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娆想要反驳,但一个水晶虾饺已经把嘴巴塞满,她咀嚼都困难,只得用两手狼狈地遮住嘴巴,卖力地嚼呀嚼,却因为一路走来,口干舌燥,此刻越是着急吞咽,越是咽不动,近来她胃口奇差,虾肉的腥味儿让她只想吐。ai悫鹉琻
南宫修宸瞅着她那窘迫的样子,拼命忍住笑,站起身来,又从食盒里拿别的吃的,声音却更加冷酷,“你恐怕还不知道,父皇刚下圣旨,将邵玫驱逐出轩辽,并决定册封慕曜乾为护国大元帅。”
她捂住嘴巴,硕大的眸子赫然晶亮,“嗯?”
“本宫原想着,再给他加一个什么王什么公的头衔,既然你要走,就让慕曜乾带着他那三万穷兵到处流浪乞讨去吧。听说杜兰曦这几日正在暗中劝说他,他们每天见面聊天,不知道你母亲会怎么想?对了,若是慕曜乾不知天高地厚地帮了杜家,本宫也就顾不得他是本宫皇嗣的外公,一个字,杀!”
“噗——”笑娆一口虾饺喷出来,于事无补地歉然捂住唇,看着地上一尘不染地金黄腾龙地毯被弄脏,她歉疚地俯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咽不下。畛”
他没有在意那地毯,忙端了水来给她,忍不住嗔怒斥道,“咽不下还死命的咀嚼,你是想噎死自己吗?”
喝了两口水,她心肺头脑顿时清明了些。她搁下茶盅,螓首微扬,,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袍袖,撒娇地摇着,凤眸无辜,星辉斑斓地眨呀眨,“我不走了,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被摇得七荤八素,心也被她娇软的声音融化。一双微扬的剑眉却皱着,神情满是勉为其难,握住她的手,他凉凉地说道,“还要看你表现。钫”
“我留下来陪你处理政务。”她从椅子上起身,他正往前迈了一步,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俯首,在她娇俏嘟着的红唇上蜻蜓点水地缱绻轻吻,性感地薄唇惬意扬起,俊颜上半分怒气都寻不到……
阳光倾斜照进殿来,暖了本是冷寂寂的御书房。
南宫修宸并没有允许她陪在外殿,而是让她去内殿躺着,随即命人传召御医帮她查看了伤口,确定她没有扯裂缝合的伤口,也没有动胎气,才没有再苛责。
从早上便紧张地忙碌,笑娆早已疲惫不堪,事情解决,有惊无险地尘埃落定,她心情舒缓,很快便安然睡过去。
南宫修宸忙碌不停,龙案上堆积如山的政务,一层一层锐减,有大臣不时求见,也有应召而来的。
御书房宏阔,回音钝重,稍有交谈声,在内殿都听得清楚,而此处,也素来不时风平浪静之处。
笑娆浅眠中隐约能听到修宸威严的训斥声,似是与灾区突然爆发的疫情有关。
南宫修宸凌厉的言辞,让官员深受震动,诚惶诚恐,却又不得不钦佩这位比皇上更果决英明的太子殿下。对于他的命令,他们亦是即时执行,不敢怠惰。
笑娆听着那如惊雷滚动的低沉声音,却睡得愈加安然。或许,他并不知,专注于政务的他,比平时玩世不恭,邪笑不羁的他,更令她着迷。
晌午十分,笑娆嗅到饭菜的香气,睁开眼睛,却见是一个粉褂蓝裙的面生宫女,正在床前不远处的桌上布膳。
感觉到笑娆的目光,宫女忙转身对她行礼,“笑娆公主,您醒了?”那口气与一举一动都皆是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还在忙吗?”笑娆不习惯生人服侍,警惕地坐起身来,打量着她,“你是一天阁的人?”
“不是,奴婢青茗,是刚被选入宫的宫女,平时伺候皇上起居的。”
青茗说着,忙上前来搀扶她,极有眼色地要拿绣鞋给她穿。
笑娆忙伸手挡开她,手腕却巧妙地并没有碰触到青茗一丝一毫,“我不习惯人近身服侍,你去摆饭菜吧,一会儿叫太子殿下过来用膳。”
“刚才有使者寝宫的人来报,说有人刺杀晟齐郡主,殿下派了御医过去,随即召见了一位姓邵的将军,太子殿下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带他出去了,离开之前,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公主,并服侍公主用膳。”
青茗口齿清爽利落地一番解释,清秀的脸上一直带着合宜的浅笑。
笑娆听得心里敞亮,不禁好奇地重新打量她,青茗便大方地任由她瞧着,见笑娆对自己赞赏微笑,她的微笑也愈深,且诚恳甜美,不卑不亢。
“皇上身边的人,果真不简单,你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你什么都说明白了。”而且,她的言外之意,也清清楚楚,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口气也拿捏地恰到好处。
身在深宫,有这个本事的人,都会很长寿。杜兰曦身边的高福公公,便是这样的人,他手段之高明,总叫人错拿他当朋友,就算做了错事,也叫人寻不到错处。
当初笑娆一入宫,被他亲手布下了满屋子的剧毒,真的追究起来,也都是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的错。
也正因如此,笑娆才对人多了一份防备,她仍是不用青茗搀扶,慢慢地站起身来,坚持自己洗漱。
青茗尽量配合她的举动,看出她并不喜欢生人碰触,也便尽量不碰触不搀扶她。
笑娆也没有坚持等南宫修宸回来用膳,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兀自用膳。
邵玫若是遇刺,怕是与巧喜月兑不了干系,那个冲动的丫头,若是被当场抓住,恐怕会被唐清宇小题大做,扣上一个扰乱两国合盟的罪名。
她越想越是担心,但她现在是两个人,不能让自己饿着,就算要做事,也得先填饱肚子。更何况,她若是再乱跑,被修宸抓到,又少不了挨一顿数落。
“青茗,你去打探一下,皇上是不是还在玫昭仪那边?”
青茗给她盛了安胎汤,放在她左手边上,“皇上早就派人给太子殿下传过话,说他今儿一整天都会陪着玫昭仪。”
“皇上太宠爱玫昭仪,可不一定是好事。”笑娆感慨叹了口气,玫昭仪相较于德高望重的贤妃,胜在年轻,温婉,柔顺,倒也难怪南宫朔会偏宠。
若是玫昭仪一胎得男,定然会被封妃,杜氏一族若是被清除,皇后之位也定是非玫昭仪莫属,到时贤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及自己与贤妃还算融洽,与玫昭仪也算友好,笑娆忍不住,提早给自己敲下警钟,这样的浑水,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既然南宫朔今日一整天都不回来,她倒是可以安心呆在这里,大殿前的那百级长阶,打死她都不想再走一遍。
“青茗,你去东宫里的清秋苑找梧桐,让她去使者寝宫打探巧喜姑娘的消息,一有消息速速来此回禀,此事人命关天,务必要快!”
青茗忙领命出去,笑娆匆促填满肚子,便绕到前殿来,在龙椅上坐下,翻看被修宸批阅过的奏折,从中找到关于灾区疫情的那一本。
她细细看过疫民症状记录和医治配方以及疗效情况,却震惊地判断出,这压根儿不是疫情,而是中毒之症,而毒气恐怕不是弥漫在疫区空气,就是融在了井水或河水里,而这样如同自然疾病一样的毒,明显是出自师父阴山毒婆之手。
听到殿外有细微的动静,她心尖一颤,慌忙阖上奏折,忍住背上的痛,返回内殿来,爬到罗汉榻上躺下来。
随后,她便听到外殿,太监尖细着嗓音,耐心劝说,“肃王爷,奴才刚才就说过了,皇上并不在御书房,您现在看到了?奴才不敢期满王爷!”
“本王~刚才在长阶下见有宫女从这里出去,皇上怎么会不在呢?”肃王浑厚的声音里仍有怀疑。
太监忙陪着笑解释道,“是太子殿下帮皇上处理政务,那宫女本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奉茶宫女。”
“父王,不如我们先去九皇子寝宫吧,皇上不在,咱们也不好在此空等着。”
这女子声音温婉动人,笑娆通过肃王的身份,判断出,这个女子便是与九皇子早有婚约的筱慧郡主。他们父女二人,定是因为听说晟齐郡主入宫,才如此急迫的入宫。
倒也难怪他们急着见南宫朔,早先修宸抗婚之时,南宫朔是有意让南宫承泽迎娶郡主的。
笑娆正思忖着,就听肃王恼怒斥责女儿,“你还想着九皇子?早先就听说他迷恋那个笑娆公主,现在身边又多了一个白千蝶,他若心里有你,哪会捅出这些幺蛾子?你这皇子妃的梦,最好给为父收起来!凭你郡主的身份,嫁给哪个皇子都好,这九皇子就算了。”
“父王……”
随着御书房的门关上,罗汉榻一侧的窗外袭入一股阴冷的风,笑娆趴在枕头上仔细分辨,那父女俩的交谈声再也听不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暗恼自己又淌进了浑水里,却无意间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