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三人尽皆面露惊愕,可吞食老虎的蝙蝠,其体形之巨大可想而知。
“你亲眼见过那巨蝠?”阿问道。
“那倒不曾,那方夜明砂乃当地苗人呈送,只要找到那人,便可知道他自何处发现的夜明砂。”莫问摇头说道,当年他曾经问过那四十岁左右的汉,对方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北方,并未说出具体的位置。
“你确定那苗人知道巨蝠的所在?”阿仍不放心。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当时那汉以衣服兜来了那方夜明砂,曾言那方夜明砂能换十两金,由此可见他之前曾经多次卖过夜明砂,换言之他是知道巨蝠栖息之所,并多次前往偷取的。
“能吞食虎豹,势必可以幻化人形,当可用得。”阿点头说道。
“但那蛮荒离此处太远,便是即刻动身,亦无法赶在老五回魂之前将它带来。”莫问皱眉说道,虽然想到了可行之策,但如何行之却是难题。能否找到巨蝠,能否制住巨蝠,能否顺利移魂,这些皆存在变数。
“只能让他受几日皮肉之苦了。”阿抬手指向老五。
莫问闻言无奈点头,阿的意思是待得老五回魂,将其魂魄暂附本体,待得找到巨蝠再将其魂魄移出,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因为本体并不会排斥老五的魂魄,不过老五魂魄附上这具受伤的躯体之后会一直处于痛苦之,且神识混沌,七日之内必须将其魂魄再行移出,如若不然魂魄将会被受伤的躯体同化,最终彻底呆傻。
“事出紧急,顾不得师门禁忌了,我去备下快马,待得老五魂魄回返,我们即刻前往蛮荒。”柳笙站起身来。
“不用,西行之路多不平坦,且道路圈绕,骑马反而不快。”莫问抬手阻止了柳笙。
“我去备下干粮。”柳笙说道。
“还有两日,不急于一时,待得天明再去不迟。”莫问再度摇头。
柳笙闻言点了点头,转而与千岁四处收拾木柴,点火驱逐夜晚寒气。
“莫问,救得老五之后,你有何打算?”阿问道,此时四人同在一处,老五情势又不乐观,故此她说话并不涉及私情。
莫问闻言缓缓摇头,此时他心很是迷茫,已经与晋国反目成仇,自然不会再有机会施展抱负。西凉太弱,若非赵国南防北拒分了心神,凉国现在恐怕已遭赵国吞并,此外刘少卿与凉国过从甚密,他若去了,好似争功一般。赵国倒是对他极力邀请,但赵国是胡人掌权,胡人的所作所为如同野兽,凶残暴戾,帮助赵国无异于助纣为虐。东北燕国也是异族,并非汉人正统,帮助他们与帮助赵国无甚区别,此外百里狂风在燕国效力,他若去了,也有争功之嫌。
细想下来,当真是无处可去了。
“依你们之见,我当如何为之?”莫问转头环视三人。
此语一出,柳笙和千岁尽皆转头看向阿,千岁之前已经表过态度,而柳笙为了避嫌亦不表态。
“上清授我等诸般技艺,无外乎让我等代行天道,消天灾灭**。”阿说到此处略作停顿,转而再度开口,“他们三人皆视胡人为**,实则**起于兵戈,却并不限于胡人,即便无有胡人南下,你们汉人亦多有争斗厮杀……”
“你的言下之意是要我去接掌赵国护国金印,助胡人平定天下?”莫问皱眉打断了阿的话,阿所说与千岁不谋而合,皆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说话。
阿闻言摆手摇头,“我虽然独居无名山,消息却并非完全闭塞,据我所知赵国时下正是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彷如人生疾患,若是他能一病不起,那便随他去了,但赵国之病并不致命,若是待他自行好转,怕是会故态复萌,倍加凶戾。”
“可惜这昏君苟且偷安,若是趁此良机挥师北上,原可定矣。”莫问长叹。
“你焉知他不是存有坐山观虎之心,想要得那渔翁得利?”阿反问。
“你先前所说,我不曾明白,你且详说。”莫问说道。
“慕容燕国只在东北偏居一隅,国土不如赵国一成大小,即便有妖物相助,要想吞并赵国亦是难上加难,况且慕容燕国也非汉人,即便取赵国而代之,怕是亦不会善待土汉人。依我之见不如趁此时机为赵国疗疾,以此为百姓换得安康福利。”阿事说其详。
莫问闻言疑惑的转头看向柳笙,柳笙连连摆手,“我与阿并未独处。”其言下之意是阿所言并非他所撺掇,而是阿自己心所想。
莫问收回视线低头沉吟,阿虽然是一年轻女,实则她活的岁月很是久远,心大有见识,她先前所说归结起来乃是慕容燕国太弱,可能重创赵国却绝无可能吞并赵国,而晋国又存有坐山观虎的心态,坐失良机而不出兵,倘若长久消耗下去,赵国势必会惨胜燕国,在这个过程百姓会大量死伤,且战争会导致苛捐重税,看似是两国交战,最终遭殃的还是百姓。既然如此,不如出手帮助赵国,当然这种帮助不是无条件的,而是趁机向胡人提出大量对百姓有利的条件。
“若真是心存百姓,便不能惧怕背负误解和骂名,苍天有眼,定不亏负。”千岁在旁插言。
莫问闻言摇头苦笑,若是当了赵国的护国真人,在汉人眼无疑就成了数典忘祖的奸贼,百姓在享受安定的同时还会痛骂这个为他们谋取了安定的“奸贼”。一人误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下人都心存误解,他不敢想象全天下人都视他为奸贼会是何种情形。
“我将补气丹药尽数与你,乃是希望有朝一**能功德圆满金身证道,要想天下大统不是朝夕之功,需做长久打算,晋国若是礼遇于你,你可顺心顺意率兵北上驱胡,然晋国已然视你为敌。上策已无,只有行此下策。”阿劝道。
“你们可知道,倘若我受了赵国的护国金印,便是与二三四为敌。”莫问再度摇头。七人之千岁最长,为大,百里狂风为二,夜逍遥为三,刘少卿为四,柳笙为五,莫问为,阿是女,为末。
“自是不能手足相残,当设法告知他们,互相通气才好。”千岁转头看向柳笙。
柳笙见状,明白千岁是想让他充当通气之人,急忙摆手摇头,“你们亦知他们三人是何种脾性,要他们半途而废,怕不能够。”
“若不互通消息,怕他们会心生误解,他们三人所求法术可不寻常,万一对你不利,你便防不胜防。”千岁正色说道,虽然希望莫问能够为苍生谋福,却不得不考虑到同门的误解。
“焚符相召他们都不到来,如何能够互通消息?”阿对于百里狂风等人不来援助莫问心存怨气。
“此事留待后议,烦劳你们三人守在此处,我去城见一友人。”莫问冲三人说道,千岁和阿是局外人,站位不同,所说言语便不公允。柳笙与胡人过从甚密,他的话亦不能听。可是赵国的护国法师即将死去,不管赵国是否寻到替代之人,战局都会发生改变,故此是否接掌赵国金印,当尽早决定。
三人点头答应,莫问凌空南下,翻越城墙进入城,此时城防守分外森严,得夜色掩护,莫问先行前往弓兵营地撤了围困符咒,转而隐藏身形,悄然潜入周贵人所在的王府。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王府之灯烛稀疏,莫问曾经在此住过多日,熟悉王府结构,轻松避过守卫,潜入内院。
正屋此时仍然亮有灯烛,莫问推门而入,见房并无外人,两位王亦不在此处,只有周贵人伏于灯下。
推门声惊动了周贵人,周贵人抬头看到了莫问,既惊且喜,急忙起身向他快步走来,但只行了数步便停了下来。
“见你安好,我便安心了。”周贵人语带颤音,“先前你不该遣人送食水于我。”莫问看向周贵人,周贵人眼眶深陷,面容十分憔悴。
“我做不得旁的了。”周贵人恐外人听到哭声,说完便探手捂住了口唇。
“我走之后,可有事故?”莫问站于门旁,以避灯烛透影。
周贵人捂嘴摇头,人生在世无有几人能够随心所欲,多受各方牵制,自缚己身,不得随心。
“我此番到来,乃是有事与你相商,王府人多眼杂,我不可久留,免得坏你清誉。”莫问低声说道。
“坐下说话。”周贵人为莫问倒水,转而吹灭了灯烛。
莫问走上前去,坐于周贵人对面,将先前四人所说之事说与了周贵人,他之所以要与周贵人商议是为了确定周贵人对于日后的一些打算,周贵人的两位王日后有无登基之望决定了他最终能否回归晋国。
“你若能担当赵国国师,可尽早平息战事,可为百姓谋福,亦可于暗相助先皇血脉再承大统,只是外人多会误解于你,怕是会背负骂名。”周贵人沉默良久,出言说道。
“此时不比旁时,我不便久留,你多加保重。”莫问起身说道,他已然明白了周贵人的想法。
“我一妇人,见识浅薄,你当小心权衡。”周贵人说道。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转身出门,掠出王府,绕行而回。
随后两日,北侧城门一直紧闭,无人再来此处,七日时,老五魂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