌,“你这男人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做这种事情。”
“我不管,这是你说过的话,以后别赖账就是了。”他得逞的笑,带着痞痞的味道,潇洒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慕向惜彻底无语了,看了看时间,大惊,赶紧摇着他的胳膊拼命催促他,“知道了知道了,快开车,加速,最好飙到一百八十码,好不容易起早了一次又要悲剧的迟到,真是被你害惨了……”
“一百八十码?你做梦吗?”他嗤笑一声,瞥了一眼前面长长的车龙,启动车子的时候还不忘记训斥她一句,“没一点孕妇该有的沉稳!”
沉稳?
今天不沉稳的是谁?
他说话到底有没有一点根据?
小年二十八,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慕向惜已经在家休息了数日,看今天这雪的厉害程度,她打定主意春节过后再去上班了,正美美的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做梦,吵吵的手机铃声让她不得不去接,声音带着惺忪的甜蜜困意,“hello?”
“小懒虫,新年快乐!”阳光开朗的问候,愉悦肆意的嗓音带着青春无敌的活力和野性,让慕向惜顿时睡意全消,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这股子惊喜的劲头就好像那像火一样耀眼的男人近在眼前,如果不是畏惧外面的寒冷空气,她肯定会兴奋得跳起来,“阿擎?阿擎!你回来了吗?现在哪里?”
真好,这个春节不会冷清了!
对方的语气一下子消沉了,郁郁道,“没有,准备过些日子再回。”
“咦?临时改变计划了吗?”前些日子发短信还说要回来陪她过春节呢,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几个月没有见他,还真是想他了!
静默之后,他犹犹豫豫的回答,“我哥他病了……”
“啊?上官勒……他病了?”她有些难以接受,强壮得跟头大象似的男人,竟然也会病倒?真是有够哗天下之大不稽的!
不过,阿擎沉重的呼吸又让她不得不正视现实,看来,是真的病了!
她轻声问他,“很严重吗?”
“嗯,从来没有如此严重过,而且,而且……还一度病危,现在还在昏迷中……”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剧烈颤抖,抑制不住的啜泣,慕向惜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她惊慌失措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喃喃着,“昏迷不醒?”
“按神经学科的医生的说法,人在面对自己不想承受或者无法承受的事情时,他的神经会自动关闭,会出现暂时性功能丧失,但是我知道,他的意识相当清醒,只不过他不想睁开眼睛而已,他需要休息,没有足够的睡眠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所以,他是在清醒的睡着,我不愿意打扰他,你知道吗?他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越是有不能面对的事情发生,他的神经越敏锐,可以毫不停息的连续工作,甚至连最起码的保证生命必须需要的休息也可以完全摈弃,我很懊恼,作为他的弟弟却不能帮助他……只能在这里默默的陪伴着他……”
他无助的哭泣让慕向惜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听着,眼睛里也早已随着他的话语蓄满了晶莹的热泪,脑海里回想起那次分别的场面,上官勒在登上飞机前,说了一句话,那口形,那口形是……永别了?!
她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思考着……
难道,他真的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这个男人,他那么强悍,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所无法忍受的呢?
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上官擎突然收起了悲伤,声音里透着她所不熟悉的凶狠劲儿,咬牙切齿的大声嘶吼着,“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如果让我找到她,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让她尸骨无存!临死前我要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得罪我上官家的下场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我哥对她下不了手的事情,我来替他做!”
慕向惜能够了解他的心情,上官擎对他的好人人目睹,阿擎对他的感情自然丝毫不会逊色,但是,他类似于赌气的话还是让慕向惜忍不住战栗,这样残酷的威胁真不像是阿擎能够说得出口的,她规劝他,“阿擎,别这样……”
“都是那个女人害他成为这样的,姐,你说,我能够忍受吗?”他咆哮着,那凄厉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将话筒远离耳边,耳膜震得生痛,但是,一个疑问让她不由得月兑口而出,“她……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阿擎,既然你哥因为她所以受伤这么深,那就说明他是爱她的,你别意气用事,免得伤了你哥的心,知道吗?”她只能说些息事宁人的话,虽然知道这帮不了他什么,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够平静一些。
对方冷冷的大笑,笑得差点岔气,“是的,他爱她,爱得倾囊相授,恨不得跟她同生共死,可惜那个女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间谍,她设计利用了哥哥,她诱~惑哥哥爱上她信任她,然后有一天偷取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将一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他的胸膛,就消失无踪了,那次,上官家差点毁于一旦,哥哥倾尽毕生的心血才挽救了接近崩溃边缘的凄惨局面,他牺牲了他的健康和爱情,他舍生入死,光耀了门楣却从此一蹶不振了,姐,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该死!”
“阿擎,阿擎,你别哭……”
这样安慰着他,自己却也发不出声音了……
氤氲的雾气中,一种彻骨的,电钻般的极至痛楚从心脏处炸开,盘许在眸中的泪水疾涌出来,滚滚而下……
他的哭声让慕向惜体验到了绝望的感觉,什么是绝望?绝望是当你的天堂塌陷后,你坠入地狱,你发现连地狱都消失了。
她为上官擎伤心,又为上官勒痛心,爱情,又是爱情,如果他可以爱她少一点,如果在这世界上他们不是还有牵念,那么他也许老早就从楼上往下跳了,但是他没有,上官勒没有选择那条路!
这说明,他心里还是带着一份不灭的期待!
是的,上官勒肯定还爱着她!
他的脑袋清醒着,他的身体沉睡着,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是有她的存在,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那些难忘的生活的点滴情愫,那美丽如花的甜美笑靥,那缭绕在耳边经久不去的笑声,那忘却不了的合而为一的美妙瞬间……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唇角肯定是含着微笑吧?
男人的哭泣还在继续,“我好想她死!”
“阿擎……”
“姐,你有一天会如此狠心对我吗?”
“傻瓜,姐姐怎么会忍心这样对你?”她笑得无奈又哀伤。
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迷一般的女人,笑起来肯定跟绚烂的烟花还美吧?只是,那样的惨烈手段,那样的工于心计,那样的坚定意志,对方,该是怎样一个人呢?她,真的不爱上官勒吗?她对他,只有利用?
她慕向惜虽然不是心狠手辣的女人,但是她知道,有时候,爱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个手势,就能够把对方置于死地,那么,真正伤到上官勒的,不是那个区区的一把匕首,更是她当时把匕首刺进他身体里那刻决绝的神情吧?
那么,阿擎,姐姐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受伤呢?
她突然间迷茫了……
“好想你……”上官擎带着哭腔的思念,很柔很让她感动,感动得想飞奔过去拥抱他,凄楚绝美的一笑,“我也是!”
两个人久久的不愿结束这通对话,她知道他是不在乎这个钱的,所以,也就索性默默的等待着,听彼此的呼吸缠绕在话筒间,似乎这样,两颗遥远的心,就能够靠近在一起了,这个春节,分隔两地,但愿她的祝福能够带给他一丝快乐。
她幽幽的一唤,“阿擎?”
“嗯?”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肆无忌惮的笑声吸引了,我去学校的活动室玩,却发现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你,正仰头大笑,带着飞扬跋扈的却让人欣赏的傲气,帅得让人看了心醉神迷,移不开目光,每一个在你身边的孩子都笑得那么开心,整个房间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也可以活得这么阳光这么潇洒……”
“嗯,你当时看痴了。”他终于笑出了声。
“你还跑过来问,小妞,哥我是不是把你迷死了?”
是的,那是他们初次见面,记忆犹新,怎么会忘记?
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什么痛苦,什么不满,什么折磨,什么不堪,什么回忆……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他,这个神采风发,这个笑着的上官擎,他的笑,可以扭转乾坤,可以让任何人从过去的晦暗生活中挣扎出来……
她那样凝望着他,嘴角已经挂起了一丝微笑……
事实证明,他确实有替人疗伤的本领,他医好了她的创伤,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阳光和温暖,所以,“阿擎,姐姐还是喜欢你的笑,不要哭,你哭得姐姐心里难过……你看,肚子里的宝宝都七个多月了,你不能只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哦,她可是在我肚子里听得仔仔细细的,我不骗你哦!”
“好!我不哭!”他豪言壮语,然后,又轻轻一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姐,我只在你面前才会哭。”
“我知道。”她宠溺的一笑。
“哥哥说我在谁面前都是一头狮子,到了你面前就成了吃草的又喜欢受虐的变态的羔羊。”他学着上官勒的口音,说得极其滑稽。
慕向惜最欣赏的,就是他这种无所谓又嘻嘻哈哈的态度,有些男人自认为很男人,最忌讳被人骂成软蛋,最讨厌在女人面前示弱,嗯,许南川就是这个例子,不肯让她占一点便宜,稍微乘了上风,他也非得在时候报复回来。
她受不了的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是在骂我,还是在奉承我?”
“大概是在觉得我太没出息了吧?”他笑哈哈的说。
“阿擎,去吧,去照顾他吧,姐姐在家等你哦!”
“嗯,保重身体!”
“好!你也是!伤口不会痛了吧?”临挂电话前她又问了一句,他依然不痛不痒的不在意道,“不会不会!”
“不要再受伤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哩吧嗦的欧巴桑!”
“喂,你还敢说我老?等你回来看我不扁你?”她习惯性的用了以前最喜欢的强调威胁他,如果他就在眼前,肯定又是一巴掌就拍了过去,而且,他绝对不会躲闪,挨了打还嬉皮笑脸的抓着她的手说些俏皮话。
“好啊好啊,我皮正痒着呢!”
果不其然,这次还是这样!
挂了电话很久的时间里,慕向惜脸上还带着笑容,这个家伙总是这样,他知道如何逗她开心,知道如何让她忘却烦恼,但是他的呢?上官家的事情,他的事情,他哥哥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所以,就连他偶尔遇到伤心的时候,她也爱莫能助,只能说一些不起作用的表示安慰的话,唉,也真够没用的!
直到下一通电话想起,她依然沉浸在忘我的遐想中,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了,慌乱的拿起来,“许南川?”
“你跟谁打电话呢?怎么用了这么久?一个多小时了吧?你知不知道辐射很厉害的,你这个女人就这么喜欢找死吗?”
“大过年的,你别说些这么不吉利的话!”
明白他是在关心她,但是他这番言语还是让她有些恼火了。
许南川的气焰更是嚣张,“你还知道不吉利?我告诉你,以后跟上官擎聊天不要这么痴迷,有什么好聊的,真是想不通!”
原来……他知道她在跟阿擎打电话。
其实,这根本不难猜,她基本上没什么交际圈,谁又能跟她这个无聊又无趣的人煲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呢?
不愿意搞僵了气氛,她压低声音询问,“你起床了?”
“在公司了!”他的回答带着余怒未消的味道,不过很明显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狂妄,她折起身子看了看窗外白花花雾茫茫的天地,不自觉的往里面缩了缩,怕怕的祈求,“可别让我今天去上班,外面超冷的!”
“今晚……”他顿了一下才深情低声的继续,“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慕向惜心里一震,被他话里的小心翼翼惊动了柔软的心房。
浓浓的喜悦冲击着她的神经,漫天遍地的炽~热的火花噼里啪啦的在她脑海里爆炸,她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了,用了好大一会儿才恍过神来,狡黠的一笑,掩去满心的感动,语气中含着颇为苦恼的别扭,“可是,你知道,我身体很不方便的。”
“我又不做那种事!”刚才的温柔蓦然消失,他咬着牙的低吼,心里忿忿不平,在她眼中,他这个禽~兽就真的不能幻身成人了吗?
“那干什么?”她故作的委屈。
“你这女人总是有本领让我破口大骂,跟我在一起真的就那么无趣吗?我真是白疼你了,现在恨不得过去掐……”
那个‘死’字,他终于还是没有吐出口……却出乎意料的听到了她抑制不住的‘咯咯’声,笑得欢天喜地,笑得张扬活泼,笑得让他毫无准备,他在下一刻明白过来,脸色瞬间爆红,他……被耍了!
“慕向惜,你竟然……”他怒不可遏。
“耍你又怎样?”她非常不客气的先发制人,不等他发飙就径自拿他开刀,“许南川,你什么时候疼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爸妈疼过她,上官擎疼过她,儿子城城疼过她,罗安莲勉勉强强也疼过她,她还真是想不起来,这男人什么时候对她真正的呵护过?但是,这个问题,她没打算太过于较真,只是当作玩笑的说说。
她的好心情也感染了他,爽朗的大笑之后,恢复了往日的戏谑调侃,“那么,今晚,我就来好好疼爱你……”
两个人的独乐乐还没有结束,慕向惜即刻想起了身边的现实,有些烦躁的抓了抓长长的头发,“爸爸不知道为何突然出差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电话吧也关机了,大概是忘记带充电器了,唉,留下我妈一个人在家……”
“你妈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而你这个孕妇能解决的?”
他的声音一下子冰冷了,慕向惜思索良久,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最后,有些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如果,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个轻轻的一个点头,会让她悔恨终生,她将不会如此轻松的答应他……
如果,如果她未卜先知,她绝对不会为了这个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儿女情长而舍弃了妈妈,是的,她绝对不会!
可是,人生怎么会好心的给你第二次选择?
一次的错误,一次的悔恨断肠,一次的恨个够,一次的毁天灭地,什么,都是这一个点头造成的悲苦结局!
她在他和自己妈妈之间做出的选择让他大喜,声音里的窃喜和渴望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跃跃欲试,“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你不上班了?”她大惊。
“嗯,该忙的都忙完了,我现在除了疯狂的想见你,没有别的心思做事了!”
这,是她听过的最为动听的情话!
仅此一次而已!
也许是平时说得太少,这一次说出来就显得难能可贵,她满脸通红,嘴巴木讷讷接不上话了,“你……”
“等我!”
“别!我下午要和妈妈去医院,她的药吃完了,王大夫让她过去一趟,我顺便把产检给一起做了。”
她的拒绝,又让他极度的失落,慕向惜听到了钥匙被扔到桌子上的脆响,然后似乎是身体深陷在沙发里声音,他的闷闷不乐让她心头划过一丝不舍,温柔的笑着承诺他,“以后只要你想,我都可以陪你的,何必急在一时呢?”
“那你做完产检我就去接你!”
“你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妈吗?还是等我送妈妈回家你再过去吧,我到时候在楼下等你。”
“好吧。”他只能无语的接受了。
这样挂了,她也索性起床了,特意穿了一身雪白雪白的长款羽绒服,还有那种毛茸茸的帽子,很暖和很漂亮也很合身,是罗安莲送给她的,镜子里的美人儿,俨然一个可爱的雪球女圭女圭,美丽得不够真实,让人有想要触模去试探一下真实的冲动。
站在窗边看着户外,雪似飞花,悠然飘下,这世间万物只余黑白两色,简单干净……
目光所及的马路,每辆经过的车子上面都落满了一层雪花,没有了往日难闻的汽油和灰尘的味道,楼下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她不由得探头看过去,原来有几个孩子在打雪仗呢!
倏地得又想起了上官擎,每次过年下雪,他都要带着城城和她去下面玩耍,如果雪太少,他会到处搜集,然后裹一个大大的雪团,捧给城城玩,看他乐得张牙舞爪的模样,两个人都忍不住乐开了怀。
她不由得深深呼吸几口,空气虽凉却清爽无比,嗯,过年真好!下雪真好!
看着穿着一身黑色的妈妈,黑色的棉外套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就连帽子和围巾都是同色系的,慕向惜再回头看自己显眼的白色,母女俩的穿着打扮还真是应对了这飘雪的日子呢!她笑笑着走过去,两个人彼此搀扶着,下楼了。
因为没有什么阴冷的风,所以她们就准备步行过去,一路上不时会遇到游玩打雪仗的孩童,后面跟着笑意绵绵的爷爷女乃女乃和父母,多么温馨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母女两个都被感染了这欢乐的气氛,她们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妈,以后你要多笑,妈妈的笑脸,很自然很美!”
“真的吗?”盈盈美目一转,即刻收敛了难得的笑意,换上了淡淡的哀愁,这瞬间的变化太快了,昙花一现的美丽总是让人为之扼腕,慕向惜长长的无奈一叹,“其实,妈妈可以更美一些的,只是整天不苟言笑的,所以平时很憔悴很楚楚可怜……”
“楚楚可怜吗?很可怜吗?我也觉得自己好可怜……”
“妈……”看到她又是一脸的哀怨,慕向惜急急的想要辩驳,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下意识的说出自己的感觉,唉,妈妈还真是……
轻轻摇头,打断她到嘴的解释,随手拈起地上路人团成的雪球,拿在手里把玩着,声音里满是不容人说服的坚决和冷然,“小惜,你知道吗?妈妈不是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但是,只有一样……如果它不完美了,那么,我宁愿完全舍弃也坚决不会去要!”
她周身被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情绪淹没,她像是发毒誓一样的表情让慕向惜不由得心里一个抽搐,顿觉身体寒冷如冰,冻得她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身边的人继续喑哑的说,“因为,我为之付出的,是我的整颗心,心被糟蹋,染上了尘埃,就不再纯洁了,重新放回去,以前的完美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心不是心,人不是那个人,生活也倦怠了……”
“妈,那一样……”那不完美的东西……是爱情吗?是她和爸爸的爱情吗?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回头粲然一笑,“小惜,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和你爸每个月都会带你出去玩,去坐摩天轮,去鬼屋,去海底世界,去逛公园,我们攒够了钱就到处去把它花掉,去的时候囊中鼓鼓,回来的时候甚至不得不步行,你累的时候就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连妈妈抱你都不肯,你说,那个地方是最舒适的,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曾经也喜欢让他背,趴在他宽厚的背上,不知不觉间就天长地久了,好想一夜之间就走过这一生,醒来之后就是满头华发,他依然是我的唯一,我,依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那么,就真的是了无遗憾了!”
慕向惜默默的回忆着,静静的观察着她,看她开心愉悦,看她失落惘然,看她遗憾落寞,看她郁郁寡欢,看她惋惜痛恨,到最后,她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那每一句含泪的话都在撕裂她的心……
她想挣扎着发出声音阻止她,但是那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让她痛得无以复加,身体摇摇欲坠之际,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那个时候,好开心好幸福……”
“妈,你不能总是这样……这样沉浸在一个人的缅怀和痛苦中,你要知道,除了爱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让你去追求的,你的事业,你的同事和朋友,你的闺蜜好友,你的交际圈子,你……”
说到这里,慕向惜呜咽着不能继续了,因为,她发现,这些东西,妈妈拥有的少之又少,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处于这种无望的境地?
翻天覆地,地撼天移的浪涛在她心底翻滚,就像一个人心底深处最离奇的幻想,被人发现了,生生的拖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的脸色青白,她低头狼狈又逃月兑似的看着地面,将围巾圈得更紧一些,帽子拉得更低一些,此刻,她只想让自己远离身边这个‘生无可恋’的妈妈,她不想再让这郁郁的情绪影响到她了,月复中一阵阵的抽痛,她不敢再继续这个关于生活和回忆的话题了。
两个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闷头闷脑的走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她心里庆幸着,好在,好在她今晚要跟许南川一起度过,真好,真好!
例行的产检之后,王大夫一如往常的叮嘱她,要注意休息,要情绪稳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她连连点头,就退到了一边,看那两人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似乎还时不时的向她这边瞟几眼,很显然是在有意避着她,慕向惜索性走到了外面,“你们聊,我去外面看雪景。”
王大夫商量的语气,“小惜,要不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和你妈聚一聚。”
“这样啊。”慕向惜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小年的时候,往常都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过节的,而今年,却四分五裂了,爸爸不知去向,妈妈要和王大夫一起,她要去许南川那里,而她的城城,幸福的生活在他的女乃女乃身边。
看她脸上泛过失意,王大夫无所谓的挥挥手,“你不用担心了,去吧去吧。”
慕向惜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追在后面,将一直拿在手里备用的雨伞递给她,不忘记叮嘱,“坐出租车吧!”
“好,那我先走了。”
两人挥手作别,慕向惜又回头说了一句,“妈,我去许南川那里过夜了。”
“青梗山的别墅吗?”她的声音带着让人察觉不到的冷意,听起来有些怪异,慕向惜却想不透究竟哪里不对劲,妈妈似乎,很讨厌那个地方。
“还不知道呢。”慕向惜摇头。
“好。”从喉咙里艰难挤出这一个字,她缓缓的走了回去,那背影……
那个孤零零的背影……
在慕向惜的视觉里,竟然有几许佝偻,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辨认一下,她已经消失在了楼道拐弯口,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她想要重新回去,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坐在那个阳台上,一起迎接这个万家灯火的春节……
就像是着了魔,这个背影在慕向惜脑海里定格了!
她久久的站在飘落的大雪中,轻盈的雪片落在她手心,她感觉到了那厚重的力量,压得她有些难受,挥挥手烦躁的拍掉满身满头的落雪,使劲的摆头,将充斥于胸口的郁闷之气用力吐出,这才鼓起勇气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已经往公司的方向来了,半路突发奇想,拐进了一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商场里面,逛了几个热闹的大卖场,买了一包的廉价物品,心情也渐渐转好,最后实在是累极了,她不得不打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