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知道司马徵要来,晚膳自然是经过她自己亲自细心安排,而且她沐浴洗漱之后还刻意打扮了一番,暗自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今晚必定要留下司马徵。
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屏退所有的婢子,自个便坐在榻上守着烛火静静地等他,便如寻常百姓家等着夫郎归家的妻子一般。
他和她的日子本不长,像如今这般惬意的时光她更当珍惜。
静坐片刻,便听见渐渐清晰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琅心中一喜,迅速下榻奔向殿门,见到外面人影晃动便是一扑,殿门外此时恰有人收了伞进来,身上还有几分雨中带来的湿气,她这般一扑,便被来人稳稳当当抱进怀里。
司马徵温香软玉盈盈在怀,鼻间有淡淡的花香隐隐浮动,不由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笑斥道:“简直胡闹。”
王琅攀着他的脖颈踮着脚尖笑望着他,嘻嘻笑道:“那美人儿你喜不喜欢?”
司马徵被她略带痞气的话逗得有些绷不住了,笑了一下,道:“不喜欢,你刚刚吓到我了,若是摔了你又该闹,下次不许这样了。”刚才王琅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他确实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是习武之人反射性的动作。只是当时思及是她才生生没有动弹,若是他躲开,她必定伤到。
王琅噘着嘴在司马徵唇上亲了一口,得意地笑道:“这样也不喜欢?”
司马徵眼底碎光浅浅浮动,笑意更浓,将王琅一把抱起,大步朝榻上走去,在她耳边极低极柔道:“喜欢。”
王琅攀着他咯咯发笑,待司马徵放开她,在她对面坐定,她才止住笑低骂道:“伪君子,真流氓。”
司马徵微微一笑,“对你,我可君子不起来。”
王琅被他的话燥得面颊一片通红,低头拿了一旁搁着的酒盅给司马徵面前的白玉杯中倒酒。
酒色碧青,醇香弥漫。
司马徵微微扬眉,拿起白玉杯在鼻尖嗅了嗅,唇边含了一抹笑意,看向王琅道:“当日你胆子颇大,居然敢闯了养心殿邀宠,我记得那夜你与我喝得也是此酒。”
王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此酒名作绿蚁,说到绿蚁,阿琅还想起一首小词。”
“哦。”司马徵来了兴致,“你说来听听。”
王琅举起白玉杯吟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雕燕,岁岁年年,常相见。”
司马徵的目光深深地凝着王琅,低低道:“这一阙词甚好,阿琅且与我共饮此杯。”
“等等。”王琅喊住他,颇有些紧张道:“你没有不高兴?”
司马徵剑眉一蹙,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高兴吗?”
王琅不动声色道:“世人皆愿你万岁无疆,而今我却祝你千岁,若来日你果真折寿损命,你可会怨我?”
见王琅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样子极为认真,司马徵心中突突一跳,暗道王琅该不知他同傅玄求药之事,他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掩去所有心思,只笑道:“你这丫头想的什么,真当我是不死的老妖怪?”
王琅哀嚎一声,一手捂着额头怨恨地瞪了司马徵一眼,骂道:“你是老妖怪,那我就找个得道高僧收了你。”
司马徵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自得道:“得道高僧?那他尽可以试试。”他一笑笑罢,方又朝王琅摆了摆手,道:“阿琅,你过来。”
王琅鲜少见他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竟也觉得异常好看,也不由笑了一下乖顺地挪了挪身子,坐在司马徵身边。
司马徵铁臂一伸将她捧坐在自己膝上,半带着几分调笑道:“都说为王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只是这美人膝我倒是从未枕过,不若阿琅给我枕一枕?”
王琅将手中白玉杯中的酒含了一口,搁下杯子,双手攀在司马徵脖子上,低头将口里的酒哺入他口中,随后慵懒一笑,整个人如水蛇一般盘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低低笑道:“今夜我可不许你醉了。”
司马徵搂着王琅盈盈不余一握的纤腰,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低柔道:“我已经醉了。”
王琅伏在他身上吃吃地笑,“既然醉了,不如我们同眠吧。”
司马徵笑着将执着的白玉杯中酒饮尽,旋即抱起王琅,大步走向床榻。
王琅立刻拉住他的衣襟,羞恼地提醒道:“门,门还未关。”
司马徵将王琅轻轻放在床榻上,微一抬手,广袖被风鼓荡而起,转瞬间,门已经被他的掌风关了个严实。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笑道:“这样可好了。”
外面的雨声仍旧淅沥,王琅此刻心中也平添了一分紧张,只低低叫了一声阿徵。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司马徵抿唇一笑,伸手牵了王琅的手也跟着上了榻,温柔地低哄道:“不要怕。”
两人半跪着相对而坐,王琅“嗯”了一声,却不敢看他,只点了点头道:“我不怕。”
司马徵将帘帐挥落,缓缓俯身在王琅额前落下虔诚的一个亲吻,如膜拜神明一般专注仔细,明显感到王琅的身子颤了颤,有瞬间的僵硬,他又低低一笑,扶住她微微的双肩,吻上面前娇艳的双唇。
她唇齿之间还带了醇香的酒香,那双唇濡软微凉,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令人迷醉,原本轻柔的吻渐渐炙热起来,司马徵低吟一声,用舌头轻轻撬开王琅的牙关,勾住她的舌辗转轻吮。
王琅的呼吸因着这深入绵长的吻一瞬间j□j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司马徵的衣袖。她没有躲闪,反而尽力迎合他,偶尔也笨拙又紧张地吮吻着他。
两人的呼吸纠缠到一处,享受这唇齿之间的欢愉。
不过片刻,两人皆有些情、动了,司马徵缓缓放开王琅,深深地凝睇着她,见她两颊绯红如桃面,唇角还挂出一丝涎液,喉间顿时紧了紧,压抑住心中狂躁的情、潮和身体里肆虐的本能,哑声道:“阿琅,今夜之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妹妹,其他男人更休想染指你,你只能在我身边。”
本是旖旎的情话却被司马徵说得异常郑重,王琅心中微微讶然,却仍旧低声道:“除非你不要我,阿徵,我会陪着你,直到你遇到更想和她白首偕老的女子为止。你前些日子,不还想要纳宇文乔为妃?”
“不会再有了。”司马徵见她又纠结于纳妃之事,不禁莞尔,在王琅眉眼间细细吻过,承诺道:“这世上,我最想要的女子,便是你。阿琅,我爱你。那夜,我便想这么和你说了。”
王琅怔愣了一下,想起在暗香楼那夜他附在她而侧低低说了句什么,只是她当时没有听清。而此刻,这一句话,这短短的三个字,却如最有力的利器,一寸一寸敲碎了她的心墙。
她似乎都比他慢了一步。
他喜欢她的时候,她视他不过手中没有感情的棋子。
他爱上她的时候,她对他只是偶有心动,认识到这一点,她甚至开始从心里抵触他,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弃之敝屣。他所有的呵护抚慰,温情爱怜,在她眼中都是一个个笑话,她甚至会在心中暗暗骂他愚笨,被她如此轻易地蛊惑。
如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他也不是全然的逢迎作假,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那日后,她真的能对他下得了手?
怔愣间,司马徵已经伏在她肩头微微喘息,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的长指掠过她的衣襟,灵巧地勾住她腰间的丝绦微微一挑,那绯色的丝绦便缓缓散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