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匾额上只算齐整的无忧园三个字,乔珺云忽而想起这字,还是幼时爹爹为了她,特意练了两天之后,才亲自为她书写的。工匠照着爹爹的笔书雕刻出了这个匾额,一直挂到了她六岁的时候。
有次爹爹觉得他书法大有进步,本想着重新为她书写,但却被她拒绝了。当时是怎么说的,乔珺云已经记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爹爹当时欣慰的笑容。
怅然感浮现在心头处,乔珺云侧过头看着彩果与彩香这几年已经渐渐张开,显露出的清丽容貌,忽而感叹道:“你们两个也长大了
是啊,都长大了
乔珺云让春儿帮忙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立即告诉她。之后,她让彩香彩果将门关上,看着二人迷茫的眼神,终是下定了决心。她在心中对自己道:“还有何担忧的呢?彩香彩果这几年的成长与忠心,早已经证明了她们的可信。现在,正是将收拢她们当自己帮手的好时机
彩香习惯性的揉了揉衣角,小声道:“郡主,奴婢去给您熬姜糖水可以吗?”
“不急,你们两个过来坐下乔珺云抬手将二人招呼到自己身边,摁着二人坐在了床边,看着二人局促不安的模样,苦涩一笑道:“你们两个别害怕,我有话和你们说
彩果到底是机灵一些,见乔珺云面露苦涩,就以为是她在担心大小姐,乖巧的安慰道:“郡主不必担心大小姐,姑爷是个人人称赞的好人,定是不会亏待大小姐的
彩香也附和的连连点头,杏核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其中隐含的担忧眼神跟乔珺云八岁刚醒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乔珺云抬起双手揉了揉两人的头顶。收起心中的那一抹柔软,正起神色严肃道:“你们两个可猜出咱们府里共同的仇人是谁了吗?”
出乎乔珺云意料,但又似乎早有预感的那样。彩香彩果不约而同的对视,眼底流露出的犹豫十分明显。彩果对着彩香使了个眼色。彩香嘴唇嘟嘟着,似是怕猜错,蚊声道:“奴婢不喜欢慧芳姑姑,她管的太宽了
这话中含义,在熟知真相的乔珺云耳中,得到的信息自然不言而喻。她晒然一笑,“我也不喜欢慧芳。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也不喜欢,平时看你们俩姑姑前、姑姑后的,还以为你们对慧芳有多么尊敬呢
彩果调皮的吐出舌尖,“之前我们只是不喜欢慧芳姑姑。因为她总是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以前府里最威风的可就数郡主和我们俩,就连长胜叔叔都怕我们捉弄他呢
彩果嘴中说的长胜叔叔,实则就是乔珺云爹爹乔武的贴身随侍,在乔府里实则比当初要害乔珺云她们的乔管家权利还要高。说来小时候。乔珺云带着彩香彩果四处恶作剧,可是府中的小霸王,即便是长胜叔叔见到,都要躲着她们。
当然,在现在的乔珺云看来。那不过是长胜叔叔对她们孩子气的纵容罢了。
彩香也粗声道:“我有一次给慧芳姑姑送鸡汤,走到门口就听到慧芳姑姑在屋内与梓儿说话,我正想敲门,结果听到慧芳说郡主您喜欢会武功的梓儿,让梓儿抓紧笼络您,要经常让您回顾当年老爷的旧僚、以及外面是否还有其他铺子家产之类的。当时我一听到,就明白慧芳想让梓儿得到您的信任,好掏空郡主府的金银财宝。当时奴婢被气坏了,想起郡主那时候极其信任慧芳,担心您不相信奴婢的话,就端着鸡汤直接回了我的屋子”
彩香气鼓鼓的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乔珺云,愈加小声道:“回了屋子,我本气不过的想把鸡汤倒掉的,可是一想起慧芳在府里的声势,就没敢倒”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相信你呢?”乔珺云认真的看着低头揉衣角的彩香,“说说吧,你该不会又把鸡汤端给慧芳了吧?”
彩香听乔珺云并不像是生气,立即就来了精神,抬起头两眼放光,“我觉得鸡汤给慧芳喝简直便宜了她。奴婢有次气虚,您让楚原御医为奴婢开药,里面就有一味郁李仁,可以通便嘿嘿,奴婢端着碗回了厨房,用郁李仁煮好水收起来,舀了其中一些放在鸡汤里又熬了半刻钟后,鸡汤的香味就把郁李仁味道去的差不多,看不出来有何不同嘿嘿,然后奴婢就把加了料的鸡汤端给慧芳啦!那之后连续三天,我都是这么做的
彩香说完没听到郡主吱声,快速抬头觑了一下,见郡主一脸惊讶,抿嘴偷笑道:“自从那之后,慧芳再也不敢享用郡主和大小姐份例的母鸡啦!”彩香得意非凡的如是说道。
彩果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儿,惊讶的张大了嘴,“你胆子可真大,要不是慧芳自认为掌控住郡主府,无人敢动手,那早就查出来是你干得了!”
乔珺云也是没想到一向认为最老实的彩香,竟然能干出这种小坏招,不过她也知道这次是彩果侥幸没被发现,连忙出声教导,“以后可不许在做这种事情了,风险太大
彩果猛的点头道:“对,除了郡主吩咐,你可不许再擅自行事啦!”
乔珺云言语一滞,看彩香一副知错了、记住了的模样,艰难道:“当时慧芳有些泻月复,可是请了楚原帮忙把脉来的,你这点儿小花招是怎么瞒过去的?”
彩香茫然的挠了挠头,睁着无辜的双眼道:“我不知道啊,当时我还吓得够呛,就怕楚御医查出来是我给鸡汤动了手脚呢
闻言,乔珺云脑筋一转,大约猜到了什么,遂略过此事不提。她猜出彩香彩果此刻只是敌视慧芳,但却未猜出乔家被的幕后真凶。但她既然已打算说清楚此事,自然也不再拖延,郑重道:“我今日才发现你们长大,有能力作为我的左膀右臂。现在,我要说的是事关咱们郡主府,以及乔家的大事。如果听了之后,你们两个就同我一样背负上了责任,你们确定能承担起责任,并不对任何人说吗?”
彩香彩果想起将军公主还有大少爷逝去后,惊险的那一夜,不约而同猜想到乔珺云要说出真正的幕后主使,遂重重点头,以表示自己的诚心诚意。
乔珺云见她二人如此认真的模样,心中也暗松了口气,“我要说的是仇人就在我们上面,而仇人的走狗正在我们府里,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们懂吗?”
“嘶”“嘶”彩香彩果霎时间倒抽一口凉气,瞬间联想到了当初莫名其妙险些被灭族之前,沈家被查出谋害朝中重臣以及公主而被诛九族一事。
彩果震惊不已,下意识的问道:“那沈家是上面的走狗,被利用完就被销毁了吗?”
乔珺云摇头否定,再次回想起临死前太后亲口承认时,自己的心中有多么愤恨,语气中隐藏着杀气,“是上面的两人共同主使的。他们见我乔家与沈家实力过大,就狠心下手设下计谋一下子除掉乔沈两家,最后还不忘将我两家设成死敌,蒙蔽我与姐姐
彩香彩果安静下来,虽然奇怪郡主是如何知晓此等机密要事的,但也心知她们不能问。
乔珺云察觉到彩香彩果的静寂,平缓了一下语气,“现在慧芳不在府上,我才有时机将此事透知给你们。下午慧芳就会回来,说不定还会带着慧萍一起来看看郡主府。我之所以会告诉你们两个,是觉得你们两个应该能掩藏好自己的情绪,且我又不想在准备筹划的时候,身边有两个不清楚缘由的人。当然”
乔珺云依次扫视彩香和彩果,说道:“若是你们觉得还需要花费些时间来消化,那我可以找个缘由先关你们两天禁闭,等你们能控制好表情情绪再放你们出来。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彩果听出乔珺云话语中的疲惫,张嘴就要说自己没问题。可话音还没吐出分毫,就被彩香压制住了手背,只听她沉稳道:“郡主,奴婢与彩果虽然要比您想象中成熟得多,但此次事关重大,还是请郡主先将奴婢二人关禁闭,等奴婢能完全控制住,不会露出端倪的时候,再放我们出来吧。还请郡主能够谅解
这最后一句请求谅解,显然是因为让乔珺云独自一人面对慧芳,而心中有愧。
乔珺云确实被惊到,对于彩香现在就已经有三四分日后沉稳的模样,不免觉得既惊讶又喜悦。
至于彩果刚刚一时的激动也被她收入眼中,乔珺云不清楚是不是她记错了。小时候的彩果确实机灵,但却不会像刚刚那样性急。而性格老实的彩香,之前竟会为了出气而给慧芳下药,与记忆中沉稳的模样也有少许出入。
乔珺云可没忘记小时候在府里恶作剧的时候,彩香都是那个不敢动手只是善后的。
不过,彩香彩果身上表露出的丝毫差别,极有可能是因为今生与前世二人经历改变,而对性格产生的丁点影响,也是合理的。
乔珺云见彩果被彩香劝住,知道二人作出决定,遂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盛着茶水的金边描兰天灰底的瓷茶壶,直接丢到了自己的脚边,溅起的茶水晕染在桃红衣衫上十分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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