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秀女入宫的前一天,乔珺云受太后宣召,协同其与皇上一起出宫,来到青禅寺为皇室祈福,为大温国的子民祈福。祈求大温国能够风调雨顺、百姓和乐,以及皇嗣丰裕。
大温国自建立以来,每新一任皇上登基,且首次大选之后,都需亲自到青禅寺上香祈福,这是极少能够让皇上出宫的几件事之一,也算是天下皆知。
而来了青禅寺的乔珺云,则是亲眼目睹了孙家的小把戏,见到了孙良玉。可惜,她好不容易容易被接近一次,之前让她心心念念的、现在还不明真相仇恨她的林晨娥仍旧没有出现——沈家自被诛九族后,唯一存活下来,流淌着沈家血脉、意图为父报仇的私生女。
说来,林晨娥之母林秀媛年轻时,也是个极受人追捧的美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突然爆出未婚与人私通怀了孩子,且无论如何也不说出肚中的孩子是谁的话,那想必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林秀媛,定能攀上一门极好的亲事,留下一段佳话。
但如果只可能是如果,林秀媛的一时失足以及咬死不松口的态度,使得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愈来愈低。乔珺云一直没寻到机会打探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否仍旧如前世那样,给个年迈老朽做续弦。而疼爱不已的宝贝女儿林晨娥,也会变成前世那个遭人欺辱的野种拖油瓶
乔珺云随着太后与温儒明到了青禅寺之后,只有太后和温儒明母子二人入了青禅寺的万佛殿参拜,并未带任何的随侍,她也不得不安静的站在门外,耐心的等待着。
说白了,她就是个陪着跑一趟还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小虾米,但那些随行出宫的宫女太监显然不是这样想的。望着她的眼神显然比之前更尊崇,倒也算是无形之中的再为她添加些许筹码。
就这样,乔珺云静静的思考着日后打算,时间匆匆溜走。也不知道温儒明与太后在万佛殿里到底在做什么,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万佛殿的殿门才再次敞开。
乔珺云在殿门打开后,就立即提起了精神。只是她的视线还未落到太后身上时。就被其身侧着灰色素衣的一名尼姑吸引了去。那尼姑面色红润、嘴角噙笑。一双杏核眼微微眯起,视线朝下,身量并不高,甚至称得上娇小。能在此时入得万佛殿的尼姑只有一个人——清心住持。
乔珺云沉下一口气。掩藏住心中的慌乱,迈着小碎步走到太后身前,恭顺道:“皇祖母。”接着,她就想再给温儒明请安,可视线一扫,这才发现走出门口的竟然只有太后与清心两人!
太后看乔珺云膝盖微曲的顿住身形,嘴巴半张却不说话,立即明白过来,伸手将乔珺云扶起化解了她的尴尬。和声道:“皇上出殿前觉得头部有些晕眩。自觉受到佛法的号召,就先在殿内缓一缓。”
乔珺云顺势起身,面露担心道:“皇舅可无碍?随行而来的有御医,不若让御医”
“太后娘娘照顾的果真是好,云宁郡主几年不见。竟已然出落得如此俊俏,想来瑞宁长公主见了也会欣慰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乔珺云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视线转移到清心住持的身上,落落大方道:“清心住持,许久不见。”
太后嘴角微扬,扯住乔珺云的右手轻拍了两下,难掩喜爱的说道:“哀家老了,只有看着这些后辈晚辈们活得开心、身子健康,哀家才能觉得欣慰。”
闻言,乔珺云眼中流逝过思念的情绪,但不待太后发现就迅速收敛,正想出口感恩几句,却再次被清心住持拦了话音。只听清心住持似乎意有所指道:“因果循环自有定理。待得郡主长大,定会记念着太后娘娘对其儿时的关照,好好报答、孝顺您的。”
闻言,太后舒心得意不已,摩挲了一下乔珺云细女敕的小手,笑而不语。
乔珺云觉得清心住持话中有话,但也只得暂时耐下疑虑,表达‘心意’道:“等云儿大了,定然会好好孝顺皇祖母。云儿保证,定不会辜负了皇祖母自小对云儿的关照与疼爱的。”
听了乔珺云暗含玄机的一番誓言,太后却不知其意的笑得开怀,连连点头夸赞道:“好孩子。”
乔珺云也跟着笑了,可是视线在略过面相柔和的清心住持时,却不自觉地一顿,只觉得她嘴角泄露的那一丝笑容,似乎是在暗示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底细。她觉得心虚,既不是因为转世而生也不是因为要复仇于身边人,而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乏力感。她有预感,若是再这样站在这里,那她很快就要承受不住。因此,心中一恍然就开口道:“皇祖母,您祈福这么久一定累了,云儿扶您去休息吧。”说着,就站到太后身侧,扶住了她的右臂。
太后确实是有些累了,因此并未拒绝。见状,清心住持便做引路状道:“请,这边。”
等太后示意清心住持她先请之后,她就率先向北边的禅室走去,为太后等人带路。
乔珺云扶着太后跟在她的后边,心中暗道:这清心住持的态度有些奇怪,若是清澄不惧怕青禅寺的万丈佛光,能与她一同前来多好,正好让她帮忙看看清心住持的身上是不是有猫腻
乔珺云在禅房内坐了约莫两刻钟,已经灌下一杯茶水、吃了半碟点心,还未等到温儒明从万佛殿出来。她渐渐察觉除了不对劲儿,见太后还悠然的品茶、听清心住持讲佛法,不禁的有些心急,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巧的是,乔珺云的视线投向清心住持想要暗暗观察的时候,却不成想对方似乎察觉到,也隐蔽的撇了她一眼。当即,乔珺云再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唯恐被清心住持点出自己的不对。
时间就像是凝滞了一般,乔珺云呆在禅房内只觉得呼吸难受,就像是有东西憋在心里似得。又过去了一刻钟,温儒明仍旧未回,乔珺云的心慌得像是要跳出来似得。她试着忍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惧与烦躁。她再次睨了一眼闭眼听讲佛的太后,一咬牙下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起身,急促的呼唤道:“嘶,皇祖母,云儿、云儿”话说半句,她突然白眼一翻昏倒在地,吓得刚刚睁开眼还不明事情缘由的太后,猛地从软榻上起身,急奔向乔珺云对外大喊道:“快来人,赶紧把楚御医带来!赶快,千万别耽搁!”
外面的人匆忙去找楚原暂且不提,清心住持为乔珺云一把脉,探出她是真晕后,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低垂的眼中流露出深沉,却也不忘安慰太后道:“太后娘娘勿忧,郡主虽然昏厥,但从脉象来看是心力憔悴、过度疲惫而晕倒,想必过会儿就能自己醒过来。”
太后皱紧眉头,焦虑道:“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心力憔悴呢?对了!”她想起乔珺云患有痫症,着急忙慌的追问道:“这孩子是不是要复发痫症?之前她在万佛殿门口站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可是累着承受不住才晕过去的?”
清心住持沉吟了一下,才保守道:“郡主身子弱,倒是有可能的。只是贫尼并未过多钻研医术也无法确认原因,还是得等御医看过之后,由御医下结论吧!”
太后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懊恼真是好心好意却要被无缘无故的泼一身脏水!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给乔珺云这个‘恩许’,更不应该让乔珺云跟来却站着等了一个时辰。现在可好,如果乔珺云正是因过度疲惫而晕倒的,那她可就难逃其咎,又要惹得一身骚!
太后想了想,觉得心下难安,就吩咐慧萍赶紧去将温儒明找来,也算是心里有些底。慧萍依言去了万佛殿,却在正殿内撞见了面无表情的孙良玉为皇上献茶的景象。慧萍之前并未见过孙良玉,因此见穿着尼姑服、带着尼姑帽的她站在殿内,只当她是真的来献茶的尼姑。
可是当她走进了,看清温儒明略显迷蒙的双眼时,当时就是心中一凛,暗自感叹来得及时!
别看平日里慧萍是个老实的好人,但此时此刻却像是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厉声呵斥道:“大胆!皇上正在歇息,哪里来的尼姑莽莽撞撞的。赶紧出去,省的扰了皇上!”
孙良玉觉得这道吼声是来解救即将犯错的自己的,她明白温儒明如此神态身后人定已看出了门道。但是她也不惧,干脆利落的直起身,行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尼受清心住持吩咐,前来为皇上奉茶,只是不想险些扰到圣上歇息。还望见谅,贫尼这就离开。”
慧萍听她提起清心住持,行事又如此稳妥,一时间倒是有些琢磨不妥。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走孙良玉的意思,只是说道:“你是出家之人,犯了错怎可一走了之。我看皇上现在身子不适,你就与我在这里一同等着御医前来为皇上诊脉。若是皇上身子无碍,自然立刻放了你。”
闻言,孙良玉心中一声轻叹,明白现在可能是自己摆月兑家族的唯一机会,回头扫视了一眼慧萍的容貌后,当即重重跪下,求饶道:“民女乃是留牌秀女孙良敏的嫡姐孙良玉。民女此次行事并未心甘情愿,还望姑姑饶过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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