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宋蝈蝈是去据马山寻访傅景亭下落,董清河道:“据马山下聚集了不少人,是敌是友尚不分明。我担着个公差的名声,不好送弟妹过去,你且自家小心。”董清河晓得宋蝈蝈是个有拳脚功夫的女流,多少减轻一点他对三少夫妻都没法伸出援手的愧疚。宋蝈蝈谢过他的消息,两边人分道扬镳。一路上,她留心观察,果然见到不少人往据马山方向走动,既有官差也有江湖人。日暮落脚在一脚小客栈里,安全起见,宋蝈蝈只要了一间上房。找小二多要了两床被褥,把宋进和宋宝都叫到自己屋里挤挤住下。搁在往日,店家向来很鄙视这种,一间屋子住主仆三人的小气客人。但近来生意出奇的好,宋蝈蝈如此自觉,掌柜的也愿意给她方便。
只是苦了宋蝈蝈自己,她记得昔日在兵营里,十来人挤上一个大通铺睡觉,也没什么不舒坦。却忘了在异世她换了副躯壳,身形早从高大魁梧变成了娇小柔弱。两个丫头虽未成年,身量却比她粗壮。换句话说,以前姐妹们一处睡觉,都是她挤得别人睡不好。如今则是颠倒了个,宋蝈蝈睡在中间成了烧饼夹里脊,睡在靠墙就成了烧饼上墙,睡在最外面更好,干脆便被挤得掉到床下去了。宋蝈蝈半夜里睡不着,想到傅三少,又气又担心。便穿了衣裳,推门出屋看月亮。
年节刚过去没几日,天气还是冷。半夜尤其如此。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听到野猫的叫声。宋蝈蝈却很享受这夜半的宁静。抬头望去,月亮像个白玉盘嵌在黑丝绒一般的夜空,把客栈院内照的明晃晃。宋蝈蝈就见一个人影翻身进了院子,落在一丛花木后。她福至心灵,矮身一躲,躲到了一堆杂物后面。下一刻,就见三五个黑衣蒙面人攀上墙头。跃到了院中。宋蝈蝈见后来的这几人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剑,唯恐受到池鱼之殃。她在手中扣着几粒石子,见他们往自己的方向过来。便用手指的力道,把石子往墙外弹出去。几人立时停住脚步,细细听墙外的动静。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悉悉索索走动。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身形一动,全都跃上墙头,瞬间消失。庭院里干干净净。若不是花木后面还躺着一个。宋蝈蝈都要怀疑自己适才,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宋蝈蝈心中有事,其实不大愿意理会那个漏网之鱼。但那人却在她走过时。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低声道:“救我。”虽是在求人,可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宋蝈蝈念在他是男子,而且离近了能闻见一丝淡淡的血腥,此人还是个受了伤的男子,不与他计较这些。救与不救,却是个问题。宋蝈蝈探过头仔细看了那人的脸。这一看却是非救不可了。宋蝈蝈认出此人便是去傅府求见二少,还和傅勄亭在院子里打了一架的公子。尤其重要的是,这是个好看的少年公子。她若是那日听过这位公子和傅二的对话,便会知道这就是董清河在寻找的那个闵诰。但宋蝈蝈那日只是爬在墙头偷窥,离得较远。那二人的对话听得并不真切,自然也不晓得此人姓甚名谁。
为了二少的情面和宋蝈蝈心底那点怜香惜玉的私心。宋蝈蝈从那人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角。一面道:“你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闵诰也就是商诰,用火器暗杀商命不成,反被一路追杀。路上又与商贡和孟彪失散,自己还受了重伤。真是凄惨坎坷,他没处投奔,本来想去傅家庄找黄思婷救他。但傅家庄防御工事比之前次他来时,修缮完工大半。整个庄子被傅二少领人严防死守,严密的便跟个铁桶相似。商诰进不去庄子,又临了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能害了黄思婷和傅家。便调转方向,往据马山逃。商诰心知自己除非有奇遇,不然很快便要死于追兵之手。他不愿意白死,薛春和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如今他便把这一场还回去。用自己的死抹黑据马山,让商诚正怀疑薛家另有企图,让这两人狗咬狗。
商诰想法不错,但他到底受了重伤,又一直得不到有效医治和修养。渐渐黑道白道追捕他的人跟了上来,甚至先他一步抵达了据马山,等着他自己送上门。商诰行到半道上不小心露了行迹,半夜被人追杀。情急之下,慌不择路进了这间客栈。好狗运被个见不得漂亮男子受伤害的宋蝈蝈瞧见了,算是暂时捡回来一条命。宋蝈蝈回去屋里,叫醒两个壮丫头,偷偷模模把商诰弄回了屋。又就着屋里的茶水为他洗了伤口,上好伤药。商诰记得昏迷前听到的,隐约是个女子的声音回答他,心里有了点希望又有了点担心。他也知道自己长了副好皮囊,一般女子一见之下都要对他心生好感。可这女子势单力薄,独个救不了他。她说要去找帮手,那帮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商诰心里不安定,连昏迷时也是噩梦连连。
宋蝈蝈之前便稀罕这位帅哥的颜,如今这位小哥昏迷在床上,任她搓扁揉圆,她却反而失了兴致。宋衙内几时变得不爱美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宋蝈蝈检讨再三,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或者便是她的直觉发生了作用,通过神奇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人不是个好来历,定然要给她带来大大的麻烦。为了商诰,一行人次日也没出发,依旧住在店里。宋蝈蝈和商诰一起躲在床上,放下帷幔。小二送茶水过来,也叫两个丫头出门打点。只说自家公子不舒服,半夜起来喝茶水,失手打了茶壶,割伤了手脚,客栈里多住些时日养伤。
小二闻言吃惊,用力嗅了嗅,果然闻到屋里有血腥味。却是宋蝈蝈昨夜早有准备,的确是把茶壶茶盏摔了。又用商诰的血衣撕了布条,在手臂和腿脚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这会听到小二迟疑,宋蝈蝈挪动着身子,从帷幔后面探出半边脸,带着哭腔对宋进和宋宝道:“谁让你们拦着我的,小翠不跟我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回家去做什么,每日睁开眼便要见到那两个老不死,我岂不是生不如死。呜呜呜,如今我坏了手脚,红袖招的恶毒婆子,只怕更不愿意把小翠给我了。你们把银子给我去赎了小翠,要不就让我去死。”
这一出是事先没有彩排过的,宋进和宋宝两个傻丫头也不知如何反应。宋蝈蝈心说没法子,只有劳累我了。宋蝈蝈一面哭得鼻涕眼泪一脸,一面胡乱挥舞完好的胳膊和腿脚。笨手笨脚打翻了小二手里端来的热水,倒下时,还把宋进垫在了身下。
ps:
美人送上门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