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月阁的下人稀少,院子里出奇的安静。紫玫与她们话,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落到窗前站立的素妍耳里。昏迷不醒,并无发热之症,如果不是花,难不成是……素妍沉吟片刻,大声问道:“六少爷该不会是中了毒吧?”太医院给她瞧病的太医,最是擅长给儿治病,听近来皇城好些过公子、姐染上花,吃了他的药就能很快发出痘毒来,一出痘毒也就没了性命之忧。为甚,那么多孩子吃了管用的用,偏六少爷却无用了。青嬷嬷寻声望来,大叫一声:“我的姑女乃女乃,你怎的把窗户打开了,你的病还未大好呢。”火速奔进屋,合上窗户,似外成有恶魔猛兽一般,“这才好了几日,又不听话了。”“嬷嬷,六少爷的症状真不是花。和我发病时不同,我发病时体热发烧,虽也昏迷,但不如他厉害。太医不是花,瞧不出病症,不是中毒又是什么?”素妍依旧固执地争辩着。紫玫听到这儿,道:“姐得没错,有位太医也是如此,到底是什么毒呢?竟是连太医也不出来。”是谁?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毒。素妍只希望能早日解了六少爷的毒,至少现在证实不是花,她也不会被三女乃女乃忌恨。江舜诚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家。老大江书鸿与沈氏育有三子,长子比素妍还要年长五岁,如今正是翩翩少年。老二江书鲲驻守边关,育有两子一女,一家五口都在西北边城。老三在外任县令一职,因大英县地处偏僻,又是极寒之地,虞氏不忍看年幼的孙子跟随受苦,将三女乃女乃母子留在皇城。老四江书鹄三四岁时,因花而夭折,这亦成为虞氏心头的伤,故而这次一听素妍染了花,吓得不轻,生怕有个闪失。老五江书麒、老六江书麟尚在书院上学,每逢沐休日方回家中。老三江书鹏夫妇现下就只一个儿子,当成宝贝一般,尤其是三女乃女乃孟氏,更视为命根子。三女乃女乃早前三度怀孕,总是落胎、滑胎,为了生下六少爷,不知道吃了多少安胎药。六少爷打子弱,更是捧在手里怕冷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因六少爷体质太弱,这也是三女乃女乃愿意听从虞氏安排,未能随三爷去任上的缘故。素妍在脑海里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她虽在无色庵被困数载,可无色庵也是皇城著名的庵堂,时有皇城达官贵人的女眷去烧香,在她们的言谈之中也时常听到一些流言。六少爷的症状着实有些耳熟,到底是哪里听过。“啊!我想起来了,青嬷嬷,我好像听人过,六少爷的症状是中毒,是一种叫作‘睡美人’的毒,可这毒是西歧之地才有的么?”青嬷嬷只当她是孩子气,笑道:“姐又胡了,这可是太医都瞧不出的毒呢?你又如何知道?乖,上床睡会儿。《》”青嬷嬷去扯素妍,她挣开青嬷嬷的手,死活也不肯回到床上去。重生再来,青嬷嬷只当她是个孩子,半点也不愿听她的话。“烦死了!又让我睡,我都要闷死了。”“呸!呸!孩子家家的,整死呀活的,太不吉利!阿弥陀佛,神灵莫怪,孩子口无遮拦。”仿佛她了什么可怕的话,青嬷嬷接连念了几十个佛语这才作罢。门外,传来虞氏的声音。自素妍生病后,她每日过来瞧瞧,素妍刚发病的两日,在得月阁守了两个通宿,死活不肯离开。直至被太医确诊,又给素妍灌了药,见她烧退,虞氏才放下心来。素妍拽住虞氏的衣袖:“娘亲,六中的指定是西歧‘睡美人’之毒,要不,你赶紧派人寻个西歧郎中来瞧瞧,许还来得及。我听人中了这种毒,会昏睡七日,七日内无解,便真的没救了。”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又在胡,太医都瞧不出来呢,你哪里晓得。”素妍不肯罢休,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娘亲,上回你带我去龙寺烧香,我是无意间听一位官太太的,是谁我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前朝哪位宫中娘娘身中此毒。娘,既是太医瞧不出来的毒,许不是我们北齐之毒,寻个西歧郎中来瞧,许还有救。六可是三哥、三嫂唯一的骨血,出不得差错。”虞氏只当是孩子的胡话。见她再三这再话,也不能真当胡言。青嬷嬷凝思片刻,“太太,奴婢觉得姐的话有些道理。不如,咱们就在皇城访位西歧郎中试试?”虞氏轻叹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最烦那些个什么西歧、异帮之人。”青嬷嬷道:“不请入府里,带六少爷去医馆瞧病,幸许能好。”现在能确定是六少爷中了毒,而非感染花,只是太医查不出究为何毒。虞氏道:“我派人寻访。”当即传来大丫头将自己的意思了,大丫头去找大管家,派人寻访在皇城的西歧郎中。亲眼目睹父兄被斩首,得晓母亲在诏狱病亡……那一刻,她悔断肝肠。再见亲人,心潮起落,起时欢喜,落也是欢喜。素妍扑在母亲怀里,紧紧地抱住母亲,撒了一回娇。忆起曾经总让母亲难过,就是在婚事上,也要死要活地与父母作对,悔当初,未听父母之言,害了自己,也害了全家。青嬷嬷道:“太太,姐生一回病,还真是懂事不少。有时候话,跟个大人似的。”素妍仰头看着母亲,见虞氏脸上挂着慈*、宠溺的微笑,越看越快乐,“娘亲,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虞氏道:“刚才青嬷嬷还在夸你,又胡话了。”素妍摇了摇头,嘟着嘴,脸上的三枚痘子好得很快,就快要落痂了。“娘,我以为胡三姐儿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可是……”她委屈地想要哭,更多的则是心里的不安。虞氏怕她哭闹,柔声问道:“怎么回事?”青嬷嬷忌讳素妍,使了眼色。虞氏道:“我们去偏厅话。”避开素妍,青嬷嬷便原原本本地将太医的话了。素妍早就知道,留下痘印是因为那瓶药膏的缘故,并未有多少好奇,装作不晓。青嬷嬷忆起太医所言,咬牙切齿地道:“太太,你胡香灵年纪,怎的就如此心毒。前些日子,送了瓶祛疤的药膏来,我当是好意,还催着姐用些,幸而姐药不能乱用,昨儿让太医帮忙瞧了,你猜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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