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尚武述说不甘不愿时,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翡翠忽而犹如鬼泣般凄厉的笑了起来。只听她低哑暗沉的疯狂笑着,嘴中还似是自言自语道:“瞎了好,瞎了好啊!”
闻言,温尚武的心就顿时一惊,不待起身过去查看一番,就见温太祖已经快步从他身旁走过。
温太祖伸手将翡翠的脸挑的上扬,待发现翡翠肿起的眼皮之间的一对眼睛遍布着红血丝、甚至眼角还渗透出两滴血珠,而那一双曾经明亮的双眸,也早已黯淡无光,失去了焦距。
见此,温太祖手不禁心中一抖将翡翠放开,稳了下心神才忍着头痛问道:“你可还记着来送点心的那人长得什么模样?你曾经是否在明心的身边见过,可知道那人的名字?”
翡翠表情略微一滞,理智似乎被拉回了现实,想了一下顿了顿才沙哑道:“启禀皇上,奴婢自然认得那个明心公主身边的婢女。奴婢当初在宫中见过她几次,似乎还算重用,唤作柏翠。”
“你说柏翠!”温太祖只觉得血液上流,全部冲到了脑子里,不相信的怒气道:“胡说!”
“胡说?”翡翠表情僵冷,她伸手抚了抚一双已感受不到光亮的双眼,难掩恨意道:“奴婢又怎会胡说?虽然奴婢现在瞎了,但今日柏翠来时,穿的衣衫配的鞋子奴婢还记得一清二楚!皇上若是不相信,自可以将人叫来对峙。若是奴婢说谎,皇上但可以立即处死奴婢。奴婢毫无所怨,反倒觉得下了黄泉去继续伺候公主才是奴婢应该做的!”
温太祖眼睁睁看着翡翠眼角的血珠渐渐从脸庞上滑落,就犹如血泪一般,让人不免的就相信了几分。他也没心思追究翡翠的不敬话语。沉吟一下便道:“成总管,去宫里将柏翠带来。记住,不许耽误,更不许透露半句话。一旦见到柏翠,就将她的嘴堵上,直接给朕带来!”
成总管因为温尚武刚刚险些将他也扯进这潭浑水之中。害怕之余忙不迭的应道:“奴才遵命!”
说着,便弯着腰要走出去。但不成想,翡翠却忽的开口道:“启禀皇上,柏翠来时曾说她遵明心公主之命,在为公主送完点心后,便遣她去还未建好的宅邸看看进程。看现在的时辰,想来柏翠还未回宫呢。”
闻言,温太祖立即绷紧了嘴角,自语道:“明心的公主府?朕不是说要为明心重新选府邸这、难不成?”他的眼神忽的一厉,对着成总管催促道:“赶紧的。派人去找!”
成总管似也察觉到此中牵连甚大,再不敢起别的心思,匆忙应了便向距离清澄公主府不远的、还未建完便被舍弃的明心府邸而去。
而温尚武听到翡翠如此说,心中若有所悟。他还记得那个柏翠,似乎是在明心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一夜之后,父皇赏的。若是这事真是清澄做的。那此刻柏翠难不成已被灭口,企图死无对证?可虽然看着有理,但他总觉着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弯弯绕,即便是他一时也模不到头脑。
就在温尚武对于眼前的局面,两眼抹黑的时候,为清澄验尸的孙院首带着医婆走了出来,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温太祖也顾不上继续查问翡翠事情的来龙去脉,挥退室内的大部分侍卫,只留下想走却不敢走的两个贴身侍卫之后。才开口道:“说吧,清澄究竟因何而死,是否真的中了毒?”
孙院首行了礼,模了模下颌的一撇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观公主的面相确是中了毒的症状。但因老臣碍着男女之别,不敢亵渎公主的遗体,便遣由郑医婆代为帮忙。具体的”
听出孙院首的话中之音,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郑医婆不得不错开一步站了出来,她跪伏在地上后,心中犹豫了一下终是狠下心来道:“启禀皇上,公主已怀有身孕。公主确实因中毒而亡,一尸两命,月复中的胎儿也早已没了气息。”
温太祖早已知晓此事,虽然亲耳听闻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颤。他强撑着头中的晕眩感袭来,追问道:“可查出是何种毒药?”
闻言,郑医婆就是一愣,想是没想到温太祖并不惊讶于清澄已有身孕。听温太祖追问,不知怎的竟荒谬的想着:难不成是温太祖知道了此种丑事,故意暗地里她心中一抖,暗斥这个想法太过荒谬,险险的在温太祖发火前开口回答道:“启禀皇上,老身并不懂毒。但老身已将公主中毒的症状讲予了孙院首。”
孙院首见烫手山芋又被抛了回来,顶着温太祖的冰冷目光,似是承受不住压力也跪了下去,低声道:“启禀皇上,依着郑医婆描述的情况来看,公主所中的应是一种名为安天香的毒。此毒并无太过明显的味道,呈白色粉末状,掺杂于菜品亦或是茶汤之中,几乎无法发觉。”
温太祖微微点了点头,再次问向翡翠道:“你说清澄是吃了明心送来的糕点,糕点呢?”
翡翠嘴唇张了张,还未发声就被温尚武抢先道:“父皇,之前翡翠哭昏了头,那糕点就洒在院里,儿臣斗胆命人将糕点拾起,可要人送来让孙御医过目?”
温太祖这次不做多想,点头应允
“启禀皇上,此碟糕点之中确有安天香的毒,看来,公主便是因为这一碟点心而亡的。”孙院首背部微驼,尽量低着头,用轻飘的声音将自己查出的结果说了出来。
听闻清澄确实是被这碟糕点毒死的,温太祖便觉得心头一恍惚,险些站不稳。好在温尚武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及时的扶住了他,没有让他跌跤。
可温太祖站稳之后却并不领情,一把将温尚武的手挥开之后,就想质问他此事到底是否与他有关系。就在这时,门忽被人从外敲响,有侍卫禀报道:“成总管回来了,柏翠也已带到。”
闻声,温太祖便略一甩袖喊道:“宣!”说完,便转身走回椅上坐下,重重的喘了两口气才算是平稳下了今天受到过多刺激的心脏
温太祖看着跪在身前的柏翠,沉默许久不成出声。想来是柏翠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不见清澄公主的身影,翡翠又狼狈的跌坐在一旁,心中觉得不安,突然的连磕三个响头,畏惧道:“奴婢说、奴婢都说!”
听她此话,似乎此事真有什么内情,温太祖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喝道:“朕遣你去明心身边,就是让你好好照顾她,顺便制止她与钱采女来往的!但是,你竟然违背朕意做出此等”
“奴婢冤枉啊!”柏翠想是怕的极了,连拦住皇上的话都没有察觉,自顾自的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道了出来:“皇上容禀,奴婢果真冤枉啊!明心公主与候诚大人有来往一事,是在奴婢到明心公主身边之前,就已经发生的。奴婢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难以企口啊!”
“荒谬!”温太祖听柏翠如此说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驳斥道:“候诚当初早与清澄有婚约,怎么可能会脚踏两条船,暗自与明心有牵连呢?”
柏翠的一句话,就犹如一声巨响,炸的温尚武眼前一片晕眩。他这才明白,当初清澄为何会扇了候诚一巴掌,而候诚对于其中缘由规避不已。这段时日候诚对他态度不如以往那般崇敬,
他还以为这是因为候诚对于清澄一事而心中生结。他虽然想挽回,但也因为生气于候诚听到退婚消息时露出的喜色而心中不满,所以并不主动的过多与候诚见面。
可他怎么能想到真相是这样的!若是清澄当日与候诚见面时,候诚说了他与明心的事,那么依着清澄的脾气与当时的经历处境,那一巴掌还是轻的。若是他当时在场,定然一剑下去要了候诚的命才算解恨。可惜,现在清澄已经走了,即便他以候诚祭奠,也万万不够
就在温尚武暗自想要杀了候诚时,柏翠也在温太祖的话语之中了解到清澄公主因为她亲手送来的点心,而被毒死了。当即,推月兑道:“皇上,因着奴婢是您赏的人,明心公主虽然颇为给奴婢脸面,但却从不吩咐奴婢做重要的事情。今日,奴婢在明心公主的注视下,接过青梅递来的糕点时,还曾奇怪为何此种事情交由奴婢去做呢。奴婢可对天发誓,对于此事万万不知情啊!皇上明鉴,奴婢绝未参与到此事之中啊!”
要说温太祖原先本是略微怀疑的话,在柏翠为了保命而推月兑的话之后,就有了八成的怀疑。
温太祖在此事上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态度,让温尚武暂时看顾好清澄的尸体后,留下了不少侍卫,便带着成总管回宫,意图审讯明心。
在温太祖走后,温尚武就急不可耐的要去找候诚报仇,临走前还回屋抱起了已经半僵的清澄尸体,想要让候诚看看他做的好事!——在他看来,清澄会自毁名声完全是毫无希望之下才会做出的决定。虽然,他并未及时制止该死,但最重一击却绝对是清澄心心念念的候诚给的!
就在温尚武不顾众多侍卫阻拦,即将快走出屋门的时候,忽听得被扶起坐在小凳上的翡翠道:“果然,公主预计的事情很少出错。四皇子,您想知道,公主死前由我给您带什么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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