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衙门,段柏瑜也没再多说什么,示意各人各归各位,他领着三小去了叔婶那里。
段梓易和夏含秋要早回来不少时间,已经处理了不少事情了,看到几人进来也不意外。
夏含秋看了眼身边红了脸的喻紫若打趣,“柏瑜你是来看婶婶的呢还是来看紫若的?”
“当然是来看婶婶,紫若以后还怕没得看?婶婶不一样,我要看多了皇叔肯定不高兴。”
段梓易挑眉,胆儿肥了,都敢拿他说笑了。
段柏瑜还真就不怕他,倒不是说胆子大了,而是看透了他这个叔叔的本质。
两叔侄眼神斗法的时候,郭念安和章家宝齐齐从后面走出来,在姐姐面前拜了下去,“姐姐,我们回来了。”
“快起来,要拜也是去娘面前拜。”夏含秋上前一手一个拉起来,满意的看着他们都比自己高了,也都壮了不少,心里感慨万千,却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她的心态该转换一下了,他们都不再是孩子,以前能训斥教导,现在却得给他们留几分脸面。
都是大人了啊!
拍了拍两人的手,夏含秋看向夏德,“德表哥,可还好?”
“我要是还说不好,都对不起你的百般维护。”夏德虽然为长,这时候却也弯下腰来深施一礼,“时先生教了我许多东西,不用说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想拜入他门下也被他婉拒,说是他尚不足以为师,待先生回来,请表妹在他面前游说一二,让他收下我这个弟子。”
夏含秋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她这个心高气傲的表哥对时先生会这般服气,甚至想要拜师……
想了想,夏含秋摇头拒绝,“不妥。至于为何不妥,你自己去想,时先生拒绝你是为你好。”
夏德攒眉,他一直以为时先生会拒绝他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在攀附皇室,更何况他之前还是表妹的幕僚的原因,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夏含秋也不打扰他,转而对段柏瑜道:“之前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建宫之事,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商量商量此事。我和你皇叔的建议是将会亭定为都城。你怎么看?”
“自然是赞同的。”段柏瑜想也不想的道:“会亭这个位置实在是妙得很。更何况龙脉近在咫尺,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会亭做为都城还小了些。我和你皇叔打算将武阳并入一半进来,另一半并入桑植城,等时机合适,小城都需得合并,不然这天下的城算起来不得有百多座,难管,也易出乱子,这事你需得放在心上,到时必须是要经由你的手去做这事的。”
段柏瑜听出婶婶其中的退意不由怔然。“婶婶,我回来不是要和您夺权的,您不必如此。”
“不是你的原因。”夏含秋被喻紫若扶着坐下,“虽然你才回来就和你说这些不合适,可我也想和你说句明话。这几年撑起这个场面不容易,我实在是累了,身体精神都累,就想过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我去操心,没有任何压力的日子,这几年真的心都要操碎了。”
段柏瑜再想留人也找不出话来了,大梁从起兵至今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在前方征战的不容易,可所有的压力却都在后方,从只有一城到现在占据半个天下,从只有三万兵马到现在百万雄军,军需的巨大压力全是婶婶抗起来的,并且从未短了前方将士的口粮,冬天也能穿上厚实的棉衣,他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婶婶是怎么做到的。
可事实就是婶婶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大梁的士气就算在他吃了败仗最艰难之时都没有低落得彻底,因为后方的坚定支持从来没有变过。
此时皇叔的话更让他知道了这两人的决定有多坚定,“这事我和你婶婶早就商量过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扔下这个摊子给你,不过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将自己的班子搭起来,衙门里这些人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心思,办事能力这两年却都是逼出来了的,要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皇叔你也退?不用如此,我不介意头上有个太上皇……”
“我介意。”段梓易打断他的话,“世上从不缺有野心的人,我要是坐到那个位置上哪里还能清静得了,再说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大个儿子来,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想想怎么将这些事接过去,不要想得太简单,事情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容易。”
段柏瑜想问个明白,段梓易扬手道:“别杵在这里了,后面最大的那个主院落你婶婶一直给你留着,之前也收拾过了,你们四个人就在一个院子里处事,遇事也好商量,休息两日就准备入主吧。”
“……”用不用这么赶!段柏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确的情景不应该是皇叔和婶婶把着权不放,他想着法的拉拢人手夺权吗?怎么这夫妻两人就像迫不及待的想推他上位,他们好撤退?
离开前院去往后院的路上,段柏瑜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逗得几人都乐了,就连给几人引路的蓝蝶都没忍住抖了肩膀。
郭念安边笑得乐不可吱边道:“殿下您怎么才看出来,我姐姐一开口说她累了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段柏瑜回头看三人,“你们都早看出来了?”
章家宝一点不怵他,“我知道得更早,还未去殿边时就知道姐姐盼着殿下您早些回来将这些事情担了去,她说做个闲散王妃就挺好。”
段柏瑜气结。
好在夏德的话安慰了他,“我也是直至今日才确定表妹是确实没那个心思。”
几人快走到主院时段柏瑜突然问走在前边的蓝蝶,“婶婶的手腕上贴着的是膏药?”
蓝蝶停下脚步侧过身来福了一福,道:“奴婢回殿下话,娘娘手腕上贴着的是三爷亲自调制出来的膏药。”
“可有作用?”
“是,娘娘说手腕好些了,奴婢听三爷说娘娘若是能抛开这些事半年不劳动手腕,一定能治好。”
怪不得皇叔态度上那般迫不及待,原来如此。
“那我们就得努力了,尽快让婶婶歇下来。”
“是,唯殿下马首是瞻。”
皇子凯旋归来,并且在城外初见便满口应下了婚事,会亭满城沸腾。
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百姓无不盼着皇子殿下和未来的皇子妃能相亲相爱,百姓不懂大道理,可他们却相信,有情的人治国一定比无情之人治国要好。
麒王府这一日也是格外热闹,一个儿子,一个堪比儿子,一个是侄子,都是至亲,幸运的是都从战场上囫囵着回来了,夏薇高兴得又哭又笑,三人安慰了好一阵才将人安抚下来。
夏家向来注意规矩,不让夏含秋难做,这一日也抛开了那些,大小主子全齐聚在王府,席开几桌,好好热闹了一回。
段柏瑜被敬了几杯,眼睛亮得灼人,神智却极为清醒,从舍不得放手的郭念安手里抱过已经一岁半,会走路会喊人的小表弟对望,粉粉女敕女敕的孩子让他下意识的将声音都放柔了许多,“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小名早早,大名段鼎慎的小孩点头,掰着手指头道:“娘亲说,早早有一个哥哥,三个舅舅。”
然后伸着胖胖的手指头一一指向他三个舅舅,然后指着段柏瑜的鼻子,“哥哥。”
“真是个宝贝。”段柏瑜用力亲了他一口,抬起头来笑道:“婶婶,怎么才一岁多就能说这么多话了。”
“他说话早,教的人也多,就是平日里不爱说话。”夏含秋笑眯眯的看着儿子,“今日这么给你堂哥面子啊,还解释了一通呢!”
“可不,我弟弟嘛!”段柏瑜是真觉得这孩子合他眼缘,再加上当时婶婶是为了给他和皇叔守住会亭这大后方日夜操劳,后又被挟持才会早产,害得这孩子落个先天不足之症,他心里不免有两分愧疚,对他就更喜爱了。
郭念安眼热不已,这大外甥他才抱着就被抢走了,他也想抱,于是就凑了过去舌忝着脸道:“殿下,再给我抱抱。”
“走开,我弟弟当然我抱着。”
“这是我外甥,当然我就抱不得了。”
“外甥差辈了,兄弟才能玩到一块儿,早早,是不是?你要哥哥抱还是舅舅抱?”
早早在两人之间来回望了望,最后觉得还是眼前这个抱着合适点,很识相的将头埋进了段柏瑜怀里。
郭念安“……”
段柏瑜大笑,“怎么样?这可不是我不给,是你大外甥不要你。”
“早早你个小白眼狼,忘了小舅舅给你喂好吃的了?”
“都吃进肚子里了,你还想让他吐出来还给你不成,早早,哥哥喂你,要吃什么?肉肉要不要?”
“……”
夏含秋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任由他们去闹。
桌子底下,段梓易紧握着秋儿的手,心里被这一屋子温馨氛围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