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太后宫里,宗政墨和母后相对坐着,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放了茶盅,宗政墨等茶放凉了也不见他喝一口。舒悫鹉琻
圣母太后皱了皱眉,纤手抬起,端了茶盅将冷茶倒了,又重新倒了一盅放在宗政墨面前,不悦地说:“墨儿,母后只是问问你蔚明珠的事,你和母妃置什么气啊!母后也是想,你如果真不喜欢她,废黜了就是,何必让她占着这个位置呢?”
宗政墨淡淡地问:“母后是不是还在生墨儿的气,墨儿不是已经和你解释了吗?娶蔚明珠是因为形势所迫,蔚家对墨儿有用……母后,反正你要的只是墨儿和暮兰的孩子,那孩子不是没事吗?你又何必逼墨儿废了明珠呢?”
圣母太后叹了口气说:“墨儿,当初母后和伊缨给你们结亲时,答应的就是娶暮兰做正妃,你这样已经让母妃难做了,伊缨也很生气。如今暮兰都怀了你的孩子,又不能正大光明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就没想弥补她吗?母后也是为你好,让她做皇后,你和她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又何必犟着不废黜她呢?”
圣母太后说到这冷冷一笑,道:“你也不必和我说什么你需要蔚家,伊缨和我说了,太上皇的兵权已经落在你手上,离了蔚家你也能坐稳这个位置……铍”
宗政墨蹙眉,有些冷漠地说:“母后,你这是愿意相信伊缨也不愿意相信儿子了?”
圣母太后神情微有些尴尬,娇嗔道:“墨儿你怎么这么说,母后不是告诉你了吗?伊缨是我们母子的恩人,如果没有伊缨,也没有你……”
宗政墨打断了她问道:“母后,你一直说伊缨帮了你,墨儿很好奇,她是怎么帮了你的?莫经家的血咒真的只有我和暮兰孩子的血能解吗?她一直不肯说实话,母后,你告诉我,如果暮兰真的生下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要杀了这个孩子拿去解咒,既然如此,他做不做太子也没关系,母亲和伊缨为什么这么热衷把他推到太子之位是不是操之过急呢?枇”
宗政墨一番话问的圣母太后不知所措,脸色就有些难看:“墨儿这是不相信母后了?”
宗政墨淡淡一笑:“母后,我只是觉得这些太玄了,而且根本说不通,我只怕母后被人利用……那伊缨不是简单的人,再对咱们有恩也是外人,母后还是对她有点戒心为好!”
“放肆……”圣母太后顿时怒了,起身喝道:“你给哀家跪下!”
宗政墨蹙眉:“母后,墨儿说错了什么,母后要这样惩罚墨儿?”
“跪下!”圣母太后指着他骂道:“哀家让你跪下你就跪下,难道你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宗政墨起身,难以相信地看着圣母太后,这个母妃一向对自己和蔼,从没大声对自己说过话,这第一次冲自己发这么大火,这是为何?
“跪下……”圣母太后见他杵着,气的上前一把扯住他就压了下去。
宗政墨本想一把掀开她,可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在心底叹了口气,弯了腿跪了下去。
“你这畜生,母后都已经说了伊缨是我们母子的恩人,你不念着恩人的恩情,反而怀疑恩人,你还是不是人?你以为你做了皇上就不用听哀家的话了吗?如果是这样,哀家白生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孽种……”圣母太后一反常态地怒骂起来。
宗政墨剑眉一挑,眸中掠过了一抹杀气,只是被低垂的睫毛拦住了,圣母太后也没注意,冷笑道:“你今日表个态,是要暮兰还是蔚明珠,如果要蔚明珠,哀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哀家就带了暮兰和伊缨出宫,你的事哀家以后都不管了?”
“母后,你这是说什么话啊,什么选择?蔚明珠怎么能有暮兰重要呢?如果母妃实在不喜欢她,给我点时间,我会废黜她的!”
宗政墨陪笑道:“墨儿刚才也是觉得奇怪才多问了几句,既然母后不喜欢,那墨儿以后不问就是了,母后别生气了,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他说完没等圣母太后发话,就自己起身叫道:“来人,侍候太后就寝!”
有两个嬷嬷和两个宫女就走了进来,圣母太后还想说什么,见了她们就咽了下去。
宗政墨欠了欠身:“母后休息吧,墨儿告退了!”
宗政墨走了,圣母太后气恼地盯着他的背影走远,回头看到桌上的冷茶,心下一寒,她早已经有所觉察,宗
政墨到自己这边已经有一段时间连茶都不喝了,难道他怀疑自己了?
“娘娘,伊太后在隔壁等你呢?说等皇上走了让你过去见她!”一个嬷嬷禀道。
圣母太后一惊,随即整了整衣服走了过去,隔壁的卧室门关着,门口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圣母太后走到门口推门进去,就见鬼姑端坐在桌旁。
“夫人……”圣母太后走到伊缨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就站到一边。
鬼姑冷冷瞟了她一眼,说:“你今日冲动了!”
“夫人,奴婢和皇上的话你都听到了?”圣母太后不安地问道。
“你维护哀家情有可原,只是你不该冲动地让他跪下……你带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吗?他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鬼姑瞪了她一眼骂道:“他已经对你起了怀疑,你还这样做,岂不是更惹他怀疑吗?”
圣母太后笑道:“夫人多疑了,奴婢从小把他带大,他就算怀疑也不会想到奴婢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奴婢名义上是他母后,怒气之下让他跪一跪也是正常的!他最多有点不满,不会怀疑的!”
“是吗?”鬼姑冷笑:“梓侗,你是不是以为做了皇上的母妃这么多年,如今做了圣母太后,就可以怀疑哀家的话了?还是你觉得圣母太后比孝懿太后尊贵,这后宫你最大呢?”
梓侗的笑脸就僵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鬼姑面前,战战兢兢地说:“夫人怎么会这么想,奴婢永远是夫人的奴婢,这些身份都是夫人给的,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觉得自己比夫人大!夫人就别吓奴婢了,夫人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事交待,夫人请说,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地去办!”
“哼,谅你也不敢有什么小心眼!”鬼姑警告了几句就打住了,梓侗还有用,她不想这时候和她翻脸。
“给皇上下的蛊哀家今天觉得有些不对,你找人留心皇上。还有,蔚明珠那贱人,哀家怀疑她怀孕了,哀家给皇上下的蛊皇上不可能接近她,如果她肚子里真的有孩子,这孩子是谁的?你再找人查查!哀家这几天忙着练药,走不开,就交给你了!”
梓侗一愣:“蔚明珠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些御医怎么没有觉察?”
鬼姑瞪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八成是真的,哀家看她那样子已经不是少女,那些御医都是笨蛋,这丫头诡计多端想瞒过去有的是办法……今日本来想让她喝了加有红花的药膳,没想到让她躲了过去,你去查,查出来哀家自有办法处置她!”
梓侗想了想惊道:“夫人,你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吗?她要是怀孕了,还有用吗?”
“如果她怀了皇上的孩子,自是有用,如果这孩子不是皇上的,那她就没用了……哀家这次一定让她死!”鬼姑狠毒地说道。
圣母太后心下一惊,看看鬼姑试探道:“夫人,皇上已经得到了两张地图,听说莫行风已经去北魏找第三张地图,夫人就不想想办法把这几张地图都找回来吗?”
鬼姑冷冷一笑说:“这不用你操心,哀家自有主意!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鬼姑起身走了,梓侗阴狠地看着她的背影,捏紧了拳,转身回自己的寝室。
身后,一个嬷嬷跟着走了进来侍候她换衣,梓侗由着她散了发,从铜镜中看着嬷嬷半响叹了口气问道:“廖嬷嬷,你说夫人成事后会留着我吗?”
廖嬷嬷正给她梳着头,闻言怔了一下才道:“娘娘为什么会这么想?”
梓侗又叹了口气说:“我本就是她的一枚棋子,如果没用了,依她一贯的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呢?嬷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在心里我已经把你当娘亲,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廖嬷嬷偷眼看了看她,半响放下玉梳,在她面前跪下说:“娘娘,你和我推心置月复,老奴受宠若惊,老奴就斗胆说了,要是说的不对,还请娘娘恕罪!”
梓侗俯身,双手搀起了廖嬷嬷:“嬷嬷别和我这样客气,我们母女一向无话不说,嬷嬷有话但说无妨,我怎么会怪罪呢!”
廖嬷嬷被她扶着在一旁坐下,才小心地说:“老奴心里这些话早就想和娘娘说了,娘娘,这些年你把皇上抚养长大,你自己又没家人,老奴看皇上对你也很尊
敬,就算娘娘不是他的生母,念在把他养大的情分上皇上也会孝敬你的,娘娘为什么还要帮夫人对付皇上呢?娘娘就没想过,皇上完了,你也完了?”
梓侗苦笑道:“你以为我真愿意帮她对付皇上啊,她对我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我一有反心,先死的就是我!”
“娘娘,老奴知道你受制夫人,有些事不得不为,可是你还是要早拿主意啊!等夫人的丹药练成,只怕娘娘就更没反击的机会了!娘娘你还年轻,就甘心这样完了吗?夫人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她不值得你牺牲啊!娘娘,老奴这些年观察了,觉得皇上对夫人也是有戒心的,要不然也不会不立暮兰为皇后……娘娘何不助他一臂之力,除了夫人,也能摆月兑夫人的控制呢?”
廖嬷嬷怂恿道:“娘娘现在是圣母太后,没了夫人,娘娘就是后宫之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是比侍奉夫人强呢?”
梓侗摇头道:“嬷嬷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只是想对付夫人不那么容易,她给我下了蛊,如果我妄动,我只有死路一条!”
廖嬷嬷笑道:“娘娘何必这么悲观,这世间会下蛊的人又不是只有她,既有下蛊的也会有解蛊的……夫人不是给皇上也下了蛊吗?娘娘何不和皇上合作,一起解了蛊呢?娘娘没办法,不代表皇上也没办法!”
梓侗就沉默了,半天才叹道:“这想法我也想过,只是太过冒险……皇上虽然是我带大的,年幼时还知道他想写什么,这几年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我只怕告诉他这些事,他从此和我离了心……”
廖嬷嬷不以为然:“娘娘,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夫人要是成了事,决不会放过你,横竖是死,何不赌一赌呢?赌赢了,娘娘就是天下至尊……输了就当是命吧!”
梓侗被震了一下,愕然地看着廖嬷嬷,这老奴竟然有这壮士断腕之魄,难道自己这些年来安稳了,竟然失去了赌命的魄力了?
也对,当然冒充宸妃进宫就没想着活着出去,这都赚了十多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也不是简单的人,之前贪生怕死就没想过反抗鬼姑,现在被廖嬷嬷提醒,想着就算自己继续听鬼姑的话也活不长,何不赌一次,赌赢了她就是天下至尊。
退一步说,如果宗政墨不能容自己,她拿到鬼姑炼制的药,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重新扶植一个皇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想远了,想到了在剑南道的四皇子宗政麟,宗政墨容不了自己,她把南齐的江山送给宗政麟,对宗政麟就是恩人,再动点手脚把宗政麟抓紧了,又何愁荣华富贵握不稳呢!
“嬷嬷,我听你的,我会找机会和皇上谈谈的!”
梓侗想了想又道:“这两天你盯着点皇后,弄清楚她有没有怀孕,孩子是谁的……”
廖嬷嬷笑道:“老奴正要和娘娘说这事呢,今日皇后来,老奴看着她的体型就像有孩子的,娘娘相信老奴不会看错的……”
梓侗一听哪会有不相信的理,廖嬷嬷这双眼毒辣着呢,不但能看出女子怀孕,还能看出人家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就好奇地问道:“嬷嬷,那皇后有几个月的身子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廖嬷嬷笑道:“皇后估计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性别还看不出来,三个多月后就能看出了,只是老奴估模着皇后这孩子还不稳,有些保不住的样子……”
梓侗担心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应了夫人说的,莫经家的孩子都是难养的?”
廖嬷嬷也知道梓侗对宗政墨说的那些话,闻言就蹙眉说:“老奴看暮兰那孩子也保不住,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就是怕滑胎,夫人都给她用了很多药了也没效,难道那个诅咒是真的?”
梓侗冷冷一笑说:“暮兰的孩子你就别操心了,夫人会保住她的,实在不行,夫人还有后着呢……”
她想着就顿住了,思想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半响忽地站了起来惊慌地对廖嬷嬷说:“你还记得当年夫人取了蔚明珠的心头血吗?如果暮兰的孩子真有事,只怕蔚明珠就没命了!这次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廖嬷嬷愕然:“你是说夫人这次会再取蔚明珠的心头血?”
“对,当年夫人留了蔚明珠一条命,就是怕以防万一,留着她的命日后有用。这次暮兰怀了孩子,蔚明珠就用到了
……她再被取一次心头血,就算夫人想留她一命也不可能了!”
梓侗在房里走来走去,脸色阴晴不定,鬼姑的药马上就要练成了,如果再得了蔚明珠的心头血做引子,她就能服下功力大增的药,到时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怎么办呢?她也窥伺蔚明珠的心头血,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取,还是要靠鬼姑……
只是如果蔚明珠怀的孩子真是宗政墨的,那宗政墨会同意取蔚明珠的心头血吗?
梓侗一筹莫展,和廖嬷嬷聊了一晚也没什么好办法,只统一了一点,那就是先弄清蔚明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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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墨离开圣母太后的宫里,就到了蔚明珠宫里,蔚明珠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被人抱住,她嗅到熟悉的味道,就动了动头,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咕噜道:“这么晚你还过来,我还以为你到暮兰宫里了!”
“我这不是惦记你和孩子吗?”宗政墨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两天怎么又瘦了那么多,还是吃不下?”
蔚明珠有些清醒了,叹了口气双手揽住了他的腰:“阿墨……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孩子保不住了!”
“胡说什么!”宗政墨不高兴地揉了揉她的脸:“你在担心鬼姑吗?放心吧,她就算怀疑,我也不会给她找到机会害你的!”
“阿墨,今天她就给我加了红花的药膳,我能躲过一次,能次次躲过吗?我现在不止担心孩子,我还担心你……我怕你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
她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越说越没底气。
“傻瓜,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宗政墨吻了吻她,本来还想和她说些别的事,现在不想说了,免得惹她更担心。
“先睡吧,这些事我伤脑筋就行了,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多吃多睡,把孩子好好养大!”
“只吃睡,那我和猪有什么两样?”蔚明珠撒娇地嘟了嘴,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
宗政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我就是想把你喂成猪,胖胖的,抱起来也不会烙手!”
“阿墨……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你给他起个什么名字?你先取个,我在乡下听说取个贱名好养活,就先取个小名叫着,希望给他带点福气,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
宗政墨失笑:“那要是你肚里怀的是女孩,你起个男孩的名字她不委屈吗?”
“那你就起个男女都适用的!你可是聪明睿智的皇上,这难不倒你!”
这马屁拍的宗政墨很受用,还真低头想了起来,一会笑道:“要不就叫小猪算了,能吃能睡是福!”
蔚明珠白了他一眼:“你这皇上真没水平,你就不怕将来这名字传出去惹人笑话啊!算了,我也不要你取了,我自己起,就叫大宝,以后再怀了孩子,就叫二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