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续霖挥汗如雨的坐在机甲的操作舱中。♀
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家伙了。这台机甲送过来的第二天,暴风堡垒年轻的士兵们为该给它起什么名字而争吵不休。有人说,它是个大家伙,应该就叫“泰坦”;也有人说,这台机甲在暴风山谷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的姑娘,干脆就叫“谷花”好了。
后来,决定权到了目前唯一能操纵机甲的邵续霖手上。他看着简桦,记起了自己十年前,在卫星城治好了失明,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简桦的眼睛。
“就叫‘启明星’吧。”邵续霖谨慎地说。
“老套!”田芮奇说。
“俗气!”田芮奇又说。
“没档次!”田芮奇继续说。
自从田芮奇被简桦收服以来,他就时常跟在简桦的身后,几乎成了简桦的警卫员。他和年龄和邵续霖差不多,同龄人之间常常有惺惺相惜的友谊,但是也有时候,会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那就叫启明星吧。”简桦说,他看着邵续霖,似乎没有察觉到邵续霖在起名时心中的所想。
——看见田芮奇猛然间像是被噎住的表情,邵续霖心里狠狠地暗爽了一番。
邵续霖是银河帝国机甲的第一批操纵人员之一,并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供他们借鉴,所以只有依靠拼命的练习,来弥补实战经验的不足。
今天,邵续霖已经在操作舱中坐了14个小时,感觉精疲力竭。
原本简桦是陪着他,给予指点的,可是在两个小时前,他被刘光喊去了指挥室。
从刘光和简桦严肃的表情上,邵续霖也察觉到了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他操纵机甲转过身,打算从专门开辟出的训练营地走回库房。♀
忽然,旁边断崖上的一点女敕黄吸引了他的注意。
暴风堡垒长年刮风,气候恶劣,仅有一小片有适宜种植的地方,还被刘光暴殄天物地种了仙人掌。
悬崖上开着几支女敕黄色的小花,在风中,颤巍巍地摇曳。
邵续霖愣了一会儿,这是到了暴风谷堡垒一年多来,第一次看见除了仙人掌以外的植物,还是这样鲜艳漂亮的小花。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了怀念的笑意。
邵续霖操纵的“启明星”在回营地的途中忽然偏转了方向,走到了断崖边,伸出一只手。然后,邵续霖打开了操纵舱外面的防护罩,攀到了“启明星”的机械手臂上。爬到机械手的手指末端,那几支小花就在邵续霖的眼前。
他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支。留下其他的,打算哪天带简桦来看。
回到了库房,邵续霖从机甲中跳出来,第一件事摘下沉重的防护头罩。
几个工作人员马上赶过来检查“启明星”的线路,看看训练中有没有磨损或是故障。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应?”漂亮的女医生方尔冬也在地面上等着邵续霖,给他做例行的身体检查。
邵续霖摇摇头,心里想着要去找简桦,径直抬步向外走去。
“哇!好漂亮!”方尔冬忽然说,她眼睛闪闪地看着邵续霖手里的花,由衷地感叹,“我都好久没有见过花了。”
“方医生,我以后送给你!”旁边有仰慕方尔冬的年轻士兵,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
“可以送给我吗?”方尔冬看着邵续霖问,“我很喜欢,很漂亮!”
方尔冬是个美女,其实,她比花漂亮。她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时常能让人忍不住答应她的所有请求。
“不行。”
可惜她遇见的是邵续霖,邵续霖心中想着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事。
在前世,战争开始前,虽然已经有人有了预感,但是更多的人被虚假的和平蒙蔽了双眼。
第一枪的响起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银河帝国的后方,位于复活岛堡垒的训练基地里。
那年,在河外星系的邻国提出联合军演的请求,帝国当时的大元帅觉得战事终止三十多年了,确实也需要一次重大的演习来练练士兵,就召集银河系七大军事堡垒的精兵强将来参加这次联合演习。
出于面子问题,各堡垒都派出了精锐力量。演习进行到第二十七天时,邻国的军队打响了偷袭的第一枪。
银河帝国的军人们在十分钟过后才反应了过来,马上反击。战争开始。
此时,在暴风山谷的指挥室里。
“你看,”刘光把电脑里军文命令给简桦看,“要开始联合演习了。”
“有诈,我们不能去。”简桦只看了一眼,马上跟刘光说。
“我也觉得有蹊跷,可是和其他堡垒的指挥官联系了一下,他们都觉得是个练兵的好机会,跃跃欲试打算到虚拟战场上去见血立功,——说的跟春游一样。”刘光不满地说,一段时间的和平,已经消磨掉了很多人骨子里的警惕性。
“我们不能去,敌人再过一个月,要开始进攻暴风谷了,我们现在得做好战斗准备。”简桦对刘光说。
刘光事事都很相信简桦,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我来给元帅回信。”
“你也给卫星城和青年堡垒提个醒,如果他们去参加演习,一定要看好敌军的动态。”
深夜,简桦和刘光探讨完军情以后,披着夜色回到了他和邵续霖的住所。
辛勤训练了一天的邵续霖还没有休息,站在住所的门口等他。
“怎么还不休息?你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补充体力。”简桦对邵续霖说。
邵续霖伸出手,把女敕黄色的小花送到了简桦的跟前。其实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人们不会正眼看的小野花,但是物以稀为贵,在贫瘠的暴风谷堡垒就显得格外珍贵。
简桦怔了片刻,接过了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隐隐约约的暗香,也有可能只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简桦看着邵续霖藏不住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脸,忍不住有些想笑,故意说:“花是要送给女孩子的!——医疗室的方医生很漂亮,要不要我帮你送给她?”
邵续霖马上变了脸色,想从简桦手上夺回花,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简桦急忙避开了他的手,笑着继续把花心放在鼻子下面深嗅。太久没有见过新鲜的植物,虽然是小小的一点花,都能让人的心情愉悦起来。
慢慢的,简桦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十年前。
邵续霖医好了流浪时瞎掉的眼睛。出院那天,他跟在简桦的身后,听着简桦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
“你这小孩怎么就是不喜欢说话呢?”简桦说,那时候他也才十三岁,但是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不知道跟谁学的,“小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你每天不说话、板着脸,哪里像是八岁啊?我到八十岁的时候都不会像你这么死板!”
简桦不是个口才好爱说话的人,但是那时候,他为了逗才到卫星城的邵续霖开心,每天都会说许多自己听着都觉得幼稚的话。
八岁邵续霖听着。他不喜欢说,但喜欢听简桦说。
可是小孩子的别扭让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就像很不耐烦简桦一样。
“你看,”走在前面的简桦忽然转过身,卷起一边手的袖子,给邵续霖看,“你用钉板把我的手臂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邵续霖第一次遇见简桦的时候,他正在在和一些街头的小混混争执打架,眼盲的他用一块带有钉子的模板误伤到了来帮助自己的简桦。
邵续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简桦手臂上那条长长的伤痕,还是一言不发。
简桦等了半天,还是泄了口气,放下了袖子。
旁边的小路上,有青青的小草。邵续霖走到路边,拔了一把小草,回到了简桦的面前,伸出手把小草递给他,用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送给你。”
八岁时候的邵续霖什么也没有,送给简桦的野草,不知道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还是他真心的感动。
过去了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要送一把草给简桦了。
简桦看着手里的小花,也想起了十年前的这段往事。
“进步了,”简桦说,“从草进步到花了!”
他的话像是夸奖又像是调侃。
邵续霖又哼了一声,大概是不好意思了,转身率先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睡吧!明天还有继续训练。”简桦在他身后跟他说,然后转头,左看右看可以保存花的地方,最后,只有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茶杯里,根茎处浸在了水中。
窗外的夜色正浓,繁星闪烁。
而简桦知道,在繁星的间隙中,正有一支军队在向他们进发,短暂的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哥哥,”已经躺倒了床上的邵续霖忽然对简桦说,“等这一仗打完了……”
简桦等了很久,邵续霖却始终没有下文了。
简桦走到他身边,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睡吧。”简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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