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吃豆腐
阮婉这一耳光拍得极其响亮。
邵文槿全然懵住。
愣愣分不清楚先前便是这般木讷,还是被这一耳光扇得愈加恍惚错愕,总之,仍是目不转睛看她,唇瓣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阮婉更恼,没见过被扇了一耳光,明明脸上尴尬之意尚存,还越笑越欢的。
她自然不知晓,在某人看来,恰恰是这一巴掌,提醒他分辨出眼前的幕幕,真真实实,并非他一厢情愿作梦。
“邵文槿!你!……你无耻!!!”
这一句他听过无数多次,眼下才听懂,原来是女儿家的娇嗔。
她唤的“邵文槿”三字,哪怕加上“无耻”这般后缀,听起来都份外撩人心扉。
阮少卿,真真是女子!
……
仿佛许久都不曾这般欣喜若狂过,竟会当着她的面不由自主笑出声来,阮婉气得咬牙切齿,再懒得搭理他。
呲牙咧嘴瞪他一眼,挣扎着起身。
本来恨得要将外袍扔回给他,手中却兀得一紧,贴身的薄烟纱都已湿成这样,还要当着他的面月兑了不成?
她是再多一秒都不愿呆在生水里!
他不走,她走就是!!
“阿心!!!”裹紧他的外袍,就大声唤叶心。
“侯……侯……侯爷……”叶心自先前起就呆在一旁,阮婉骤然一吼,她才回神。
“本侯的衣服!”阮婉更恼。
叶心愣愣望了望她,再愣愣望向邵文槿,心中大骇,邵……邵……邵文槿……侯……侯……侯爷……
叶心大骇!
“去啊!”阮婉气得,就险些学起宋颐之跺脚。
叶心心中慌乱,撒腿就往洞外跑去,阮婉想死的心都有了,“回来!!”
叶心才将驻足,衣服,衣服怎么会在洞外?叶心本是心思细腻之人,若非唬住了,决计不会这般措手不及。
“小……小姐……”内疚之时,就连小姐二字都唤了出来。
邵文槿强忍着笑意。
阮婉无语至极,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懒得再动嘴唤她,要转身自己去拾。
她个子本就矮小,摘下玉冠束发就更显娇小几分,邵文槿的外袍披在身上足足长了好几分。
心中毛躁得七上八下,就全然没有顾忌脚下,赤足沾水,踩上他的外袍,身子骤然一倾,毫无征兆踩滑,踉跄一空。
“侯爷!”叶心惊呼。
“阮少卿!”邵文槿眼疾手快,伸手去抓她。
奈何女子肌肤细滑若温玉,好容易抓住她胳膊,外袍就顺着他力道下滑,清晰露出后颈和背部的雪白一片。
他不是想……邵文槿下意识松手。
结果邵文槿方才松手,她更站不住,四围都是凹凸不平青石,摔下去不知要摔成何样?
邵文槿才又伸手够她。
不够倒好,一够,便彻底将她身上的薄烟纱扯下!
叶心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有人先前就已然一边各流过一次鼻血,眼下,就甚是默契一同流了出来。实在怨不得他,连薄烟纱都扯了下来,要牢牢够住她,就只能……揽着光滑柔韧的纤腰。
光滑,柔韧,纤腰……手中不觉一握。
阮婉彻底炸毛,“你作死!”鼻孔都险些喷出火来,怒意一推,邵文槿沉浸在方才探究的欢悦之中,尚应过来。
手还紧紧揽着她,两人便一同摔进生水中。
溅起迪天水花,湿了岸边一片。
生水不同旁道泉,旁道泉多半浅显,生水却因地深则生水闻名,水深可达几米。两人骤然摔落,沉到生水深处,邵文槿松开掌心,要带她浮上,混乱之中,掌心难免摩挲到旁的地方。
阮婉一僵,温泉里都不禁,刚一张口,呛进一大口水,眼泪都生生憋出来。
蓦地呼吸不上,也顾不得凫水,更往下沉。
邵文槿只得抱起她上窜,浮出水面,阮婉重重咳出几声,咳得五脏六腑都似揪在一处。
看他就更哀怨了几分。
邵文槿抱她靠近汤泉边,阮婉才扶着汤泉边沿喘息,恼羞成怒吼了声,“滚出去!!”
叶心也觉,她实在不应该再待下去了,再看下去,恐怕小姐真会杀了她。由得阮婉开口,就脚下生风跑了出去,比之叶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婉险些气昏过去!
从前不晓得叶心这么笨得!
难道听不出来她这句是对谁说的?!
阮婉怒不可谒,遂而转眸喝道,“邵文槿,离我远些!!”
邵文槿凝眸,“……我答应你……替你保守秘密就是……”凭何要他日后离远?
阮婉就差气得吐血,“我是说现在!!!”
邵文槿微诧,放才意识到,原本从身后揽住她腰的那之手不知何时起,握住了不该握住的高耸位置,绝对……不是他有意的!
阮少卿……邵文槿脸色涨红,吱唔半晌,兀觉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只得倏然起身往洞外去。
……
更为错愕的便是江离等人。
邵将军进去寻侯爷不久,就听到叶心姑娘惊呼,江离不知出何事端,就领人冲进去,不想却被邵文槿怒斥出来,狼狈至极,又其实莫名。
各个都面露异色,却也不点破。
结果片刻,叶心姑娘就惊慌失措跑了出来——那就是,生水中,只留了侯爷与邵将军一处?
先前的面露异色就纷纷演化为浮想联翩。
然后,邵文槿又明显心虚冲了出来。
不是先前还好好的?
怎得出来就浑身湿透的?
面面相觑,就好似人人心中的浮想联翩坐实。
邵文槿委实觉得,他是再难解释清楚,奈何一叹,所幸懒得解释,大步离开,更似有恃无恐。
……
正月里,他偷亲阮少卿,恰好被阮少卿撞破,他脸色再挂不住,身为武将,临阵月兑逃之类,还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
之后,人虽在袁州呆了三月,却也足足心猿意马了三月。
他向来自认豁达,阮少卿一事他日思夜想,想不出结果就无心思剿匪。跟随父亲征战杀场多年,深知这般心不在焉,在战场上只会适得其反。
所幸再等。
而袁州莽匪更为见过这般剿匪的,邵家军大名一早就有听闻,心中本就胆颤得很,不知这般小打小闹是如何将邵家军招惹来的?
就更不敢主动生事。
莽匪越不滋事,邵文槿却心安理得在袁州等,反正,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阮绍亲,袁州莽匪就险些被他拖死。
邵文槿定是深谙兵法!!
以静制动!
到了三月中旬,莽匪头子已然要被他的心理战折磨死,要么来打老子,要么就走,这般围而不攻算什么!
还一围就是三两月。
莽匪本就不成气候,听闻来得是邵家军,又见官兵如此,纷纷猜测官兵这次是要赶尽杀绝,胆小的就先溜之大吉。
旁人见到溜的人越来越多,也跟着效仿。
军中参谋就赞许有佳!
此地地形易守难攻,先前剿匪,虽有成效,但损失惨重,所以任谁都不敢再多进几分,唯恐吃力不讨好。
邵将军此番不费一兵一卒,莽匪闻风丧胆,兵不血刃,远迩来服!佩服!!
邵文槿哭笑不得。
待得三月下旬,他在军中听闻公子宛新作,画得竟是济郡图。
军中参谋就笑,邵将军可是认识公子宛?都言公子宛的济郡图,是特意画的邵将军,文人雅士都在探听,邵将军是否认识公子宛。
阮少卿画他?
邵文槿微鄂,嘴角却是不禁勾勒。
公子宛名噪一时,济郡图又引起轩然大波,要见仿作简直轻而易举。画卷轻展,明知不是真迹,笔墨却不轻不浅,染进心底。
出兵剿匪!半日拿下!!
——然后明日就回京中去见阮少卿!!
军中士兵大受鼓舞,邵将军果然是深谋远略,定是时机成熟,以逸待劳,一鼓作气之流。
半日拿下,军中人人都信。
士气大振。
“邵家军是有备而来的!!”更应证了袁州莽匪先前的猜测,邵家军说要半日拿下山头,则是气势如虹。
山这边,就成群结队,落荒而逃,根本无心恋战。
结果说的半日,就果真半日拿下!
军中更为称颂。
去年十月,济郡洪峰过境,邵文槿身先士卒就在军中嬴得诸多威望,此番袁州剿匪,更是赞誉四起。
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邵将军定是青出于蓝。
邵文槿心有旁骛。
四月中旬,是南顺六年一度的祭天大礼,阮少卿定是要去的。从袁州赶往庆州恰好十余日,若是他折回京中,再从京中出发恐怕晚了。
他想早些见到阮少卿。
想问他画济郡图是何意?
心底隐隐欢悦,就直奔生水而去,却不想……
暖春三月,邵文槿只觉心间繁花似锦。
……
翌日,祭天大礼从卯时一直进行到酉时,整整六个时辰。念诵经文,叩拜天地,群臣拜谒,敬献祭文。
阮婉从加过如此繁琐的仪式,偏偏邵老将军腿疾,邵文槿代为出席,位列就与她同级,阮婉抬眸便见,更觉心头恼得慌。
而邵文槿到似沉稳得多,她不时恼意瞥目,他都熟视无睹。
只是等她转过头去,他才低眉而笑。
祭天大礼后需斋戒七日,用膳都是素宴,听闻是颀月斋的老板做的主厨。颀月斋的素食远近闻名,颀月斋的老板还是慈云寺的俗家弟子。
“袁州剿匪一事,朕已有所闻!文槿,朕有一物赐你!”素宴上,敬帝龙颜大悦,邵文槿却之不恭。
近侍官呈上物什,敬帝就亲自交予他手中,“公子宛的济郡图,朕命人购得,原本就是画的你,朕今日就借花献佛。”
济郡图?阮婉错愕抬眸,却见邵文槿闻言便笑,接旨谢恩。
明明是她的济郡图!!
谁要送他的?!
阮婉愤愤抓起筷煮,险些将碗底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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