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差点就要月兑口而出里面的内容,好在对上邱家同茫然的目光,她连忙一个急刹车,把嗓子眼的话咽下去。然后仿佛不经意地对邱家同低声道:“‘言郎君之心豁达,奈何天公不美,奴家不能伴君终老,却许一夜之欢’。照念!”
邱家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因为原月还愿意和他说话而受宠若惊,加之背上被她一拍,一惊之下把话一股脑说出来。
顿时上千人的会场安静下来。大家看向这对师姐弟的目光非常复杂,特别是对邱家同,这孩子年纪尚小,却连《白玉策》这样的书都倒背如流,日后必然是不羁风流的一代文学大豪。
邱家同念完这句话,瞬间反应过来这《白玉策》是什么样的书,小脸涨得通红,指着原月悲愤得说不出话来。一是对她把黑锅扔给他的委屈控诉,二是对她的恨铁不成钢,师姐怎么能看这种书?还背得如此熟练,真是、真是让他怎么跟曾经的老师和同窗交代啊!?
“邱师弟你真厉害啊,师姐我对这本书闻所未闻,看来我的阅读量还有待加强,回去就找找这本书看。”原月对着他自叹弗如。
众人面色古怪地不知该怎么阻止她的决心,还是邱家同抱着反正已经黑了,不如黑到底的强大的牺牲意志,咬牙切齿地对她道:“原师姐,这本书不适合你,你还是别看了。”
“原来是这样。”她非常善解人意地不再纠结《白玉策》这个话题,转而对众人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可还有疑议?”
被推举出来提问的几对视一眼,共同道:“吾等心服口服,今日失礼了。”向她和邱家同欠了欠身,又遥遥对着兰亭书院的先生和欧阳广行了个礼。这才如潮水般退去。包括最开始闹事的几人也跟着走了。
方才喧闹的场面刹那间安静下来。
欧阳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起身离开,祁院长和几位先生连忙去送。
几个同邱家同有交情的人这才跑上去和邱家同勾肩搭背,“看不出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暗地里收集了不少吧?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师兄们借阅借阅?”
“你们师姐弟真厉害啊,原师妹是不是把所有书都背下来了?”
“哪有所有书。不是没听过《白玉策》吗哈哈!”
“邱师弟,把第十页第十行也背给师兄听听吧。”
……
邱家同好不容易摆月兑了纠缠,来找原月,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他跑到钟文艳和岑清秋面前问道:“你们见到原师姐了吗?”
钟文艳摇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今日才知我和原师妹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我不能松懈。我先行一步了。”
岑清秋倒是回答了他:“我看她好像跟着那群学子离开了。”
闹事的十几人退出空地后就和其他学子分道扬镳。七拐八折的来到一个小巷口,里面走出一人,却是方新泽。
他怒气冲冲地对着他们道:“你们都办的什么事?干嘛答应她的话?直接逼得他们滚出伦山郡不就好了?”
这些人脸色更加不善,对着他冷笑:“方新泽,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要不是披了见兰亭书院的皮。该滚出本郡的是你!行了,废话不多说,把钱拿来,今后咱一拍两散。”
方新泽惊怒,“什么钱?”下意识地捏紧荷包。
领头人瞥了一眼的动作,道:“没钱?那就去找你那厉害的小师弟要。”
“你什么意思?”方新泽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瞪着他们。
这些人哈哈大笑,笑完用更鄙夷的语气对他道:“我们都看到了,你找你那师弟要钱,他说没有你就对他拳打脚踢。看你那熟练劲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蠢呢?你师弟明显前途无量。你就不怕他日后前来报复?”
方新泽脸色唰的惨白。他真的只为了泄一时之愤忘记了其他,要是邱家同日后真的来找他报复……不不,当务之急是摆平这些人。真该死,竟然被他们看到了,要是他们把事情宣扬出去,他不仅声名扫地,被逐出兰亭书院,甚至赶出本郡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由握紧拳头,真想把这些人都消灭干净,可是双拳难敌四脚。他还是个文弱书生,只能先与他们虚以为蛇了。
“这次的事是我不对,钱……我会在短时间内凑齐,一定会还给你们。”他陪着笑脸道。
这些人对视一眼,扔下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呼啦啦都走了。
方新泽这才阴狠之色毕露,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给我等着,哪日我青云直上,定要不了你们好看!还有那对该死的师姐弟,我要……”
“要什么?”一道冷淡的女声从他前方传来。他猛地抬起头,却见是原月正向他缓步而来。她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眸子中却平静得毫无波澜,死气沉沉的,看得他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退完之后他迅速反应过来,羞恼之色涌出。他干嘛要怕这女人,就算被她听去了又怎么样?不过一个臭丫头,他一个大男人斗不过那十几个人难道还奈何不了她?
不是很得意很骄傲吗?要是她雌伏在他身下,传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走投无路一死了之?哈,他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个办法?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不退反进,迎上原月。
他伸手去抓原月,却被她闪开,再抓,依然连衣袖都碰不到。这死丫头还挺能躲,他摩拳擦掌,今天绝对不能放过她!
与此同时,原月也在思考该怎样对待他。狠狠揍一顿?她会武的事情泄露出去少了一层保护伞还是其次,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报复回来,她无所谓,邱师弟只怕会被他折腾得更惨;或者把他做的事捅出来,把他赶出伦山郡?可是她没有证据,倒是可以去利诱刚才那些人作证,但是容易沾上甩不掉的麻烦;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但是她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就算把人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也从来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所以这个办法她想都没想过。
思来想去还是第二个办法比较好,此时她倒后悔出现和他对峙了,应该跟上那群人才对。
才做出决定就看他面带阴狠地向她扑来。她闪开,他还扑……她不耐道:“你在做什么?我可没功夫陪你玩老鹰抓小鸡。”
方新泽哈哈大笑,“我玩的可不是老鹰抓小鸡,而是鱼、水、之、欢。”他凑近她,朝她脸上吹了一口气。一股反胃之意涌上来,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踹向他的命根子。
“住手!”
原月的动作卡在半空中,转头看去,竟然是欧阳远。她扬了扬唇,很好,这下都不用她费心了。方新泽脸色大变,吓得连忙推开原月,掉头就跑。
欧阳远连忙跑上来扶起原月,担忧道:“原师妹,你怎么样?”
哭、哭、哭……无数个“哭”在原月脑海里凝聚成形,这个时候哭才最好的反应。于是她狠狠一捏自己的大腿,会痛,但是哭不出来。她只能把头埋进膝盖中干嚎起来,颇得宋媒几分真传。
欧阳远不是没见过女子哭,但他印象中的原月都是**倔强得过分,什么时候哭得这么凄惨过?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讷讷道:“原师妹,你、你别哭,师兄会替你做主。”
原月一听顿时来劲,嚎得更欢畅了。
欧阳远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原师妹,我找人替你教训方新泽一顿。”
这还不如她自己来,要他干什么?她转过身去继续干嚎以示对他的不满。
他犯了难,犹犹豫豫道:“难道你希望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这样虽然方新泽会更惨,但是原师妹你的名声……”
原月的嚎声慢慢变小了,但还是不肯转回身。欧阳远小心翼翼地拉了下她的衣袖,被她毫不留情地扯回来。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师妹,欧阳远眼里泛起自己也没发现的怜惜之情,他伸手想拍她的脑袋,但是悬在半空中没敢落下去。良久,他下定决心一般道:“原师妹,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原月压根不相信他,但是怕抬起头被他发现是假哭,干脆捂着脸跑走了。
她一口气跑回家,要换上宋公子的装备,但是动作到一半才想起天色不早了,这时候出去也干不了什么,只得把衣服重新月兑下来往衣柜里一塞,钻进被窝里生闷气。
真是,她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方新泽胆敢对她不轨,她最后也没揍他一顿。而且还再欧阳远面前装哭,真是把脸丢到西伯利亚了。想到这里她腾地坐起来,狠狠一拍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决定了,明天先派人找到那些闹事的人,然后让他们作证,把方新泽赶走。动作快一些的话三两天就可以搞定了,然后她要好好敲打一番邱师弟,这性子以后铁定被人欺负到死。他被人欺负了没关系,关键是连她的脸一并丢了!一想到未来从别人口中听到“英明神武绝世无双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鼎鼎大名的原大人的师弟被人欺负得好惨”,她就深深觉得必须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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