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源曾经跟岳飞交过手,那时打得是胜负难分,岳飞当时用的刀法是罗汉拳演化而来的罗汉刀,当时因为难分胜负,刘锜偷袭了他一箭,才不幸败到岳飞手下。
今日再战,他用枪,其枪法却不是罗汉枪,这套枪法,刚柔相济,威力极强,一点繁复的花样也没有,就是直接搏击,如果说他的松风剑法是风的话,那么他的枪法则是电闪雷鸣的暴雨,力道迅猛而无所不至。
他的主要攻击之处仍是上中路,打了一百多回合,黎源额头冒汗,胳膊上的箭伤不断往大往深撕裂,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如此缠斗下去他必定着力竭而败。
青晴此时看得极其清楚。黎源明显处于弱势,岳飞的枪法凌厉之极,岳飞不是刘锜,恐怕求他也是于世无补。
青晴虽然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她不能眼看着黎源命丧于他的枪下。她要助黎源一臂之力。虽然她的武功还要远逊于黎源,但无论如何,再不能袖手旁观。她从水中突然纵起。
忽听一人喊道:“晴儿,莫要上前。”青晴顾不上理他,已经飞身上船,早拔出赤练剑,和黎源同战岳飞。
黎源趁机喊道:“傻丫头,快逃,莫要管我。”岳飞一柄神枪战他二人仍是有余。青晴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岳飞听她说话乃是女声,劝道:“姑娘,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青晴听他言语之中充满善意,便道:“岳大哥,你和他的仇怨我都知道,怨冤家宜解不宜结。求你放过我们。”他们一边说话,却是手中不停。
岳飞冷笑道:“我是来缴匪的,并不是纵匪,姑娘最好别掺进来。”
黎源怒道:“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匪,你们是什么。你们宋朝的江山不也是从别人的手里夺来。陈桥兵变,也不见得怎么光明。”
岳飞道:“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你们的狗朝庭,苛捐杂税,一斗米,一束柴,甚至文人带的行里,随身带的铜钱都要收税。
百姓食不果月复,流离失所,当官的霸占上千上万亩土地。贪污**,中饱私囊。更是失掉半壁江山,有什么脸面还称朝庭。比土匪都不及。”
他这一番大骂,令岳飞心头火起,岳飞骂道:“你莫要信口雌黄,你杀我族兄,于公于私,今天都得要个了断。”
黎源骂道:“岳融卑鄙无耻,污我嫂嫂。欺我兄长,横行乡里,无恶不做,人人恨不能得而株之,我是既是为兄报仇,也是为民除害。”
岳飞从来都是骂人的,从来没有人骂他,气得星眼圆睁,剑眉倒竖:“杀人偿命。天应地义,你还要巧言狡辩,姑娘让开!”
青晴却不相让,与黎源加紧攻势,然而两人的败势却难以扭转。黎源的伤口不断拉深拉大,鲜血拼流。
岳飞道:“既然姑娘不听劝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只见白光一闪,青晴只觉手腕巨痛,赤练剑把持不住,飞了出去。
银光如闪电般向黎源肋骨刺去,黎源用刀急挡,枪尖一个虚点,黎源架空,闪着银光的枪尖正刺他胸窝。
这一刻青晴的眼睛睁得比天大,眼前全是白色,不见了太阳,她大吼:“不要!”枪没至柄,黎源以刀杵地,眼睛睁得老大,他转动着眼珠寻找着她,望着她,刀被他杵弯了。
岳飞踹着他的胸口拔出长枪,划出一道鲜血的彩虹。他口中又喷出血来。他皱着脸,始终望着青晴,一种牵挂的表情。
鲜血不断从他胸口的血窟窿涌出,流了满襟,青晴觉得血液倒流,都冲到脑袋上来,她奔过去,扶住他的身体,他一下子倒了下来。
青晴赶忙撕自己的衣服,团成团堵住他胸口的窟窿,可是鲜血如小溪一般流淌出来,很快把她手中的布团浸红了,血就从她的手缘往下流,流了她一胳膊。她流着慌乱的泪,内心里的一个东西塌了,她冲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叫着:“啊……”
嘴唇颤抖,牙齿不住地磕碰着,鼻涕和着眼泪,在她模糊的眼眸里,他只是个虚虚的影子,她用力抹一把眼泪,尽管它源源不断,她想说话,但是无从表达,声音只在喉咙里,很是努力,哑声道:“黎大哥?我恨你!我恨你!”她的热泪噼哩叭啦地砸在他的脸上。黎源歉然一笑。
黎源脸色极为苍白,嘴唇没了血色,颤着唇笑道:“我知道,晴儿,你该恨我的。可是我不能扔下杨大哥,要不是他,黎源恐怕早已死了,更加不会认识你……你那么好。所以……我不能走……”青晴的心绞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拼了命地撕衣服堵他的胸口。黎源笑道:“晴儿,别忙了,人人都有一死的,别伤心。你在我身边,我很知足。现在我不欠杨大哥的了,我尽力了。”他的眼睛极为清澈。他向她的脸伸手。
“晴儿,我想看看你……”
青晴用他的刀尖向自己脸上一划,绷带断裂,她怕他看不到,所以不怕割伤自己。剥落绷带,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玉颜,黎源欣慰地看着她,以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笑道:“以前的晴儿又回来了。”
青晴攥住他的手,任泪水冲刷着脸颊:“是啊,以前的晴儿又回来了,我们一起走,找一个地方,过我们想要的生活。黎大哥,此生此世永不分开,好不好?”
黎源笑着点头:“好,等来生,我一定不欠别人的,只等着你,我们一起共度青春,白头偕老。别哭啦。晴儿,高兴一些。我喜欢你……笑。”
“我不欠杨大哥的,我只欠你的,我愿意欠你的,晴儿……因为我相信来生。你信吗?”
青晴用力地摇头,她想说不要来生,只要今生,但最后她拼命地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他的脸却越来越苍白。呼吸急促又无力,他吃力地抬起手为她擦眼泪:“看到你好了,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伤心。”
然后,他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急促地呼着气,道:“交给单先生,告诉他我对不起梦菲。”他闭了一下眼睛,又努力睁开,贴着青晴的耳畔笑道:“我与单梦菲有名无实,我……我一直梦想你做我的新娘。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离开……可是……晴儿。不要怪我,一定……一定要快乐地生活,我……我……爱……”
他抚她脸的手突然垂了下去,她的影子在他眼中慢慢散开,散向天际,在他眼中没了她的影子,然后缓缓合上眼帘。
她只觉得。山崩地裂,天昏地暗,她贴着他的脸,悲伤的气流冲破胸腔,她撕心裂肺狂叫“啊……啊……黎大哥,黎大哥……”
“我恨你,我恨你啊!为什么要回来?我们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为什么要回来?我好恨啊!我好恨啊!”
她近乎于颠狂地哭着,更忍不住要恨恨地骂着。一根无形的锥子,锥着她的心,她扑在他身上,她肩膀颤动一下,却不见第二下,久久缓不过一口气来。
他不但是她爱的人,他亦是她的恩人,是他的师傅,如果没有他,她逃不出钟相的手心,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有一身武功,如果没有他,她被毁的脸不会复原,而她拼死想救他幸免于难,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走了,就象也将她的心挖走一样,一股热血上涌,口里一股腥甜之气,随即呕出,她眼前一花,是一口鲜血。
吐在了黎源的铠甲上。刘锜叫了一声:“晴儿!”
她头一昏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休息,也仿佛是在运气,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目露精芒,她放下黎源,抹了一把嘴唇,缓缓捡起赤练剑,动作迟缓又温柔,拿剑在手,运气在臂,突然折身向岳飞扑去,怒喊道:“岳飞,我要杀了你!”
岳飞听了,并不闪避,电光火石的一瞬,她要一剑刺死他,大家同归于尽。就在她捡剑的时候,早有人捏弓搭箭对准了她,她身子飞起来,剑刚刺到中途,还没有沾到岳飞的衣袂,只听刘锜喊道:“云儿,莫伤她性命!”一支箭羽破空而来,正刺中她的背部,青晴‘啊’的一声,吐血倒地。
青晴醒来的时候,是在桥子里,铺着厚厚的棉被,身体四侧挤着棉被。她以手撑地,背部的那股巨痛直窜到前胸来,她的伤口已经都给包扎好了。青晴以为是睡了一天,其实她已经昏迷四天多了。
大军旗开得胜,岳飞缴获了杨幺的所有车船,战船。他曾立下军令状八天破贼,却在第七天上成功告破。让宋朝庭头疼了六年之久的内患终于彻底铲平。
岳飞做了四件事,第一件就是将缴获的车船,战船分给张浚,他刚参军时军队的最高领导。第二件事,就是开仓放粮赈济灭民。第三件就是为了以绝后患,火烧杨幺三十多个水寨,全部被毁。这是出于对军事的考虑,为免死灰复燃,可是对当地的生产生活产生了极大的破坏。
直到五十年后,这里才恢复原貌。第四,杨幺与黎源几路溃兵归降于岳飞,岳飞把他们编成自己的水军,因为他此前并无水军。
岳飞奏请朝庭免洞庭一带田赋三年。与此同时,岳飞被加官晋爵,升为检校少保,爵位也由武昌郡开国侯进为开国公。从此以后,岳飞被人们尊称为岳少保。
少保次于太保,为从一品,而太保是正一品,是辅佐太子的宫官。前面放‘检校’二字,是属于现在的‘实习’的意思,在正职之外。岳飞由侯到公,侯食邑一千户,所谓千户侯,公则是食邑两千户。食邑其实只是个虚数,只有食实封才有利可取,食实封每户每月按25文,随月俸向官府领取。
无论岳飞的食实封有多少,他的收入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刘锜现为武泰军节度使,侍卫亲马军都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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