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明珠一怔,宗政墨已经一掌击了过来,蔚明珠没想到这时候宗政墨还会对自己动手,骤不及防之下只觉得水流被他带动,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像自己胸口击来,她下意识地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却还是晚了一步刀。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似被无数只手挤压着,无法承受的痛苦让她放开了手,胸口翻涌着,张口就喷出几口鲜血。
“阿墨……”她叫不出来,只悲哀地看着宗政墨,这时又一股热浪涌来,蔚明珠就借着这股力量飘远了……
血在水中飘荡,宗政墨怔怔地看着那双凄凉的黑眸消失在水中,那一掌似乎不是击在她身上,而是击在自己身上,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疼痛,下意识地就提气追了上去……
还离很远,就看到那女子的长发在水中飘荡着,那跟着一起逃出来的男子折身去抓她,宗政墨眼神一暗,冲上去抓住了那女子。
小巧的身子拥在怀中,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宗政墨蹙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起这女子对着自己叫阿墨恍!
阿墨是谁?
雷昱看到这头长发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跟自己跑出来的这士兵竟然是个女子,他刚才只顾在前面带路,也没注意两人的动作,见蔚明珠双眼紧闭,明显是昏过去了。
他不知道被她带下来的这位男子是谁,见他紧抱着女子,只好打了个手势,示意宗政墨跟他走,自己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宗政墨迟疑了一下,抱着女子跟了上去。
又游了一会,就到了护城河,雷昱探头出去看没有追兵,就回头对他做了个手势,自己先爬了上去。
宗政墨无语地看了看他笨拙的姿势,一提气就抱着蔚明珠跃了上去,经过雷昱时顺手提了他的衣领就将他丢了上去。
雷昱跌倒在地上,喘过一口气就大叫起来:“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好歹我也救了你……”
他的眼睛在看清宗政墨的衣着时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宗政墨的黑衣可不是一般的黑衣,上面绣着暗红的龙纹,他这些日子在夫人手下呆久了,知道只有一人会穿这种衣服。
青面狼将军……
那可是整座军中除了夫人/权力最高的将军,也是他们这些士兵最畏惧的狠辣之人,他武功高强,出事狠辣,北魏这些城池都是他攻打下来的,而且据兄弟们传说,他还吸食人血,夫人弄那么多药材就是帮他炼丹。
在雷昱心中,这已经不是人,而是魔……
他和一个魔头讲救命之恩,不要命了吗?
雷昱一时只想逃的远远的,可是从宗政墨刚才露的那一手,他就知道自己和人家的差距,估计没跑多远,这人举手投足就能要自己的命。
他眼睛一转,看到还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子,心一动,指了指蔚明珠问道:“将军,她怎么了?”
宗政墨蹙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就抱着蔚明珠往前面的树林里跑去,雷昱挣扎了一下,只好跟了上来。他们还没跑出夫人的控制范围,跟着青面狼,安全暂时应该没问题。
到了树林里,宗政墨将蔚明珠放在地上,蔚明珠浑身都是水,脸色苍白地躺着。
宗政墨犹豫了一下,盘腿坐下,将她扶了起来,以掌护在她背上,给她输了一点内力。
一会蔚明珠咳了起来,悠然醒了过来,雷昱在旁边看见,高兴地笑道:“好了,她醒了!”
蔚明珠看着雷昱,转头看到宗政墨青着一张脸坐在自己后面,她愣了一下,还没弄清发生什么事,宗政墨就撤了手站了起来。
蔚明珠见他头也不回地往树林外走去,就叫道:“阿墨,你要去哪?你不跟我回去见大宝吗?”
宗政墨蹙眉站住,却没回头。
“阿墨……你忘记我了吗?我是你的娘子,你的珠儿……你真的忘记我了吗?”蔚明珠全身无力,看着他头也不回,急得眼泪就涌了出来。
“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大宝从出生还没见过你呢!你全忘记了吗?”
“你是谁?阿墨是谁?大宝又是谁?”宗政墨终于缓缓地转过身问道。
蔚明珠大喜,扬头看着他道:“我是蔚明珠啊!阿墨是你,你的名字是宗政墨,你是我们南齐的皇上,我的夫君。大宝是我们的孩
tang子,这名字还是你给他起的小名,你说我们第一个孩子叫大宝,以后再有孩子,就叫二宝、三宝……你都忘记了吗?”
雷昱在旁边听的唇角抽筋,比起知道面前这男子就是南齐的皇上宗政墨,他觉得这些小名更令他惊讶,没想到堂堂大皇上,起个名字这样毫无创意。
蔚明珠哪顾得上被他嘲笑,诚恳地看着宗政墨说道:“阿墨,别回去了,鬼姑是在利用你,你已经是南齐的皇上了,又何必给她做什么将军!跟我回去,魏星,欧啸天他们都在等你回去主持大局呢!你一时忘记我们不重要,等回去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你终会想起我们的!”
宗政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久,他忽地转身走了。
“阿墨……”蔚明珠焦急地大叫一声,气血攻心,喷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雷昱惊慌失措地看看她,叫起来:“宗政墨,你娘子晕过去了,你快回来看看……”
宗政墨听而不闻继续走,雷昱气急地乱骂起来:“宗政墨,你这混蛋,你娘子舍身来救你,你就这样走了,不要孩子不要她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皇上不做,百姓不管,娘子孩子都不要……那女人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啊?”
他骂了半天,不见宗政墨回头,气的胡言乱语起来:“好,你不要他们你别后悔,我还没娶亲呢,我把她带回去做我娘子好了,还能有个便宜的儿子……”
这时远处传来无数的马蹄声响,雷昱再顾不上了,赶紧把蔚明珠背到背上,选了一条路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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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墨走出树林,站在护城河边,一会,马蹄声近,一群士兵在一个青衣人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为首的陈岳看到宗政墨,老远就叫道:“将军在哪里……”
宗政墨漠然地看着他打马奔近,对着自己无礼地叫道:“寒将军,和你一起逃出来的人在哪?夫人受了伤,让你赶紧回去!”
“宗政墨是谁?我是谁?”宗政墨蹙眉问道。
陈岳呆了一下,随即唇边掠过一丝不屑的冷笑:“宗政墨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你就是夫人的一条狗!夫人让你赶紧回去,你磨磨唧唧不回去难道是想违抗夫人的命令吗?”
宗政墨浓眉挤成了一个川字,本能地反问:“我不回去会怎么样?”
“哈哈……他说他不回去……你们都听到了吗?哈哈,他竟然说他不回去……哈哈……”
陈岳对自己的士兵大笑着,嚣张地用马鞭一指宗政墨,轻蔑地笑道:“你忘记了你跟夫人回来的那几天受的痛苦吗?你根本就是夫人的一条狗,夫人让你做将军只不过是看你有用,会替她杀人……如果不是这样,难道你以为你真的是天命之人,比我们高贵,就不可一世吗?识相的话就跟我们回去,否则有你的罪受!”
“我不回去会怎么样?”宗政墨还是固执地问道。
陈岳愣了一下,没想到宗政墨如此固执,他阴森森地笑道:“寒将军,你这样问,是不是以为你武功比我们高,你不回去我们就没办法带你走?”
宗政墨不答,黑眸漠然地看着他。
陈岳笑起来:“寒将军,夫人既然让我们来找你,难道你以为就没教我们克制你的方法吗?我劝你还是别逼我动手,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我不回去会怎么样?”宗政墨似乎词穷了,就只会这句话。
陈岳不耐烦了,冷冷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像狗一样爬回去就随你吧!”
他拿出一只黑色的小鼓,不怀好意地看看宗政墨,又看向自己的士兵,坏笑道:“你们要不要看寒将军像狗一样爬回去吗?”
“要……”他带来的人大都是鬼姑的下属,众人早看不惯鬼姑对宗政墨的好,也不喜欢宗政墨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闻言齐声哄笑起来。
“咚……”陈岳在黑鼓上轻敲了一下。
宗政墨只觉得自己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他伸手按向眉间。
“咚咚……”陈岳有节凑地敲响鼓。
宗政墨只觉得痛疼瞬间就移到了四肢百骸,他身上一软,就跪了下去,心里却有个意识在挣扎着,不能跪……
这样的矛盾只是一瞬间
,他还没想到具体的,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哈哈……看到了吧,他跪下了……很快就要爬着走了……你们分成两队,一队继续追逃走的人,一队跟我回去!”
陈岳一声令下,带来的人分成了两队,他自己摔了一队就打马往回走。
陈岳边走边敲着鼓,鼓声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宗政墨。
宗政墨以剑杵地,不想动,可是鼓声越远他的痛苦就越难忍受。
陈岳回头看了看,笑道:“跟上来吧,只要你在鼓声范围里,痛苦都是可以忍受的,否则你就等着痛死吧!”
他说着恶意地一打马,马窜了起来,宗政墨只觉得一只巨手拉着自己的心,像要把他的心拽出去一样。
“啊……”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一跃而起,就徒步追了上去,随着离陈岳的马越近,这痛苦就得到了缓解一般,他疯了似地就在后面追着跑。
“哈哈,看到了吧,他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还不是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们等着看,他一会撑不住就会爬着走了!”
陈岳的鼓越击越迅速,马也跑的更快。
宗政墨全身都是冷汗,刚才从水里出来衣服都湿透了,这一跑被风吹干了,束发的玉冠也在奔跑中散乱,满头黑发在风中飞扬着,如一个狂魔……
陈岳在前面没看到,他眉间的黑印越来越亮,他的眼都红透了,除了那张青色的脸,脖颈下的肌肤都变成了红色,就像一座会移动的魔神……
“寒将军,你就爬吧,这样我还能慢下来让你少受一点痛苦……”陈岳边跑边猖狂地笑道。
后面跟着的一个随从离宗政墨有些近,他看到了宗政墨的眼睛,心下有些惊惧,见宗政墨虽然痛苦的脸都扭曲了,却紧咬着下唇追着跑。
这份耐力完全不是正常人可以拥有的,这随从就担心起来,物极必反,寒将军一向心高气傲,能忍受这样的侮辱折磨不发怒吗?
“陈将军……慢一点吧,夫人只是让我们把他带回去,可不是让我们伤害他!要是他有什么闪失,我怕我们无法向夫人交待……”这随从劝道。
陈岳一听脸色就变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随从,忽地骂道:“别拿夫人来压老子……老子这些日子早就受够了!跟着她福没享到,每天东奔西跑,吃不好睡不好,这什么时候是尽头啊!老子又不是那条狗,凭什么要听她的话?她可以利用这条狗做皇后、太后,老子为什么不能利用这条狗帮我打天下呢!”
随从的脸色也变了,在心里月复诽,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啊!
陈岳说到兴起,索性勒住马对其他随从叫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反了夫人啊!我们顶天立地的汉子,凭什么要听一个娘们的,她就是靠这只鼓控制了这条狗,他现在在我们手上,我们让他去杀了夫人,再让他帮我们打下天下,到时老子做皇上,你们都是开国元勋,怎么样?”
一个随从回头看看宗政墨,怀疑地问道:“陈将军,你真能控制他吗?”
陈岳不屑地一笑,又击了几下鼓,只见宗政墨踉跄着跑过来,陈岳得意地一笑:“看到了吧,还怀疑我不能控制他吗?”
另一个随从小声嘀咕:“陈将军刚才说让他像狗一样爬的,可他现在还站着……”
陈岳一听脸微红,气恼地瞪了一眼宗政墨,手下再不迟疑,鼓击得更急。
宗政墨已经是踉跄行走,这一击,他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脑子里仅存的意识告诫着自己不能爬,他努力蜷成一团,似乎想以此抵御痛苦。
陈岳一见被气疯了,打马过来,挥起鞭子就往宗政墨身上抽,边抽边骂道:“你他妈不给老子面子,老子抽死你……”
陈岳不知道,这样鞭打的痛苦完全抵不上宗政墨身体内所受的痛苦,反而让他松缓了一些。
陈岳打了十几鞭,见宗政墨无动于衷,更气,索性跳下马,挥手叫道:“你们都过来,给我往他身上撒尿,老子就不相信了,今天还治不下他来!”
他说着撩起袍角,真的要对宗政墨身上撒尿。
那些随从互相看看,有几个爱看好戏的就打马过来,跳下来也撩起了袍角。
先前劝陈岳的那两个随从却没动,无语地看着他们这不雅的举动。
宗政墨混混沌沌还有点意识,听到水声响就滚开了,鼻尖同时嗅到了一股尿***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自己脸上也被溅了几滴。
这几滴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宗政墨脑子哄地一响,失去了理智,他捏紧剑柄,忽地发出一声天崩地裂地吼声……
围着宗政墨的几人只见眼前闪过一片红光,随即脸上都感觉到了热流,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全都扑倒在地上……
而远处没动的几个随从却把这一幕都看清了,只见本是滚在地上的宗政墨,飞跃到半空,又如一只黑色的巨鸟飞扑下来,剑光闪动,站的离宗政墨最近的陈岳齐腰被斩成了三截,四下散开……
而其他几人,也在剑光中被大卸八块,头首异处……
这仅仅就是一瞬间的事,宗政墨啸声还没落,就见一地的血迹和残肢……
“啊……快逃……”那个劝陈岳的随从首先反应过来,打马就赶紧逃了。
宗政墨眼睛血红,一跃上马,剑往马**上一插,那马受激飞跑过来,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几个随从只见剑光一闪,还没落马就身首异处。
一瞬间又被宗政墨杀了十几人,那随从回头看见,吓得全身都软了,仓促中看见陈岳的黑鼓掉在不远处,他迟疑了一下,终是没胆子回去捡,继续打马跑。
宗政墨长啸一声,以手为弓,竟然把剑当箭矢抛了过来,那随从听到风声,回头就见剑迎面而来,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整个身子都凌空飞起,重重地坠在了地上。
剑插在他脑中还在不停地颤抖着,随从大睁着眼,最后的意识是听到狂兽般的嘶吼声……
宗政墨站在阳光下,周围全是尸体。
他站了许久,完全没意识,如果这时有人在身边,就能看到他额间的黑印光亮慢慢消散了,却显得更加的黑沉。
许久,宗政墨打马慢慢踱了回来,看到了那面黑鼓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看了半响,手一招,就把黑鼓吸到了掌心中,另一只手伸出来,猛地戳进了黑鼓中……
“咚……”一声闷响,宗政墨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掉下了马……
与此同时,在府衙里正让侍从给自己敷药的鬼姑喷出了一口鲜血,也晕倒了。
在她旁边侍候的几个青衣人都莫名其妙,鬼姑是被爆炸冲起的热浪灼伤的,毁了一边脸一半身子,皮肤都被烧皱了,此时她什么都没穿,他们在旁边侍候她敷药,见她身上血水混着药汁流的到处都是,都只觉得恶心。
见她昏倒,几人互相看看,谁也没动,半响见她没醒的征兆,一人推了一下旁边的人,轻声说:“去把晏师兄请来吧!”
那人看看他,低声说:“夫人不是把他关在地牢吗?没有夫人的旨意,谁敢把他放出来?”
“你看现在都这样了,除了晏师兄,谁能救夫人呢?我想夫人以后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几人互相看看,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商量了一下,就去地牢请晏启。
只是等随从到了地牢,却看到看守晏启的几个侍卫都睡了一地,地牢门大开着,晏启早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