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这么说,但玉牌也奇怪得很,这五常都绝了的,哪会生什么病?但看离天病怏怏地倚在萧景怀里,又不像是假的,麒麟玉如今是戴在萧景身上的,它固然能同萧景传音,但旁的人就不行了。
但萧景在一旁,它总不能掐着人脖子问,你怎么装病吧,所以它甩甩尾巴,跳到高处,也就是萧景的脑袋上打望。那一群狸力也不知要去向何处,这半会的功夫,已经跑得老远了,但这些没脑子的东西,没头没尾的事情干得多了,与其推敲它们,不如找个有人的地方探探路。
常言道,心有所想,事有所成。
玉牌这一望,还真瞧见了几缕炊烟,当即敲了敲萧景,示意他往那头走去。
离天倒没觉得自己病了,他是慢悠悠的直起身,还要往自己那法器上跳,就让萧景给拦住了。
人嘛,病气侵体,难免晕乎乎的,大多数都有自知之明。但离天都修成金丹多少年了,他知凡人有三痛五病,可从来就没感同身受过,一路走来,浑身的酸疼便是浑然不顾的,后来玉牌说他发烧,他也没当回事,只觉是失了真气的后遗症罢了。
萧景把他按回来两次,终是忍不住了:“你好好呆着,别动,再动就得掉下去了。”
离天冷哼一声:“你小子哄小孩呢?我掉下去也不会怎的。”放以前,这话是真,但到现在,不过是惩些口舌之能了,离天是有些迷糊,但也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这人一贯不愿被人压着,如今是病了,那点骄横的性子倒是暴露无遗。
对上这样的,萧景也只能点头称是,好声好气的哄了两句,这才把人定在了青虹尺上。只是这法器本就不大,站着两人,也就个靠在一起没什么两样了,怕对方掉下去,萧景也只好搂着。
如此过了两三刻,总算是见到了房屋,那村子也不小,四周围了十几尺的石栏,正中则是黄铜大门,上头横挂一匾,用篆文写着师鱼二字。
萧景在门前落地,便有一戎装青年从内走出,迎面便问:“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我师弟生病了,是想给他寻个歇息的地方。”萧景道,有江离在旁,他这话的确可信得很,就连玉牌也找不出更好得说辞了。
那守卫也未刁难,只微微笑道:“这好说,镇上也有一家客栈,虽是小了些,位置总归是有的。”
见人持剑飞行,而面无异色,想来也不是凡人,萧景已然探查过了,对方是无量六七阶的修为,只是不知为何,干起了守门的行当。
待他入了镇门,这疑惑就更深了,那满街满巷走着的,全是修士,有拎着小炉的,坐着灵兽的,更有当街纵器飞行之人,只是带起一阵大风,还惹得街上的小贩叫骂不已。
说来也怪,这地方店铺酒肆一应俱全,竟全是用灵石易物的,同凡人间的规矩倒是别无二致。在玄宗外呆了十年,萧景是明白的,这修真之人从不入世,在凡世间修行,不过一身青袍加身,做些除鬼安宅的事,哪还有什么城镇可言了,而此地千八百来号的人,竟没有一个凡人。
那客栈临街而开,放眼一看就能找着,萧景不敢耽误,再过半会,江离怕是要挂在自己身上了,只得随口要了个地字号的房子,匆匆进了去。
那领路的小二倒是机灵,一进门,就指着这儿,那儿地道:“这壶里的盛的,是方天山上的泉水,画了符箓,是取之不尽的,帘幕后面的楠木桶,水也是热好的,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又见客人不想说话,他也哈了哈身,说了句小的随时等候差遣,就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
江离确不大好,手心都滚烫得很,拽着萧景,一路都没放手,还时不时冲着玉牌问:“我们这是到哪了?”
我若知道,还需头疼成这样?玉牌在心里埋怨道,他是活了很久,眼前这景象当然见过,只不过,修真界如此盛况,早该在万年前消失殆尽,如今看着那街市,倒有几分,啧,诈尸还魂之感。
见玉牌没回自己,离天倒不消停了,又瞅着萧景问:“师兄可知道?”说完还眨了眨眼帘,比起平日,那双眼睛里全是潮气,眼角都有些泛红,显是太热了烧的,江离的面色,本就同羊脂玉似的,如今带上几缕红霞,平白多了些荧惑人的味道。
萧景与他对视,不知怎么的,倒自己先退了一点,这才:“这地方叫师鱼。”
江离点点头,总算满意了,自言自语般说道“师之不渔,泉客默默,这处定是有鲛人的。”
萧景只想将人哄到被窝里,并没在意对方说了何物,江离那身外袍,半干不干的,上头全是海沙,萧景正要解开衣扣,就叫人一手按住了,这生病的没个自觉,偏不让人好过,一只手竟是铐得紧紧的,力气还不小,萧景想挪动一寸也不成。
正想斥上两句,对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问:“你是要做什么?”
都说人生病了难缠,但像江离这样的,当真是别树一枝了,萧景没好气地道:“来给你月兑衣服的。”
“哦,原来如此啊,”江离拖着尾音道,仍然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相反,倒是抬起另一只手,搁在少年脸颊下头,生生抬高了半寸,又细细端详了起来。
萧景正打算强行月兑身的,不想这隔得极近的家伙,又凑拢了两三分,这眨眼的功夫也没有,萧景只觉得自己唇角一热,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似的,对方就三步作两,直接坐回了床上。
还没等萧景反应,这惹事的就自己把外袍月兑了,钻到那锦缎制的被窝里,还不忘露出半张脸问:“你不一起上来?”见人说不用,他这才闭上了眼,当真不顾不管了起来。
只留下萧景在外头,哭笑不得,只把这事当成了一桩闹剧。
见当事人没什么反应,玉牌倒是气极的,他看得明白得很,那魔修分明是昏了头,把自己这徒弟当成了那个侍妾,随便吻下去哩,当真是愈发的不要脸了,它冷哼一声,对着萧景道:“他好着呢,睡上一觉什么事都不会有,咱们先出去探探风,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真走出门,这一溜的修士,皆是忙忙碌碌的,也不知从那入手才好,想来想去,萧景便寻了处酒肆,寻了个寂静的角落坐下了。
这地方,酒肆也颇为雅致,桌上早已用青瓷摆上了果脯,干果一类的东西,靠着坐下,就能闻到几分味儿,玉牌本是趴在萧景膝上的,一见这些东西,倒是跳上了桌,一口叼起一个大杏干,爪子还护在两旁,颇具技巧地啃了起来。
“你倒先吃起来了。”萧景有些稀奇地看着,他知道这法宝能说会道,可从没见过它要饱口月复之欲的时候。
玉牌甩了甩尾巴,眯着双眼:“我也是许多年没吃着了,这杏叫三春,独独靠着灵气而生,长上三年才能熟呢。”说完,它砸了砸嘴,也不知怎么同萧景解释这事儿:瞧瞧这些东西,都是万年前才有的啊,就是你师父的师傅,也未必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萧景问,倒不是他多疑,只是同玉牌呆久了,这牌子的习性他也懂了七七八八,它想瞒着什么的时候,就是顾左右而言它,平日那些脸面,是一点也不管了。
放下口中的吃食,玉牌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距离三尊降世,如今是过去多少年了?”
三尊,指的乃是玉清无量天尊,上清灵宝君,太清太上老君三位,他们是三千大道出世以后,头三个修炼至大乘的修士,又修炼了几万年,终是到了无人能及,三千世界独尊的地步。所谓的三千世界,并不包括燕华那样的,依附在玄宗洞天的小世界。这里的每一个,都有着同他们这方天地一般的大小,更有甚者,堪比四五个大世界。
玄宗所在的天渺境,本是三千世界默默无闻的一个,却是有一日,会逢三尊路过,赐福下来,这才有了数不清的灵脉气韵。
凡间度日,靠的是朝代年号,天渺境的修士们算日,依的便是三尊降世的年份。
萧景自然知道,这其中已过了两万七千年,但玉牌提到这个,又是何故?
却见着那猫儿朝外招了招爪子,倒真叫来了一个伙计:“我这主人闭关久了,竟是算不清年月了,不知如今是哪一年了?”
那半大的小孩听后,也笑了,随口道:“恰是一万七千年整,大夏祭奠的好日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超级慢的一章,小妖精快哭了
……先解释下,他们没有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