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已经把王伯良给搞怕了,听他在最后这么一强调谭耀勋和容揆马上就变成了苦瓜脸又被结结实实的训导了一遍,不过他们两人能够听进去多少就没人知道了。王伯良平时也是个非常干脆利落的人,原本以为留美幼童信教不过是跟寄宿家庭有关系,却没想到这个团体中居然出来一帮“传教士”,这都搞得他有些神经过敏了,做什么都不忘给他们两人强调一番。
“酗,你在培养的那些孤儿就是着手为此事准备的吧?”谭耀勋避开传教的问题问道。原本盛军中便有“不养闲人”的规矩,不过这条规矩对王伯良无效,也是因为抚养这些孤儿的费用全部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周盛传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盛军在他的带领下一直以来就有救助灾民的传统,只是盛军军费有限他不可能像王伯良一样建个类似孤儿院这样的机构,只是动用盛军兵勇在临近军营的地方单独建了一个比较大的院落,算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些事情而已。
王伯良听后叹道:“差不多吧!只可惜缺乏相应的教师和环境,在很多方面都比当年的我们差但多了,目前也只能将就的试试,至于有多少人能够达到我期望的目标还真不好说……”
留美幼童其实也并非是人人都有很高奠赋,他们能够在美国的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也是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汗水,甚至有人因为过度用功学习而早夭。王伯良所收养的这些孩子差不多都是五六岁而已最大的也还不到八岁,年龄可比当年的留美幼童小多了,其实若不是他觉得自己直接将这些孩子送往美国留学太过招眼,他还是希望能够越早将他们送往美国越好,就算留学的费用贵一点他也能支撑的起,只是他还是怕这些孩子因为年幼还是要走当年留美幼童走过的弯路。
“他们的年龄太小基础尚牢,比当年的我们是差了不少,不过也正因为年龄小可以更早的学习英语和一些正规的基础课程,这样五六年下来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达到小学毕业的水平了……”容揆笑着说道:“酗,我与耀勋商量过,可以用合众国的教科书为蓝本来编写一些课程的教材,平时我们两人可以白天先教授数学、英语,只不过怕是你找的那个老夫子心里可不愿意,而且我们教课的时间也不可能太长,我们两人终究还是要回到合众国去完成学业的,我们走后这些课程怕是除了你也没人能够教得了……”
“编写教材?这个主意不错!你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先放在编写教材上来,至于教课也倒不用这么着急。其实前段日子我已经打听过,上海就有很多人上过各种教会学校,英语自然是无法跟你们相比,但是一些基础课程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给他们教材这就更方便了……实在不行到时我可以联络一下那些教会学校,看看能不能招来几个老师。至于现在那个夫子是有些古板了些,不过只是让他教孩子们识字和一些国文基础还是没问题,你们给孩子们上数学和英语课他纵是有些不满又如何,大不了我再换一个这个你们大可放心!”王伯良笑着说道。
王伯良知道后世中国许多著名大学的前身其实都是教会大学,只是后来因为政治和历史原因这些教会大学在解放后都撤离了中国被后来的政府接收经过一系列的改造才成为后来的大学。其实王伯良内心中实在是不愿意与教会学校合作来引进老师的,而且目前的教会学校大多都集中在上海和广州,在当前的环境下它们的生存状态也不怎么样,况且教会学校的背景和特性使得与它们合作办学招来的麻烦怕是更多。
容揆听后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还是你比较想得开,不过现在的教书先生还不错,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教学生也挺认真负责的……”
“欲富强必先要有人才,要有人才必要发展教育。当年中堂将咱们送到合众国留学虽是富有远见之举,但却太过功利没有想着培养自己的教育人才,咱们一百多号人到现在上大学的也差不多有一半多了就是没有一个选择师范类专业的。其实像我们这些人回国会得到重用,至少目前十年内我还看不到朝廷有这方面的打算,而我们的邻国日本则在这方面走的要比大清远多了,他们更多的是从先培养人才着手。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日发严酷,日本船小好调头,而我大清则走一步退三步,除非受到什么重大的教训基本上能够保持原地踏步走就已是不易了,这怕不是什么好兆头……”王伯良担忧的说道。
谭耀勋拍拍王伯良的肩膀说道:“什么事开头都是艰难的,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令我们惊叹了。放心,若是我完成学业之后也不进领事馆,就在合众国帮你处理专利事务,若是将来这些孩子能够如同我们那般出洋留学,我也会代为照顾……当然我也会尊重你和他们的选择,不会向他们传教……”
谭耀勋说完三人都笑了,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刚刚踏上前往美国的轮船,在滔天骇浪间大人们都晕船难忍之际只有他们三十个孩子还在客轮各处四处乱窜嬉闹……很多时候留美幼童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法让王伯良感到非常的无奈,但在更多的时候这些幼时的同学给他留下的则是温暖和欣慰,毕竟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所思所行才是最为接近王伯良的,尤其是在回国后周遭都是散发着陈腐、冷漠、审视的环境下,这都让王伯良有种窒息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酗,其实我觉得如果你若是有些富余的钱也不妨开一些小厂子,诸如磨面粉厂、榨油厂这些马上就能用得上的工厂,这些厂子也用不了购买太过复杂的机器,只要有部蒸汽机提供动力即可,完全可以在上海或是福建那边买到……现在盛军在这里屯田秋收之后这磨面粉便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连平时训练都要放下来,其实这些工作完全可以用蒸汽机直接带动石磨就可以完成,至于榨油虽然复杂一些不过对于你的水平而言这理应算不上什么……”谭耀勋笑着说道。
王伯良听后非常诧异的看着他,蒸汽机加石磨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思路,若非谭耀勋提及他都已经忘了前世政治课上这个比较生僻的词汇了,这主要还是得益于马克思的那句“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蒸汽机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事实上这种传统手工加现代工业技术的结合体是中国人最为擅长的了,王伯良前世时家就是农村的,以拖拉机为核心改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外观虽然不怎么样但就是两个字“好用”。
一直以来王伯良心中自然想着如何在现有的环境下推广工业,以及配套的培养产业工人和管理之类的东西,却从现自己脚下还有这么一块金子——相比缫丝一进一出所获得的高额利润,蒸汽石磨确实是一个微利的行业,搞不好会因为蒸汽机的工作效率或是其他人为因素而亏本,但它却架不住量大啊,在巨量粮食滇供下,只要不是太过废柴盈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来个三班倒只要蒸汽机撑得住二十四小时不停机……
一想到这里王伯良心中就兴奋起来笑着说道:“行啊!这段日子没白读书,这个主意确实是价值万金,回国这段日子我还没听说过哪里有用机器磨面榨油的,估计就算有也就是小猫两三只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他们也没有盛军这样的大客户,光守着盛军这买卖就足够让人开厂不亏了!”
盛军虽是拱卫京畿要地,但同时也要负责屯垦,要不是因为盛军都是安徽人主食为大米,主要是以小站为中心种稻子就近七万亩,也以旱田种麦为辅不过也有不少的种植面积,就这些旱田也足够让磨面厂忙活了。王伯良则是想到如何加工大米诸如月兑粒等流程,加工大米的流程前世他也见过多少也明白一些,“蒸汽机加石磨”并非指的是机器磨面,也不是搞全自动化,而是用“土洋结合”的方式来发挥人力和机器的力量,这就降低了王伯良为此设计机器加工流程的门槛。如果要是能够实现大米加工中的月兑壳工序机器化,那这里面的利益可就太可怕了——盛军屯田的七万亩,而周边百姓稻田数量最起码能够达到十四万亩,风调雨顺的年景亩产怎么也能达到两百多斤,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市场,想想就已经让王伯良这个奸商兴奋不已。
“可惜这里种麦子碉偏偏比较少,若是在小麦种植区那就简单多了……”谭耀勋有些惋惜的说道。
王伯良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不算什么问题,不说北方就是天津有几个小站这样能够种稻米的地方?我虽然没有四处走动过,不过在北方这种适合种稻谷的地方还是极少数,毕竟北方人还是以面食为主,而天津这样的城市因为临近北京,只需要在交通便利的地方开设两三个机器磨坊等着小麦上门就够了。不过我们既然在小站安身立命,那自然是要想办法琢磨一下如何用机器将稻谷月兑壳弄成大米的办法,眼下我要练兵自然是没这功夫来琢磨这些,还是干脆进口一台这样的机器来仿制,这样也让你们两个有些正经事来做……”
“酗,你真是比书上说的那些奴隶主还黑,我们两个哪里是闭门思过,纯粹是被你折腾来折腾去的打苦工……”容揆苦笑着指着王伯良说道。
“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还是醒醒吧!没有绿油油的……黑色的詹姆斯门罗,让我拿什么送你们回归大学校园?我口袋里的门罗先生越多说话才越有底气,要是给我两三万张门罗先生就算你们全被送回国我也照样可以把你们再送回去……”王伯良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笑着打趣说道。
原本王伯良还顺口想说“绿油油的富兰克林”,结果话到嘴边才想到现在最新的百元美钞上面印着的可是1816年当选做了两任美国总统的詹姆斯门罗的头像,而且现在的百元美钞也没有“绿油油”这才紧急改口。话说当年因为这百元美钞票面头像问题他还怀疑自己拥有的第一张百元美钞是,结果弄了半天才弄明白非常帅气“门罗主义”的鼻祖比富兰克林可有魅力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只有王伯良才知道这位詹姆斯门罗所提出来的外交策略几乎影响美国百年外交政策的根本基石。
容揆和谭耀勋听后不禁为之气结,尤其是容揆他本来也可以向叔叔容闳求救想来以容闳的经济条件而言留在美国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不过容揆就是太有主意了也不愿意连累容闳而且也觉得由王伯良来资助他更合适才回来的。其实现在的美元虽然没有达到世界货币的地步,但币值也是非常可观的,以现在美国的物价而言像容揆和谭耀勋在美国大学学习一年也就七八百美元而已,就算加上生活费之类的杂项一年的支出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一百美元,更何况像他们两人这样的人物拿奖学金犹如探囊取物,花费还可以打个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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