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心有所属?谁告诉你的?老九?本宫心里那个女人是谁?何碧婵?还是梧桐?”
他并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唇角眉梢反而还笑吟吟的,声音也低沉地近乎温柔,可偏偏,这笑颜下骇人的怒火,反让笑娆胆怯,害怕,她更怕他会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他为她抗旨,为她去祭坛罚跪,为她不惜潜入椒房宫,威胁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而目的,只是不想让她丢失了母妃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她当然也清楚地知道,自从她来到轩辽,他就不曾入住过他自幼长大的东宫,他总是半夜潜来绛雪轩……可,他来绛雪轩,真的只是为她吗?这里还有梧桐。
她低下头去,泪滴啪嗒啪嗒落在水面上,视线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心,痛,快要裂开!她懊恼憎恨这样的自己,竟为一个对她半真半假的男人,失魂落魄,彻底迷失自己。
“梧桐的父亲是怀王,而怀王,是本宫的六皇叔,父皇嫡亲的弟弟。”
笑娆疑惑抬眸,泪珠儿都停滞在眼眶里。
他揶揄一笑,直接回答她的疑问,“梧桐,是本宫的堂妹,与本宫一样,她也是太后的孙儿之一,她原该被称为郡主。”
笑娆恍然大悟,难怪太后和宋嬷嬷会格外重视梧桐。原来,看似心狠手辣的太后,并非完全无情。
“梧桐是六皇叔唯一的女儿,当年怀王一家因通敌叛国被诛全家,官兵进去抓人时,本宫正和梧桐在后花园玩耍。那年,本宫八岁,梧桐只有两岁,本宫能救走的,也只有她……王府上下百口人的血,浸透了法场的石砖。清扫的人,洗了十几天,才彻底清洗干净。可笑的是,事隔多年,本宫才查出,六皇叔一家是被人陷害,所有通敌叛国的罪证,都是伪造的,那些证人也密谋已久,早就串通一气,连成一线。他们那样做,不过是砍掉父皇的左膀右臂,让父皇孤立无援。自从六皇叔死后,父皇就一病不起,太后从此吃斋念佛,整整六年对父皇避而不见。”
笑娆听得惊心动魄,眼前的水面上,刮过一场腥风血雨,冤魂的哀泣,近在耳边。
浴桶的水变凉,凉了又被他的体温烫热。
“娆儿,所以,本宫不得不疼惜六皇叔留下的唯一血脉!”见她仍是低头不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宫之前不该那样训斥你,本宫口气太重了。”
笑娆已经不生气,也谅解了他对梧桐的关心,她却仍是不敢抬头——他这样对她坦白,等同于交换她的坦白。可……她该怎么说呢?
思忖良久,她声如蚊蚋地开口,“那个男人……是……是我师兄,我学医嘛,他是同门师兄……”她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个阴山毒婆门下的至毒魔女,她这样一个阴毒的人,如何配得上暖若旭阳的他呢?“我只是拿他当兄长。”
南宫修宸挑眉,两条健硕的手臂惬意搭在浴桶边沿上,状似无意地将她困住,“你拿他当兄长,那么你拿本宫当什么呢?该不会也当兄长吧?”
见她鸵鸟似地把头压得更低,几乎要把自己埋到水底去,他无奈叹了口气,“误会解释开了,你心里舒坦就可以了,不用管本宫怎样。”
他像进ru浴桶时一样,哗啦一下,带着满身的水离开,不羁地走到橱柜前,去找自己的寝衣,简单罩在身上。“本宫今晚还是去找杜良娣好了。”
笑娆被定格似地,仍是闷在浴桶里,一动不动。
她相信,他只是一时使坏逗她的,他不会傻得真的带着一身红疹去找杜良娣。
听到他绕过屏风,听到他走去外室,听到门板吱呀一声被拉开……她顿时有些慌,忙从浴桶里起身,哆哆嗦嗦地抽过浴袍裹住身子追出去。
岂料,她刚绕过屏风,就撞进他宽阔地怀中,眼帘内是他得逞的邪恶笑颜,她却说不出嗔怒的话——不待她开口,他便攫取她甜美的唇瓣,急切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