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并不知晓她的婚事已经被卢晓麟提上重要议程,此刻她只觉事事不顺,本来想去自家店面看看也不敢过去,生怕自己的霉运影响了生意。
正走着,肩上突然被人一拍,她一回头就看到林遥寄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哟。”她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发现林遥寄紧紧盯着她,吓得连忙捂住眼睛,“你想干什么?”
“你倒是胆大,出了泄题的事还敢明目张胆地出来。”林遥寄拉开她的手。她冷哼一声转过身,“我是那么没头脑的人吗?我现在不算考官了,会试还要等个把月,我才不会把青春浪费在等待上面,我是做大事的人。”
他嗤了一声,“大事?”
她神色微僵,皇上亲**代她的事应该算得上是大事,可居然是教导一个小屁孩,实在没脸和别人炫耀。她咳了一声把这个话题混过去,仰头对他笑道:“林公子在这儿呆了挺久了,吴郡守是一郡之首,总不好在外逗留过久吧?”
“吴郡守已经离开近半月了。”他道。
“……那你要长期住在这里?”她惊讶道。
他没有回答。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林遥寄出色的外貌和棕褐色发眸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一个身着白裳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上前就直接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西域之人?”
两人同时愣住,原月早就习惯林遥寄的长相特点,加之现代有这种发色的人不少。并没有多想。难道西域的人都长这样?不对,西域人的服饰和生活习惯和这边确实有差别,但发色应该都是一样的,西域又不是外域。
林遥寄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年轻人则眼睛发亮地盯着他,嘴里啧啧称奇,“我一直想去西域,没想到今日能得见西域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好了,看也看了。你可以离开了。”原月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我和你家公子说话,你个小丫鬟插什么嘴?”年轻公子终于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但眼里都是满满的不悦。
林遥寄略一迟疑,脸上便出现了笑容。他将原月往身后一带,以一种既不浮夸也不谦卑的语气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你别见怪。”
“你会讲汉语?”年轻公子更惊喜了,“在下林友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原月探出头来道:“我家公子高姓大名也是你这升斗小民有资格知道的?”林遥寄把她的脑袋按回去,低笑道:“别闹。”
当街亲密的举动简直令人发指。
林友之看着林遥寄继续惊叹膜拜着,好想带回家仔细观摩。心动不如行动。他遂开口相约:“我与你一见如故,去我家坐坐如何?”
原月于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莫非是哪家公子?可等到了林友之家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大的误会,他“家”位于城郊,是一间简易搭建的茅屋。而这一片地像这样的茅屋林林总总有十几间,出入的都是像林友之这样的书生。
林遥寄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了。不愿意屈尊进入这种小茅屋,就把原月踹出来做代言人。刚好原月也有疑问,就大方走出来对林友之问道:“这些茅屋看起来搭建没多久,林公子不是王都人?”
林友之的注意力都还在林遥寄身上,闻言随便点头道:“城里面的客栈大都满了,空闲的太贵住不起,就在这里暂时住着。”
“你们是赴考的考生?”她继续问。
“你这丫头知道得不少。”他颇赞许地点头。原月却撇撇嘴道:“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当我白痴吗?”
好粗俗!林友之总算念念不舍地从林遥寄身上抽回目光,挑剔地打量她,不明白这样一个既无美貌也无德行的女人怎么能得到她家公子欢心。这种怀疑的目光原月看多了,心中不忿之余脸上笑容愈盛。冲林友之勾勾手指,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知道我家公子为什么宠我吗?因为我床上功夫了得。”
林友之瞬间被炸成当红炸子鸡,难以置信地瞪向她。林遥寄一看就知道她没说什么好话,对林友之道:“她性子顽劣,说的话你别当真。”
本来不怎么当真的。被你这么一说不真就没人信了。
原月把林遥寄往外推,笑呵呵道:“公子你先回去,我有事和林公子聊聊。”林遥寄还没说话,林友之先急了,他只对外貌奇特的林遥寄感兴趣,什么床上功夫了得的丫头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然而原月硬拉着他进入茅屋,他竟然挣月兑不开一个瘦弱小姑娘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遥寄转身离开。
原月进去以后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正窝在床上看书,看样子不是来做客的。“这位是?”她偏头问林友之。
床上那位瞥了她一眼就别开头,对林友之说:“不是说了不要把女人带回来。”这人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淡,年纪不过二十七八,两鬓却夹杂了几丝白霜,瞳孔也不如林友之那般清澈,似乎是有故事的人。
林友之无奈解释:“吴启文,没看见是她硬把我拉进来的吗?”
“那也是你招惹来的。”
“……”
原月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既然还没离开说明你们已经过了州试,准备参加会试,这样的考生可以去官府安排的地方暂住,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她抬头看了眼感觉风一吹就会散架屋顶道。
两人同时看向她。林友之挑挑眉,“知道得不少,我说我们不愿意去这个答案满意吗?”
“难道里面的人乱收费?”原月兀自猜测起来,“还是你们的仇家在里面,你们不愿意住里面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吴启文冷哼一声重新埋首书中,林友之却是被她勾起不忿,道:“我等来参加科举是要出人头地的,怎么甘心成为他人的附属?”
“什么意思?”
他正要月兑口而出,突然想起跟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说的,便转移了话题问她:“渴不渴?我这里没茶,将就着喝水吧。”说着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书人不都瞧不起小丫鬟吗?怎么还亲自给她倒水,虽然他现在的情形确实比较落魄。
“谢谢。”他不矫情原月就更不矫情了,仰头把水喝个精光,舌忝了舌忝嘴唇,量好少,于是把杯子推回去示意他再来一杯。他微微一愣,还是倒了,然而水壶已经见了底,只滴出来几滴,林友之略微尴尬地看向吴启文,吴启文道:“今日轮到你提水,别看我。”
林友之不甘不愿地去角落拿了两个水桶,嘟囔道:“已经是举人了还要自己去提水,这么重的东西……”
原月见事情算是因她而起,加之也喝了他们的水,便接过水桶道:“我去吧,水井在哪里?”
林友之指了一个方向,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林友之转身得意地对吴启文说:“怎么样?还是有用处的吧。”
“你确定她提得动?看样子也不是粗使丫鬟。”吴启文泼他冷水。他立刻苦下脸,对啊,不仅不是粗使丫鬟还是她家少爷心尖上的暖床丫鬟,怎么做得了粗活?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找原月。
水井距离茅草屋有上百米,原月去的路上碰到一个同样出来打水的书生,便走上前搭讪,“这位公子贵姓?”
“柳。”柳中玉看了她一眼,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淡。住在这里的人不会有丫鬟,只能是谁的相好,对这种女的得保持距离。
“我姓原。”原月笑呵呵道。
一路上都没说话,等到了水井旁边,柳中玉让原月先打,看她动作有些别扭便道:“我帮你吧。”直接拿过她的桶扔到水井里,原月乖乖站在一边,看着他气喘吁吁地打好四桶水,暗叹书人的体质果然差,要是她做院长一定要推行体育锻炼。
可想而知,回去的路上柳中玉没走几步就要放下水桶歇歇,他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原月,张了张唇没说出话。
“那个……柳公子我帮你吧。”原月对他友好地笑笑,走到他面前伸出两个手指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桶,他吃惊地看向她,“原姑娘……好身手。”
“还好还好。”原月大步往前走,他自然要跟上去,这个时候原月说话他都会应答几句,比刚才要热情些。她见时机差不多了就道:“你们参加科举也是为了入仕为官,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官府提供的住处呢?”
“那哪里是官府,分明是殷家的的地盘。”柳中玉不屑地撇嘴。
殷家?她心中一顿。这时林友之恰好赶到,看见原月手里的四桶水同样震撼了。他指着她对柳中玉道:“你怎么好意思?”
其实柳中玉本来就挺不好意思了,借着和她说话转移注意力,这会儿被人逮了正着更加无地自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半晌才反应过来问:“这位姑娘是你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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