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磬当初有段时间不停地做梦,重复、徘徊。她的梦里总是出现一个人,那就是许沥阳。那个疼了她六年,爱了她六年的男人。
端着玻璃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英俊的男子离去的背影。仿佛这一切都是梦境,他来的十几分钟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不过都是她的幻想。回过神,回到屋内她放下玻璃杯,拿过白色礼盒,这里面的东西她明白是什么,他遵守了他们当初的约定。
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点缀着璀璨的白金钻。她拿出礼服,是一条抹胸白色礼服,胸前点缀着碎钻,长裙上绣满了美丽的蝴蝶纹案。
池云磬垂了眸,她不能不承认,这件礼服很美。
“许沥阳,以后我们结婚,我要穿一件抹胸长裙,胸前点缀着细碎的碎钻,然后长裙上要有许多许多的蝴蝶。”
“穿什么抹胸,不许。”
“许沥阳!我说,我要穿抹胸长裙!”
“不许,我一天是你的男人,你就不准穿这样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们分手,不然我就别想穿这样的礼服嘛!”
池云磬将礼服放回盒子里,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她突然没了再上游戏的心思,任务、晶石那些东西,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目光从未在礼盒上挪开过,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个下午。
等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她才微微松动,腿部骤然一阵遽麻,微微歪斜了子,伸手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揉捏了几下,觉得已经不那么麻了,才站起来。抹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灯火通明,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池云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张开眼睛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回到屋内,将礼盒放置柜子,眼眸里没有一丝留恋。
觉得肚子饿的池云磬打算去泡点泡面吃,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上头的名字,不禁翻了翻白眼,“二叔。”
“赶紧的,你二叔我在你家楼下,下来陪你二叔吃饭去。”电话里,是池云磬的二叔池墨爽朗干练的声音。
池墨偶尔会在任务之后来找池云磬吃饭,因为没有女儿,所以池墨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池云磬的喜爱,几乎就把池云磬当做自己亲女儿对待。
池云磬挂了电话,套了件外套,就跑下楼去。
入秋的夜晚,微凉的秋风吹来,将匆忙下楼的池云磬乌黑的长发吹得飞扬,几片梧桐树的树叶被凉涩的秋风吹落。
池墨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身上穿着黑色特警装,笔挺高大的身材惹得不少路人纷纷回头,虽然池云磬觉得他们大多在乎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四十岁的池墨有着俊朗年轻的面容,仿佛只有三十出头,干净的板寸头,笑起时眼睛微弯,眼角已经有些细密的皱纹。严肃时,板着一张脸,眼神也变得异常锐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只需淡淡一瞥,就让人不寒而栗。
“二叔。”池云磬小跑到池墨身边。
池墨抬手看了下手表,爽朗一笑,“不错啊,挺速度的。”
要不是她是池墨一手带大的,她的那些小动作他了如指掌,她早就想抬手就给她这个可恶的二叔一拳。他倒是可以笑眯眯的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当初,她散漫惯了,经常赴约迟到,之后在任务中被池墨不知道整了多少回,还总会阴阳怪气的补上一句‘下次敢不敢’。
“今天任务结束了?”池云磬站在池墨身边,看着他手上的行李,关心的问道。
池墨摇摇头,揽过自己的侄女,乐呵呵地解释道:“上头下令,说是出现一伙拥有枪支的团伙,这不我就卷铺盖冲锋前线去了嘛。临走前,来看看我可爱的闺女,瞧瞧你二叔是多好的人。”
“对方有枪支?”池云磬敏感的察觉到,这次的任务似乎比往常要凶险。
池墨明显察觉到怀中的小丫头身体僵了僵,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听说拥有的枪支数量不多,所以危险不大。”
“二叔,凡事还是小心点,再说,你已经四十了。”池云磬才将年龄报出,池墨的就翻脸了,他狠狠拍了池云磬的脑袋,“瞎说,你二叔我永远二十,别给我乱添加年龄啊!”
池云磬嘴角微抽,她连反驳的**都没有。跟池墨争论年龄,就好比跟聋子说话,让瞎子看人一般,最终落败的人必定是她。
池墨领着池云磬去了往日最常去的小排档,池墨最喜欢在任务完成之后,领着一众队人来这里喝上几杯。
小排档在路边,搭了一个红色塑料棚,棚内摆放着几张桌子。今天的生意一般,棚内坐了几张桌子的人,却没有像周末一般座无虚席。老板将炉灶放在外面,方便烧菜时油烟的消散。
见到池墨跟池云磬,便热情的打起招呼来,“这不是池队跟小池嘛,好些天没来了,难得今天过来啊!”
“嘿,老李,最近生意如何?”被称作老李的人是这家排挡的老板,人不高,矮胖矮胖的,眼睛不大眼神却特别好,记性也好,能将来过的客人都记了个遍。
“唉,你也看到了,一般一般,所以池队以后要多来捧场才是。”老李笑的没了眼睛,乐呵的跟池墨套近乎。
“没问题,以后天天来捧场。”池墨拍了拍胸膛,又继续道:“跟以前一样,今天就免了啤酒,晚上还有事。”
池云磬最先走进拍档,走过狭小的过道,挑了个偏里边的位子,随意的踢了下椅子,才慢吞吞的坐下。池墨过来后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拿过纸巾将桌子擦了个来回。有伙计端着茶水向他们走来,给他们倒了水,又匆匆忙忙的走到别桌去。
“你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池墨喝了口水,探究的望着她。
池云磬斜睨了眼自己的二叔,懒散的问:“我不是向来很安静嘛。”
“我说池姑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要不了解你,我就对不起二叔这俩字了。”池墨笑眯眯的对她说完,就回过头去跟老李多点了几道菜。
池云磬揉了揉额角,她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对面这个看着才三十出头,实则已经到了四十不惑年纪的男人。
“怎么样,要不要跟你二叔说说。”点完菜的池墨替她掰开筷子,放到她面前,才抬头目光迥然的看向她。
“你今天叫我出来是听八卦的?”池云磬没好气的回了句,随后,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池墨但笑不语,只是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池云磬被看的心里发毛,眼神变得些微凌厉,不悦的瞪了回去,“二叔,你再这么看我,我就翻脸了!”
“翻脸?哟,姑娘,你告诉二叔我,你还有什么脸好翻的。”池墨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还兴致盎然的想与她好好讨论讨论关于‘翻脸’的问题。
连生气都没用,池云磬只得选择沉默。她看着伙计端着两盘菜走到桌旁放下,丢下一句‘慢吃’就快速走掉。她拿起筷子,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桌上的菜。
“不打算理我啦?真是,你这丫头就是坏脾气,说你一句都说不得。”池墨微微叹气,他今天自然不是碰巧来见池云磬,“要不要二叔给你叫啤酒,发泄发泄。”
池云磬的动作一顿,她敛着眼眸,语气淡淡,“二叔,你知道许沥阳来过,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不愧是我闺女,这么聪明。”池墨也十分大方的承认。
以池墨的性格,不问点他想知道的事情,是不会就这么放她走的,“你想问什么?”
排挡很热闹,身边都是嘈杂的说话,酒杯碰撞的声音。独独只有他们这里,太过安静。
“来,先吃点热食,缓和子。”真让池墨来问,他看着池云磬落寞的神情,又不愿意再问了。
“他今天来是送礼服来的,呆了会儿就走了。”池云磬在动筷前,简单的说了下今天许沥阳来的事儿。
“打你初二跟他在一起,我就说过,若是承担的起后果,就大胆的和他一起,承担不起就早点分掉。”池墨的语气淡冷了不少,他对许沥阳谈不上讨厌,也称不上喜欢。
许沥阳大池云磬一岁,两个人从初中开始在一起,池云磬不敢跟家里人说,只敢跟池墨说。当初,池墨没有骂她,只是告诉她,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恋爱随便谈谈就好,还是以学业为重。
当初的池墨以为,只要他们上了高中,感情自然就淡了。谁知,他们一谈就谈了六年,还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池云磬的脾气不好,许沥阳却愿意哄着她,真的是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呵护。只是,许家人看不惯自己宝贝儿子的感情这样被践踏,就反对这段感情。就算许家人再怎么反对,两人都坚定的不分手,许沥阳甚至同家里人闹僵了关系。
这些池墨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哪里承担不起了。”池云磬有些不乐意的反驳。
“你瞧瞧你现在这德性,人家都已经走出来了,你还萎缩在这里,哪里就是承担得起了。”池墨鄙夷的睨了眼无精打采的她,又来了句,“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二叔,我已经放下了。”池云磬想起那件礼服,没了表情,木着一张脸,“在刚刚收到礼服后,我就已经彻底放下了。”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缅怀他们的过去,正式跟他们的过去说再见。她不可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她的生命还很长,需要经历的事情还很多,而这个陪伴了她六年的人,终究只是很短暂的过客。
他们的六年,永远匹敌不了她与未来的他的几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