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杨婉蓉?”顾绵伦见她脸上浮起愁容,淡淡道。
“嗯?”她想了想,老实道,“其实并不担心。”
顾绵伦挑眉,似乎来了兴致,将手肘抵在车窗上看向她,“她以前欺负过你?”
笑然朝他翻了个白眼,凉凉道,“我可没那么狭隘!她也不屑欺负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连自己的日子都没法过得称心如意,自然也没什么能耐去帮她,反正担心也是徒劳,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何必费那个神。”
说话间,又想起那个曾那么惹人喜爱如同天使般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她还没机会长大,享受美好的人生就香消玉殒了,想想其实杨婉蓉也真是可怜的。
“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吧,孕妇容易得忧郁症。”顾绵伦眼里几分晦涩,可能觉得笑然并不像原来他认为的那样开朗乐观。
“你才忧郁症,你全家都忧郁症。”笑然也不知怎了,突然就控制不住脾气反唇相讥。
她倒是知道顾绵伦没恶意,但这家伙怎么关心人的话也让人听得那么别扭?
顾绵伦千年不变的脸在这时突然就“呵呵”笑了两声,犹自傲梅冰天雪地中的绽放,透着些凉意却胜过天下景致。
笑然被他的笑感染,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有些惊艳,有些沁人,也笑道,“原来你会笑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顾绵伦见她毫不避讳的视线,脸上蓦地飞过一抹红晕,立马收起笑意,薄凉地斜她一眼,飞快地看向窗外。
“哈哈哈,你脸红了。”笑然觉得很是有趣,更加胆大起来,干脆逗他,“哎,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难道就没有识货的女生为你倾倒?别说没有,我可不信啊。”
顾绵伦定定地看向窗外,不理她。
见他不搭理,笑然又故意推了推他,“来,别害羞嘛,说说看!”
顾绵伦依旧不理,身子往窗户边靠了靠,显然想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笑然耸耸肩,靠回座椅上,佯装叹息,“哎,算了,是我的错,我忘记你喜欢的是男人了。真是对不起了。”
说着,她朝顾绵伦的方向偷觑了眼,见他依旧望向窗外,丝毫不为所动,心说这男人竟然不中招,太狡猾了。
“你果真是喜欢男人的啊?!”笑然又故意大了嗓音,假装惊讶。
这一声,把司机师傅给吓了一跳,看了看后视镜,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时髦啊,这男人喜欢男人,完全是心理BT嘛!”
笑然听了,噗嗤就乐了,“师傅,我是知道你人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但别人不知道啊,你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否则戳到人家痛处,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拖进巷子里一顿好揍!”
师傅禁不住吓,身子冷不丁缩了缩,忙不迭地点头,开始忌惮着顾绵伦,双眼时不时往后视镜瞟。
车厢内倒是安静了一会儿,笑然正觉得顾绵伦油盐不进的时候,他又突然出了声。
“激将法对我没用。”
“”
哇靠!竟然被他识破了!
“精神科医生都像你这么闲吗?”为了掩饰自己方才说错话的尴尬,她随口又找了个话题,“我看你总是随叫随到。”
她倒是打心底里觉得做朋友的话,顾绵伦和林子期真是很靠谱,心里很为陆修睿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和高兴。
他们爱屋及乌,还一直帮着她,她真的很感激。
“别人闲不闲不干我的事。”
“”果然这男人具备一句话终结别人聊天兴趣的本事啊!她才刚刚燃起温暖的小火苗,瞬间就被扑灭了,顾大医生啊,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娶到老婆啊!
她真想冲他说这句啊。
“那你为什么会想当精神科医生?整天和精神病在一块儿你不闷吗?”终于忍住,但她还不死心,换个话题继续问,反正觉得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竟然没有疯都挺神奇的。
“他们也不是生来就是神经病,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顾绵伦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神采暗淡了许多,看着窗外,良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思绪飘进了遥远的记忆里,拔不出。
笑然一愣,不曾想顾绵伦内心原来是如此温暖,有些小感动。
“和神经病呆一起,总比和笨蛋白痴一起好,神经病有救,笨蛋白痴无解。”顾绵伦偶又补了句。
“”
无语,这男人是把除了除了神经病之外的人全比作笨蛋白痴?指不定她在他心里也是所谓的笨蛋白痴吧!
笑然刚燃起的崇拜之火瞬间又被浇灭,好比录音机中的歌正放得起劲,磁带卡了,猛然不成曲调,可真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啊!
“你就继续自负下去吧,我是不会救你的!”笑然小声咕哝了句。
但,这样的斗嘴玩笑好似又让她感觉回到了无忧无虑的19岁之前,那时没有遇见陆修睿,姐姐也没有变成现在刻薄的样儿,她还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顾绵伦没再说话,只是淡然地看了眼她的笑脸,便专心地看着窗外。
车子驶入近郊,在清冷的夜色里飞驰,一路上都没什么车辆,只听得马达轰轰的声音,突兀地回响在空旷寂寥的夜色里。
城东这边的这一片公墓,据说风水极好,都是些富商高官们买了去的,为了防止风水局被破,附近的山地一统被规划成政aa府用地,之后一直没了下文,也有说确实是政aa府故意留着以保这地方风水,但也难保几年几十年后利润增值,政aa府天价挂牌出让企业,所以现在,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那公路两旁是整齐的两排参天龙柏,这时节还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错落的枝桠将顶上投射的月星光华挡了个严实,冷风一扫,枝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阴冷之气。
车子驶到通往上山的路口时刹停,师傅望了望上山小径上载满的千年矮,为难地说实在不能再往上走了,再走怕是要扰了这里长年安息的诸位。
笑然听了,幽幽地望了眼外头那小径上绵延无际的黑,蓦地头皮发麻,身子不由抖了两抖。
“在车里等着。”顾绵伦瞥她一眼,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笑然那个感激,却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够义气,“你不害怕?”
顾绵伦懒得搭理,下了车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径直往山上去,远远地甩下一句,“我阳气重!”
笑然和司机师傅听了浑然惊出一身冷汗,这什么地方啊,又是在大晚上的,竟敢讲这么应景的话!
想了想,还是决定下车陪着他一起去,作势就去开车门,朝他喊道,“你等等,我和你一道去。”
“不必!我不想等会儿照顾两个。”顾绵伦说得毫不客气,扔下她大刀阔斧地去了。
笑然没别的优点,识时务算得上一个,加上车里司机师傅也附和着说,是啊,这位小姐还是别跟去了,这大晚上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种地方不合适,男人属阳,女人属阴,这地方阴气重,你还是
师傅似乎一丁点儿不关心他们来此的目的。
“别说了。”她周身一片阴冷,蓦地截住司机师傅的话,躲进了车内安静候着。
她凝神屏息紧张地望着顾绵伦的身影渐渐没入无边夜色中,突然此时从墓地深处传出几声嘶哑的鸟叫声,“布谷布谷”,好似将寂静的夜空划破个口子。
司机师傅见身后的人身子猛然一凛,就想缓解下她紧张的情绪,闲唠起来,“怕啊?别怕。不过是一种布谷鸟在叫。这种鸟和一般的布谷鸟不同,身上很臭。在东北那边儿,人们就管它们叫臭姑姑,每年谷雨前后,它们就开始布谷、布谷地瞎叫。这种臭姑姑其实很像是戴胜鸟,因为它们一般都把鸟窝建在山间风水极好的坟洞里,我估模着它们身上的臭可能就是染上了尸臭。”
笑然没什么心思听,但偏偏却听到‘坟洞’‘尸臭’这几个词,蓦地毛骨悚然,半求半喝止道,“师傅您还是别说了吧!这鸟可比报丧的乌鸦还恐怖!”
生长在坟洞里的鸟,她自然而然便联想到和死尸的渊源,说不定它们身上的臭不是被染上,而是专以尸体为食所以由内而外的散发呢?!
若是这样,那它们会不会对活人活人
顾绵伦杨婉蓉
她越想越心惊,杨婉蓉若是这么晚了还在这山上,会不会是因为出了事?即便她疯了,难道就百无禁忌连害怕也不会了?从医学角度来说,这不可能!
除非她
笑然不敢再往下想,噌地一下蹿到司机师傅的座椅后头,猛拍了下他的肩,急道,“师傅,你说那臭姑姑会不会啄活人吃?”
“哎呦,你这小姑娘是要吓死我啊。在这地界,你怎么能在后头拍人家的肩呢?!你这一拍,我身上的三盏明灯无故就得黑一盏,阳气就弱了知道吗!”师傅一时没留意,被笑然的动作吓一个大激灵,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埋怨她。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师傅,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臭姑姑吃不吃活人?”笑然哪有心思听他扯别的,心里只想着和她一起的来顾绵伦在山上别出什么事才好,这种地方要真出个什么事,她根本没个能力救他,便焦急起来。
“那可说不好。不是有句话叫饥不择食吗?兴许这鸟饿极了,也不分活的死的,好赖都是个肉,对不?”师傅不知是闲聊上了瘾还是假意吓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真像那么回事儿。
“诶,小姑娘,黑灯瞎火的你真要上去啊?”
不待师傅说完,笑然下了车便往山上跑,才跑出没两步,就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一下刺穿了乌云遮月的夜空,惊起飞鸟无数,一时间山鸣谷应。
笑然顿时被骇地呆在原地,两腿不停地打颤,像是被灌了铅,抬不起,退不了。
这时,她蓦地感觉肩头一重,吓得抱头蹲地,“啊啊”连哭带叫起来。
“是我啊,是我,别害怕,小姑娘,快别叫了。”司机师傅原本只是好心想将她拉回来,被她这么一叫,吓得不轻,顿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师傅连说了好几遍她才渐渐听进去,粗重地喘着气,这才稍稍松了手抬眼去看,果然见是司机师傅,心放下了些,但此刻身子通体冰凉,泄了所有力气起也起不来,师傅见状忙去扶她。
“刚才那声音我也听到了,我虽然不知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干嘛,那先生要是上去出了意外,凭你或是我都无能为力,去了只是再搭两条命,你听我的,先和我回车里,打电话报警吧”
师傅自己也吓得半死,客人去哪儿做什么他原本都不需要管,但这姑娘若是就这么上去出了意外,他也真看不过眼。
笑然真是要哭了,看着前方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夜如同怪兽一般张着黑洞洞的大口等着她,周身都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着,师傅说得确实有理,理性的做法确实是如此,但若是明知顾绵伦可能出事,她再场不是先救人,而是先逃跑,她良心上道义上根本过不去。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前方的黑洞出现了燎原的星光,她和师傅顿时如获新生般燃起希望,眼见着那一星半点的光渐渐扩大,那高大英武的熟悉身影进入视野,只见他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她原本失了的力气又都回了来,惊喜地向他跑去。
“顾绵伦,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她去到他跟前,又问,“大嫂她没事儿吧?刚才那叫声是怎么回事?”
“去开车门。”顾绵伦对笑然的没眼力劲儿不满道。
他将杨婉蓉沉沉的身体往肩上导了导,以防她滑下去,走得又急,气息就有些重。
笑然“哦哦”了两声,风一阵跑去了出租车那儿开了车门。
那师傅却傻了眼,见这两人不仅半夜三更去墓地,还去墓地扛了个人回来,近些看的时候,那人身上全是泥灰,吓都吓傻了,感情是来偷尸体的啊!还是具女尸!
“喂喂喂,你你们这是犯罪啊,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再上我的车了,那钱我也不要了,我要不起,这是要折寿的!”
先一更哈,有童鞋开始对首长不满了诶……肿么破……替首长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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