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大人若有其他安排,馥无不听从……”周馥也很干脆的答道,他对到何处任职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丁忧三年再回来这个职位问题他也到不担心,跟随李鸿章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也相信李鸿章不会亏待了自己。
李鸿章沉思片刻随即说道:“玉山先回归本任,某家打算由你来接受津海关道,这个是北洋的根本玉山要先提前思量一二……”
自《南京条约》签订后,大清帝国开始陆续开放通商口岸,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地建立海关,通商口岸自然是极为独特的,毕竟历朝历代可都有过,为了应对种种不适结合传统的行政结构便有了“海关道”,而海关道员也多由地方上临近的巡道或是守道兼任,而天津为北京门户又成为更为独特的地方——只有天津海关道是由专职的道员来署理并设置**的衙门。津海关道是在李鸿章接任直隶总督之后上奏被朝廷应允后而设置的,除了比照各口现办章程之外更专管洋务及新钞两关税务,凡华洋交涉案件都要由津海关道员同各府县官来处理。津海关道员是一个外补职位,直隶总督完全可以自行任命可信人员,不过却无权任命天津道,当然全国其他通商口岸诸如上海的江海关是绝对不可能由所属两江总督来任命的。
对于这个职位周馥也很满意,当初两江总督沈葆桢爱其才而实惠想要收入幕中他拒绝了,丁忧结束后就立即投奔旧主,这津海关道完全是直隶总督核心圈的风向标,李鸿章不可能让一个对头来坐这个位子,而仅仅是关系亲密亦是不够更需要有能力,要不然就是害人家了。周馥点头应道:“馥随时听候相国大人差遣……”
李鸿章呵呵笑道:“玉山,你满意就好!”
“相国,馥前几日与酗畅谈甚欢,酗亦有事托馥转达于相国。”周馥笑了笑接着说道:“酗出书虽是言辞粗鄙通篇白话,不过倒是用心中肯怕生出歧义遂以白话配以标点,这都是小节暂且不提,倒是他在上海出书时书局唯恐其书不得畅销遂分册出版,甚至是酗自己筹钱来出书,馥以为其书实为难得且其归国之际购书万册所图非小。酗洋文是非常不错的,不过这万册图书翻译后而出版实在是耗费繁巨,他打算自己出钱办一个印刷工厂,希望相国能够为其找一些精通洋文的人来一同翻译这些书……”
“这王酗倒是不缺银子……”李鸿章打趣的说道:“玉山,这事还是你看着办吧,寻几个会洋文的人也不算难,倒是这王酗难得有这份心思,其实他购书归国的事情某家知道,他要是当时开口也就省去这番麻烦了……”
“酗确实是不缺银子,听他说在出洋留学那些年为报纸撰写文章和发明专利就积累了不少身家,要没有这个底气怕是一般人买不了万册图书……”周馥叹了口气,论谁听了王伯良出洋留学这段经历多少都有些唏嘘好奇,他也是一样的,若非在新城时间比较有限,他倒是想要好好听听王伯良在海外生活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鸿章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玉山,你怕是尚不知道最近他弄出一种新火药在花旗国买了几十万两银子吧!”
“这个倒是听闻,馥与其相处不过一两日,真正坐下来的时间还真不多……这是什么新火药?仅是专利就卖了这么银子,若是新火药良好的话相国是否打算设厂生产?寻常人开工厂赚银子尚且是如履薄冰,而他开工厂怪不得这么有底气,确实非同一般……”
李鸿章却是叹了口气:“这种新火药酗取名为‘无烟火药’,现在军伍中无论是我们自己还是泰西各**队所使用的火药无不是黑火药,最多是添了点别的东西或是制作之法稍有不同罢了,但枪炮开火时白烟或有大小总是避免不了的。酗自己说过这种新式火药乃是采用泰西化合之法制成,不仅威力比寻常火药要大许多,而且点火后没有白烟或是很少有白烟,无论是水师还是陆军若是换上了无烟火药如虎添翼,要不然洋人也不会花这么多银子来买他的专利了……只不过这无烟火药生产甚为繁复,所需机器和器物无不是从头开始,就算我们想买也没有,这要是设厂生产还尚需时日,到时我们自己设厂生产就不用交这个专利费了……”
周馥见李鸿章眉宇之间忧色深重便开解道:“以馥之见这天下会做生意的不是洋人、也不是王酗、更不是盛杏荪,相国大人才是最会做生意的人。当初相国大人把这些孩子送出去求学,仅这一个王酗学成归国这么短时间相国便赚了几十万两,要是过上几年那还不要几百万两?这一百多个孩子哪怕再出两三个如王酗这样的,相国大人怕是要笑翻天了……”
李鸿章也不禁被周馥的话给逗乐了:“某家可不敢奢求,只要这些孩子能够少惹麻烦学有所成,某家可就老怀开慰了……”
说起惹祸李鸿章也是心底才想起来似乎有段时间没听到美国那边传来什么关于幼童的动静了,以前想要两三个月没听到幼童的坏消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留学监督吴嘉善在腿伤之后便归国,此时这一职位尚属空缺状态。李鸿章也开始琢磨着经过剪辫事件给自己造成的被动已经开始平复下来,而留学监督这个职位是万万不能空缺太长时间的,也该要安排一个具体人选了,这也幸亏是留美幼童的年龄都已经逐渐长大,绝大多数幼童基本都高中学习生活上已经能够自立。
其实李鸿章一直没有忘记留美幼童,之所以拖着不明确委任一个留学监督也是在于似乎所有的监督都是跟幼童作对的,这个在他看来本来没有什么,但清流声势日盛一日,留学监督不跟自己一条心每每传回来的坏消息都是他被人弹劾后才知道的,他显然不愿意自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故而一直拖着这件事。当然清流也不会放过留学监督这个能够给老李抹黑的位子,在吴嘉善离开美国的这段时间里,双方围绕信任留学监督的人选倒是好好的纠缠了一场反倒是把留美幼童的情况扔到了一边……
暂且不提老李心中新的留学监督的人选问题,王伯良在接到周盛传让他尽快赶来有事相商的通知后便快马加鞭从小站跑到新城——新城正在扩建码头,这也是为了棉纺厂做准备,因为天津这边没有大面积种植棉花的传统,王伯良试种美国棉种至少要到明年才能确定推广,在一两年内棉纺厂的原料几乎全部依赖进口印度棉花,周盛传坐镇新城就是为监督码头扩建工程。
“水师筹建章程?”王伯良看过盖着总督府打印的信件之后疑惑的问道:“这跟下官有何关系?难不成是海防要塞,这应该是找大人您的啊,怎么找下官?是不是弄错了?”
盛军驻屯天津后便开始在李鸿章的京畿防卫计划进行各种军事工事修建,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大炮台,而新城(今塘沽)也是隶属于这个防卫计划内。大沽炮台工事群包括大炮台三座,周围更有七十余座小炮台,不仅如此如兵营、军火库、仓厂等附属设施。可以说盛军自驻屯天津后在军事方面最重要的成就便是大沽,至于新城、小站以及道路、桥梁完全都是为了大沽服务,甚至王伯良还知道在大沽正在修建船坞——大沽炮台这么名声显赫的军事工事他在后世也是听说过的,至于船坞自然是旅顺要塞的船坞最有名,不过像天津这样在北方政治、军事、经济都十分重要的临海城市,拥有船坞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周盛传笑了笑说道:“并非是大沽炮台,而是整个北洋海防!这里面可有大沽炮台要塞,更有水师兵舰,相国大人想必是想要借重酗胸中才学见识为其参谋规划,这是好事!”
“可下官乃是陆师,这等大事应以大人为先,下官去了岂不是有……”
周盛传摆摆手打住了王伯良的话说道:“海防水师筹建乃相国经营之重,算算总署里有几人出过洋?又有几人学的是军事之学?海防水师乃是效法泰西,寻常文弱书生代为参赞岂不是纸上谈兵空谈误国?酗,这事乃是大事,你务必殚精竭虑为相国大人筹划周详,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多想……”
周盛传胸怀非比一般,王伯良与其相处几个月中已经模得非常清楚,最为难得是周盛传虽出身本土行伍,但却一直热衷于学习引入西方现代军事理念,这中间固然有照猫画虎之嫌,不过考虑他毕竟是没有见过真正的西方现代军队,能够有意识的做出改进亦是非常难得,甚至是可以说得上另类。周盛传并不介意王伯良能够越过自己亲近李鸿章获准参与如此重要之事,也是他觉得自己的年龄、能力走到今天已然算是到顶了,除非再出现诸如太平天国那样翻卷全国的大乱,他即便向上走也是心思不大了,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能够给盛军争取一个更好的他也好退出去——底下的兵勇想家了还可以当逃兵,他堂堂提督想家了连家都回不了,这确实让他郁闷的很……
在弄清楚何为“要事”之后,王伯良告别周盛传也新城多逗留一夜径直回了小站,其实在得知自己参谋规划北洋水师海防后,他内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感到意外的,他所出书中有关海军方面的内容就是为了给北洋水师写的,只是连他自己也不大自信这能够给北洋水师提供什么帮助。其实在国外学习的时候他早就对海军进行过详尽的了解,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写出山寨版的《海权论》,虽然他并非是福建船政那批留学生一样学习海军专业,但结合后世的历史经验他对参谋海军发展自信就算与当今第一流的海军理论学家相比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王伯良却想到李鸿章居然会邀请自己参谋规划的北洋水师,这实在是太让他感到意外了,要知道老李可不是什么任人唯贤的主儿,他的用人机制是层层递进,王伯良也曾盘算过可惜他觉得自己迈不过这个“资历”,若要是十年后他就不会感到这么突兀了。当然在接到这个通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不久前刚刚路过此地的周馥,只是周馥在此事上是起到了促进作用,但真正让李鸿章心中留下“王伯良精通水师”这印象的则是毕德格,毕德格将美国海军界对《海权指南》这本书的评价传递给李鸿章后,周馥从旁轻轻一推也便是理所当然了。
算起来王伯良真正的出身就是后世的海军系统,当然他的本职还是属于后勤范畴并非作战单位,其实有着上百年的间隔海战的面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他真是海军作战单位出身到了此时用处也不大,反倒是他这个工程师的底蕴让他在这个时代活的更自在一些。好歹也是海军出身,加上北洋水师又在中国近代史上的重要地位,哪怕王伯良对历史只是一个平常人的水平也对其发展过程了解的不少,毕竟诸如旅顺、威海卫这些与北洋水师相关的地方在后世可都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无论是开会还是单位组织参观,这些地方他去了可不止一次,简要的发展历程他早就已经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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